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刹那之间,莫伊谢一回身,狠狠地给了他儿子一下,只见那孩子一下飞出两米开外,头冲下栽到地上。趣*
“好心的人们,你们难道都没有人心,都不敬神吗?!帮帮忙呀!把库卡拉恰叫来吧!”列维卡号叫着。而库卡拉恰就象听到了她的召唤似的,应声而至,立刻出现在院子里。
但是,说也奇怪,莫伊谢这次没向中尉低头!
“别靠近!要不我打死你!”他攥了攥那根带着沉甸甸的金属扣袢的腰带喊道。
“把腰带扔掉!”库卡拉恰命令道。
“我跟你说了,别靠近!”莫伊谢重复了一遍,而且抡起了腰带。只听嗖的一声,扣袢紧挨着库卡拉恰的太阳穴一掠而过。
库卡拉恰退却了。
“别招惹我吧!你要是走过来,我就要你的命!”莫伊谢警告说,一面还抡着腰带。
库卡拉恰小心提防着,一点点地接近莫伊谢,但未能避开那一击。沉重的金属扣袢打在他的颧骨上,把脸划了一道口子。妇女们号叫起来。库卡拉恰把牙咬得咯吱响。而莫伊谢看到中尉脸上的血就象疯了一样,再次抡起腰带,扣袢又打到库卡拉恰的脸上。随之发生的一切很难加以描写,库卡拉恰的动作象闪电一样,快得难以捉摸。他一把抓住莫伊谢向上一颠,对准他的下巴只打了一拳。莫伊谢咕咯一声倒在列维卡的脚下,就这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象死了一样。
库卡拉恰在被撂倒的莫伊谢跟前跪下来,摩摩他的下颚,俯在他胸脯上听了听,然后把他的领口解开,要人弄些水来。可这时,列维卡抄起一根横在院子里晾衣服用的粗棍子,照着中尉的脑袋狠狠地敲了一下,库卡拉恰晃了晃。
“你把他打死啦?!把我们的靠山打死啦?!”列维卡手里握着一块石头又向库卡拉恰扑了过来。
“你们倒是把她拉开呀!”库卡拉恰喊了一声,夺过列维卡手中的石头。
随后,他接过不知是谁送来的一桶水,劈头盖脑朝莫伊谢泼去。那人哼了一声,睁开限,抬起了头。
“喏,把你的宝贝丈夫带走,跟他享福去吧!”库卡拉恰对列维卡说,然后把空桶往地上一扔,走出了院子。
列维卡和伊斯哈克扑到莫伊谢跟前,便嗥叫起来。
“醒过来啦!醒过来啦,我们的亲人,我们的靠山,我们的指望,我们的命根儿……让打你的人手脚瘫痪了吧!让骂你的人舌头烂掉吧!……你搞上一千个情人都行,我们的心肝,可别让我们听不到你那好听的嗓音!……跟我们说上一句也好啊,我们的命根儿!……只说一句!……”
莫伊谢倒乐于对他的家小说上两句,可是说不出来。库卡拉恰不打则已,一打起来就是这样……
库卡拉恰坐在萨巴什维利的办公室里,用手帕捂住脸。
“听着,图舒拉什维利,我已经给你讲过多少次——收起你那主动精神吧!”民警局长说着摇摇头。
“你说什么主动精神?”库卡拉恰皱皱眉头。 “是他们自己要我救他们去的!莫伊谢这个蠢货把列维卡徒死里打!”
“我可搞不清,到底是谁打了谁……”萨巴什维利瞥了一眼中尉的肿脸,笑了笑。
“谁想得到我竟会当一个受害者的角色呢?”库卡拉恰想要站起来,但是觉得腰疼,便依旧坐着没动。
萨巴什维利按了按铃。一位年轻的女秘书走了进来。
“您有什么吩咐?”
“请把你的小镜子拿给这位美男子照照!”
姑娘赶忙用一只手捂着嘴走了出去。
“开我的玩笑,是吗?”库卡拉恰嘟嚷了一句。
“不,我想跟你商量件事情。需要征得你的同意。”萨巴什维利边说边在写着什么。
女秘书送来镜子。库卡拉恰照了照。
“怎么样?好看吗?”萨巴什维利问。
“没什么。不过,也够他受的!”库卡拉恰忿忿地说。
“你看,什么时候能养好伤? ”
库卡拉恰耸耸肩。
“真的,要多久?”
