益宁机械的往外走,索木将手中最后剩余一点的止血用的草‘药’一股脑的给伤者覆上,匆忙包了包,起身跟上他。-叔哈哈-
守护祭司,是他的职责。
益宁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在满目的鲜血和悲伤中,在‘交’错的肢体和呻‘吟’声里,他努力的寻找下脚的地方,一点一点的往外走。
他告诉自己:不要哭。
他要到外面去,将所有地方的情况都看一下。
这个挤满伤者的山‘洞’并不长,尽管走的很艰难,但是也没有用太久的时间。
益宁手里的苹果早就给了一个吸着手指,眼巴巴的小孩子。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跟这个山‘洞’相连的,更大的那个山‘洞’却不像他想象的那样,有更多、更惨烈的伤者,而是挤满了疲惫的、多少带着点轻伤的人们。
山‘洞’容量有限,每个人分到的地方很小,甚至不能供他们完全躺下,许多人只能靠着墙壁坐着,极少数没有受伤的人甚至只能站着。
间或有小孩子因为饥饿或者疼痛在小声的哭泣,同样不舒服的母亲却找不到让孩子舒服一点办法,只能将心疼化作无奈的呵斥和责骂。
听着这些夹杂着低语和哭泣的呵斥和责骂,看着这难民营一样的景象,益宁无法言语,心脏被那些几乎可以凝成实质的悲伤绞的酸痛难言,可是他却产生了一点诧异的情绪。
因为他看到即便空间如此紧张,他们还是在中间留出了一条可供一人行走的通道。
这条通道是干嘛的?
“让一让。”寂静麻木的人群突然涌起一阵躁动,沿着通道跑过来一个不知道是哪族的巫,怀里捧着一个黑‘色’的坛子。
是那个在不久前的议会上,问益宁讨要武器,质疑是否木族在防备他们的老者。
益宁对这个老者的印象,是有些‘奸’猾、巧言善变,又十分没有脸皮的,可是现在这个老者虽然衣衫更破旧,还沾染了不少脏污和血迹,神‘色’却是肃穆极了。
他的身后,还跟着木香、木莲和跟在巫身边学习的两个小子,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不同的器皿和材料,神‘色’严肃认真,脚步匆匆。
通道两侧的人虽然已经很挤,看到他们却仍旧做出尽力往旁边让的动作,目光也变得无比尊敬,看向那个坛子的目光又十分热切。
通道不长,一行人很快到了益宁面前。
益宁下意识的学那些人,给他们让了一让。
老者却不过去,他在益宁面前停下,目光带着愤怒和谴责:“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那么自‘私’不给我们武器,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死伤!”
益宁张了张嘴,想反驳,又觉得无论此刻自己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所以就什么都没说。
老者却认为他无言以对,冷笑了一声:“哼!你要是还有些良知,就应该将你那些‘私’藏的东西都拿出来,要知道,这坛子里,已经是最后的草‘药’了!要是你藏起来的东西能够多救一条命,也算你赎罪了!”
益宁摇摇头,正想说些什么,跟着老者一起过来的木香突然带着哭腔开口:“祭司,你是最强大的祭司……现在我们食物也没有了,草‘药’也不够了……请您发发善心,救救他们吧……”
这里是重伤人们呆着的山‘洞’跟轻伤的人呆的山‘洞’的‘交’汇点,这些对话,两边的人们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益宁愣了一瞬,越过他们几个,就看到靠近这两个‘洞’口的人们已经齐刷刷的看了过来,目光满是祈求和盼望。
益宁顿时压力山大,咽了一口口水,冷冷的看了木香一眼,顺着人群中间的通道继续往前走,在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进入了他们出来的那个‘洞’口。
他只是不想在没有‘弄’清楚情况的时候直接跟什么都不清楚的人民纠缠,想等着能够见了木坤,或者巫、木拓他们,商量一下再说。
这里聚集的人已经压抑绝望到了顶点,只要有希望,就会被他们像抱住最后一根浮木一样,牢牢抓住!
那样就太被动了,益宁虽然被看到的东西震惊到十分想做什么,但是他还没有失去理智。
可是在别人看来,他急忙离开的人影却带了一种仓皇逃离的意味。
于是人群中发出了几声低低的叹息,仔细分辨,叹息包裹着隐晦的不满和失望。
刚刚就看到,这里不断冒出青烟和水雾,应该是在熬煮着什么东西,等进了山‘洞’闻到阵阵‘药’香,才知道这里在捣‘弄’草‘药’。
巫坐在最里面,愁眉不展。
还有一屋子的巫和祭司,绿央和伊杰也在这里。
听到脚步声,伊杰最先抬头,看到是他,眼睛一亮,蹬蹬瞪的跑过来拉住他的手:“你怎么下‘床’了?完全好了吗?”
益宁沉重的跟一颗石头一样的心总算感受到一点儿温暖,轻快了一些:“嗯,好了。我不知道受伤的人有这么多……你们在干嘛呢?”
