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洞口在宋澈掉下去之后,便瞬间又合上了,任凭宋熤如何用力地推动,都没能撼动那坚固的石头。宋熤一拳砸在地面上,有些烦闷地叹了口气。而那边的莲芜却突然飞奔过来,拉起宋熤便跑。
宋熤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就在莲芜用力地拉动下不自主地跟着她跑起来。近乎一瞬的功夫,人体体感无法感知的时间里面,地面就开始了剧烈地抖动,紧接着,一块又一块的石头开始松动。宋熤能明显感受到身后的石洞在不停地坍塌,惊魂甫定之时,就被莲芜带了出来,才免遭受伤。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了,阴森森的空地上面,几块凌乱破旧的石碑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宋熤环顾四周,幽幽说道:“看来这洞中,另有乾坤!”
莲芜气喘吁吁地回头看着他,问道:“公子现在可还怀疑我就是那个谋害弘亲王的刺客?”
被这样一问,宋熤顿时不好意思地看着她,努力装出镇定的样子,满是歉意说道:“先前是在下唐突了,还望姑娘见谅!在下也只是在做份内之事罢了!”
看着宋熤这般放低身段,莲芜也不好再怪罪,走近他身旁,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儿,漫不经心说道:“不过公子是如何知道事情真相的呢?”
被这样一问,宋熤倒笑了起来,却没有作答,而是向莲芜问道:“那姑娘又是为何会出现刚才那个地方呢?看姑娘的身手,貌似并非一般平民老百姓吧!”
莲芜眉头微蹙,不知如何作答,吞吞吐吐着,良久,叹了口气,只是说道:“知时必知,此时非时!”
听罢这话,宋熤自是明白她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摇摇头,没有继续追问。他突然向前走了两步,回头又对莲芜说道:“夜色将近,姑娘随在下回城吧!回去了,我会好好解答你的疑惑的!”
“回城?回何处?”莲芜一脸惊愕,稍稍有些受宠若惊。
“自然是回在下府中!我想,姑娘应该无处可去才是,若是不介意,府中厢房一间,还是有的!”说着,他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莲芜看着他,左右为难着。她本是应该回去漆吴山,可又想知道宋熤是如何得知真相的,不仅如此,她连他接下来要做什么都想要知晓。思忖片刻之后,莲芜最终还是迈开了步子,上前和宋熤并肩往池吾城走去。
夜色越来越近了,墨黑色的夜空缀点了几颗孤独的星星,偶有几声破鸣划过天空,让这个夜,愈发显得空寂了。
寒星笼月,宁静的池吾城郊外,却只有莲芜宋熤二人,慢慢悠悠地往城中走去,经过的酒家,客栈都挂出了打烊的牌子,唯有留下楼里面,依旧是灯火通明,笙歌栩栩,好不热闹。
宋熤停在留下楼前,抬头望了望,又低下头,看着前面继续走着。莲芜无法得知他刚才在想什么,只能静静跟着他走着。
突然,宋熤停了下来,叹了声:“笙歌夜夜无绝尽,何人声声唱别离。”
莲芜细细品读这两句诗,良久,只能暗自摇头,心中叹气道:“留下楼,多少人是真的留下了呢?”
宋熤见莲芜一脸有所悟的样子,遂问道:“姑娘明白?”
莲芜微微点头,“公子并非身在楼中,却能明白那些女子的心境,如此这般为他人着想,着实是宅心仁厚,风度不凡!”
听罢,宋熤笑道:“看来姑娘是在下的知音啊!都道是知音难觅,今日在下能觅得姑娘这样这样的知音,真可谓此生何求啊!”
听及此,莲芜心里猛地激动了一下,脸面上着实有些受宠若惊,看着宋熤许久,吞吞吞吐吐道:“公子言重了,莲芜不过……”
“别说“一介女子”这样的话来搪塞在下了,难道你看不出,在下对男女之分看得并不重要吗?更何况,在这池吾城中,百姓无比尊崇的两位公主曾在国家危难之时,不顾自身,舍身为国,此等风骨,那里输给男子了?”
“公子所说的,可是南旬和南笙两位公主?”
“姑娘知道?”
“此前在茶馆里听说书先生说过,当时便对着两位公主的所作所为无比钦佩。可惜……”
“可惜?”宋熤不以为意,笑道:“生生死死,自是定数,哪里有什么可不可惜的!一切都是天意罢了!”
“天意?”莲芜心中呢喃着,有些明白,却又有些糊涂了。天意,什么是天意?上天注定的事情就是天意吗?那么这样说来,这世间所有的事情,岂不是都是天意了?她再遇见宋熤是天意,冒然下山是天意,在这城中遭遇这些事情,都是天意吗?
如果都是天意,那么,是不是说,就算留恋下去,继续待在人间,也能得到上天的体谅吗?若果真能这样认为,那么,就当这一切都是天意吧!莲芜心中如是想着,看着宋熤微微走在前面的背影,突然会心一笑,忙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大抵那时,莲芜还未曾想过,这种所谓的留恋,在自己的心里埋下一粒种子,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种子慢慢发芽,慢慢长大,慢慢地,开了花,可到最后,却没有结出硕大的果实来。
人,身在其中,困在其中,一旦付出感情之后,大概都是自困牢笼。莲芜当然不懂这个道理,于是才会这般痴情托付,完全不顾后果。
拂玉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忧地握紧她的手,“莲芜姐姐,不要再讲了好吗?我不想你死啊!师父一定会有办法救你的!你不要再讲了,我去叫集安来,我带你回昆仑!”她说着便要走,可却被莲芜紧紧拽住。拂玉回头看着她一脸恳求,摇头道:“姐姐……”
“不要去……没用的,我知道的,已经没有办法了……不要再麻烦芷卿真人了,他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当年不过只是避雨之时我恰巧也在浮花亭中,他便以为我是那浮花亭的主人,其实我哪里是……说起来,都不过是芷卿真人的宅心仁厚罢了!”
“姐姐……何苦要如是这般……”拂玉眼角湿润,早已哽咽得不能顺畅地说出一句话来,只能握住她的手,继续听她讲。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