“哼,大概得两个星期……皮带环是金属的……”
“十天不够吗? ”萨巴什维利又问。
“不行,至少得十五天!”库卡拉恰答道。
“好好想一想!”萨巴什维利又继续写了起来。
“你怎么没个完?我自己最清楚!”库卡拉恰生了气。
“好吧,十五天就十五天,就依着你。你就在禁闭室坐满这十五个昼夜吧!”
“这又是为什么?”库卡拉恰跳了起来,已顾不得腰疼。
“十天是为了让你整整容,五天是惩罚你的流氓行径。”
“这么说,世界上再也没有公理了?!”
“正是为了公理,才让你坐满十五昼夜的!喏,拿去吧,”萨巴什维利递给中尉一张纸, “让女秘书马上打印出来,这是逮捕你的命令。”
库卡拉恰往门口走去。
“等一等,把武器交出来。让它在我的保险柜里躺几天吧。”
“咳,这个莫伊谢,要是由着我……”库卡拉恰从里面的口袋掏出手枪,放到萨巴什维利的面前。
“别顶嘴了!十五天很快就会过去……药品和吃的由我亲自照料,”达维德作了保证。
中尉走了。于是十五天里我们的街区便没有区段民警了莫伊谢的情况怎样呢?莫伊谢颚上带着金属做的定位器,在米哈伊洛夫医院躺了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他那位最亲爱的夫人用一把银勺一天喂他三顿大米粥。
出院以后,莫伊谢已经不再回原来的住处。染房,以及莫伊谢一家大小的杂技表演也随之撤销。于是我们也只好仅仅满足于那些赛驴的把戏了……
我们顺着一条山路跑下来,五分钟之后便来到了木特克瓦利(木特克瓦利河为库拉河的格鲁吉亚名称。)河岸。
梯比里斯的天气酷热。河面上暑气蒸腾。
我们很快脱了衣服,跳进水里。我们中间最大的库奇科游得最好。我、杜杜、伊拉查紧跟在他后而。只有刚刚学会浮水的科斯加一格列克溅着老高的水花,在河里可笑地扑腾着。
“喂,我游得怎么样?”他问。
“早上洗脸时要带上救生圈,要不,你就会淹死的!”杜杜给他出了个主意。
“嗨,走啊,游到对岸去!谁行就跟我走!”库奇科喊了一声便游走了。
久旱之后,木特克瓦利河大大低于平时的水位,所以我们大胆地随蓿库奇科游了过去。我游到江心回头一看,只见科斯加一格列克把脑袋扎进水里,手脚拼命地乱拨乱蹬,仿佛同时跟十个人打架似的。我想,吆喝他只会吓住他,于是便抖擞起精神喊道:
“来呀,科斯加,加油!我在这儿!”
科斯加的头稍微抬了抬,立刻又埋进水里。我只来得及瞥了一眼他那求助的眼神和那已被吓得歪扭了的面孔,便立刻明白,他已经溺水了。
“喂——伙计们,救人哪——!”我喊了起来, “科斯加要沉——沉底儿啦!”
“在哪儿——?”库奇科立刻应一声,游了过来。可是科斯加已经不见了。 “潜水!”库奇科叫了一声,随即潜进水去。
科斯加无影无踪。我们顺流而下游到较浅的地方,已经能够踏着河底站起来了,突然看见科斯加正在离我们十步远的地方。他的头在水面上露了露,顷刻之间便不见了。
“他在那儿!救人哪!”
“别慌!”只听有人大喝一声,向我们冲了过来。那人头一个扑到科斯加跟前,一把抓住他,把他紧紧搂在胸前,接着却摔了一交,和科斯加一起没进了水里,但转瞬之间又站了起来,托起科斯加,慢慢地向岸边走去。
“库卡拉恰!”大家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帮帮我们吧,库卡拉恰!”
“你们帮帮我吧,野小子们!我不会游泳啊!”