伊杰皱了皱眉,苦恼的‘揉’‘揉’脸:“受伤的人太多,伤‘药’根本不够用,木巫逃出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带多少‘药’,种子也不够。现在只能将大家身上有的都集中起来,让祭司们尽快催生出来一些,不过大家能力有限,‘弄’得很慢。”
“你怎么不去?”益宁听他解释,再看那些祭司肃穆的神情和动作,恍然回忆起来这是催生植物的仪式。只是他不是正经的神使,在山上时就不会这一套,下山了之后更是靠神壤作弊,现在猛然看到,竟然没认出来他们在干什么,真是有点尴尬啊。
“呃,你知道的,我能力很差……下山后又没有练过……”伊杰干笑着挠挠头。
“祭司!你怎么过来了?身体完全好了吗?”巫也看到了他,眼睛一亮,招手让他过去。
“嗯。”
“那就别站着发愣了,快,多催生些紫珠草和白‘毛’根,这两种草‘药’止血生机的效果最好,还有碧‘玉’兰铃‘花’,能解毒!”巫掏出一把种子塞给益宁,连珠炮似的吩咐。
“哟,刚刚还说没有种子了,这下自己人来了就又有了,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木族的人都这个德行吗?宁愿看着别人重伤死去,也要自‘私’的不愿意分享?”嘲讽的声音响起,益宁放下了准备往外掏神壤的手。
顺着声音望过去,我靠!紫藤!
紫藤这两年长了个子,容颜更加俊俏,披着绣着‘精’致‘花’纹的狐‘毛’披风,乍一看还真认不出来——要是他没有做出那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的傲慢表情的话。
刚要想两句犀利的话反击回去,巫却已经冷冷开口:“自‘私’也好,大度也罢,都在我们木族自己的地盘上,要是觉得我们自‘私’,大可以离去,没人拦着你!”
“死老头你说什么!”紫藤脸‘色’一变,喝骂道。
他在黑石族高高在上惯了,没有人能够忤逆他的意思,就连黑山,也不敢明着跟他翻脸,乍然一听到这样不客气的话,没忍住就骂了一句。
却没有考虑到,这里已经不是黑石族,他也不是唯一的祭司,论身份,鲁达比他更高贵,益宁比他更得族人看重,他只是一个普通得祭司罢了。
现在就这个山‘洞’里,光祭司就有十来个,什么东西一多了,都是不值钱的。
而木巫,却是木族身份最高的人。
因此他话音刚落,巫已经懒的看他了,低头将种子放到益宁手里,拿出一个罐子放在桌上,方便益宁盛放神壤用来催生,同时漫不经心吐出一句话:“黑石族祭司不守规矩,‘交’还给黑石族族长处置吧,以后就不要再过来了。”
“是!”‘门’口两个持枪甲卫立刻上前,抓住紫藤往外拖。
紫藤这才知道怕了,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无论他怎么哭闹哀求,仍旧被强行拖走,不知道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益宁叹口气,拿出神壤放到罐子里,将种子也扔进去,看着植株快速生长,长到合适的程度就掐下有用的茎叶或者‘花’、果实。
绿央走过来帮忙,低声解释:“现在每族的祭司都在这里,因为食物不够的关系,所以每个族都要出力,按贡献大小换族人的口粮——紫藤这一闹,黑石族的人就要挨饿了,他们族长饶不了他。”
益宁摇摇头:“我不在意这个。”
绿央看他一眼:“你不要压力太大。”
你妹!昨晚跟我说了那些话,还让我不要压力太大!你自己试试别人告诉你要你献身拯救世界的时候你会不会压力太大!
翻了个白眼没接话,刚安静了一会儿又想起一件事情:“巫,小绿呢?我怎么从昨晚就没有见过他?”
巫呼吸一滞,额头的皱纹好似又深了些,长叹:“世事多艰啊,在必要的时候,我们都要懂得舍弃,也能保住更重要的东西。”
“什么……什么舍弃?小绿怎么了?!”益宁声音都颤抖了,心里一慌,巫这语气绝壁不对!
神啊,这一天还能再糟糕一点么?
巫还没来得及说,外面人群已经一阵‘骚’动,伴随着欢呼声响起:“回来了!取食物的人回来了!”
木坤!
益宁并不知道木坤干嘛去了,可是直觉告诉他,回来的这些人里面一定有他。
将手头的东西一扔,益宁跟着往外跑去,伊杰跟在他身边。
山‘洞’曲折蜿蜒,到处是人,好在有索木和木山护着他俩,带着他们硬生生的从人群中挤出来了。
山‘洞’里面并不暗,因为‘洞’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火把。
可是再怎么明亮也比不得天光。
益宁先用手挡了一下冰雪反‘射’的亮光,才能睁开眼。
按理说,穷凶极恶的恶灵已经将他们‘逼’的退到了山‘洞’,那么‘洞’口处必定守卫及其森严,甚至应该有战士在不停的战斗才对。
益宁已经做好了看到漫山遍野尸体的惨烈景象了,但是却发现看到的跟他想象的大相径庭,眼前的景‘色’非但不惨烈,反而很养眼。
却让他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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