然而危险对他已经没有威胁了。几分钟之后,我们都平平安安地到达了岸边。库卡拉恰气也没喘一下,便拎起科斯加的两只脚,让他头朝下,直至从他肚子里控出一桶水来方才罢手。随后,他把那个不走运的游泳家安置在河滩上,自己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我们也围坐在那里。
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了……科斯加哼了一声,动一动,睁开了眼睛。
“醒过来了,英雄?喂,怎么样?”库卡拉恰问。
一认出是中尉,科斯加便皱起眉,哼哼得更凶了。
“这是我!你再看看!”库卡拉恰用一个手指拨开科斯加的眼皮说。 “认出来了吗?”
科斯加没吭声。库卡拉恰站起身,解下腰带,松开了衣领。我们就象听到号令似的,全都穿起衣服来了。
“别穿!”库卡拉恰命令道。我们又都乖乖地放下了衣服。他把它们收在一起堆成了一堆。 “列队!”
“库卡拉恰,哪怕把裤衩还给我们呢!”库奇科央告说。
“我说的话没听见吗!”
我们用双手遮遮掩掩地站成了一排——库奇科是排头,接下去是伊拉查、杜杜和我,科斯加一格列克还在草地上躺着。库卡拉恰怕他中暑,把不知是谁的衣服套在了他的头上。然后,他往一块大圆石上一坐,用谴责的目光扫了我们一眼。
“你们中间谁是那个最有威信的驴子呀,走出来!”他喝了一声。
我们个个儿都很清楚这个好听的称呼指的是谁,库奇科也比谁都更清楚。可他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斜着眼瞧了瞧我们——万一有人自愿当那头驴子呢,可是这种人并没找到,于是库奇科磨磨蹭蹭地走到了库卡拉恰跟前。
“把手放下!”
库奇科害了臊,可又不敢不听。
“来帮我把靴子脱下来!”
库奇科本以为会挨一通剋,或是更糟,于是忙不迭地扑上前去执行中尉的命令,非常卖力地往下拽着靴子,以致连人带靴一起翻倒在地。之后,他赶忙爬起来又抓住了另一只靴子。
“轻点儿,狗熊,把脚都要拽掉了!”库卡拉恰笑了起来。我们大家都轻松地舒了口气:过去啦!
库卡拉恰脱下军便衣,从兜里掏出三张粘在一起的三卢布一张的钞票,小心翼翼地把它们一张张揭开,摊在一块石头上,用小石子压好。随后又从另一个口袋里取出湿透了的身份证,翻开来,懊丧地摇摇头,把它放在钞票的旁边,对着自己的照片说;
“现在简直认不出你是谁了,是图舒拉什维利,还是奇布尔达尼泽!”而后,他又对我们呵叱了一声。 “愣在那儿干吗?把我的军便服拧干!还有这个!”说着把裤子也扔给了我们,可他自己拧的却是件背心。
我们情愿把梯比里斯全体居民的衣服都拧千,只要能使中尉消消气儿。
“小心!弄不好会拧破的!你们以为,会给我发新制服吗?”
后来,库卡拉恰把手枪从套子里取出来,把几粒子弹摆在石头上。我们连气都喘不过来了。子弹!真正的子弹!我永远记在了心里,总共是七颗,圆柱形,秃秃的弹头,每颗子弹里都包含着死亡的威胁。
库卡拉恰把枪筒吹了吹,和子弹放在一起,然后便朝科斯加转过身去。
“喂,怎么样,好些了吗?”
“挺好!”科斯加说着稍稍欠起点身子。
“你先躺着!而你们,”库卡拉恰冲着我们说, “列队!”
我们以为已经没事了,高高兴兴地站好了队。
库卡拉恰象东方人似的盘起腿,两手往膝盖上一撑,眯起两眼死死地盯着我们。
“我说,英雄们,你们是谁头一个想出来要在木特克瓦利河里浮水的?”
当然,我们谁也不会千出卖朋友的事,但是大家都不由自土地看了看库奇科。
“那么,是你喽?”
被揭露出来的库奇科低下了脑袋。
“嗯,这么说,韦列河已经盛不下你们了,是吗?今大到木特克瓦利河,明天你们就要去黑海,后天就要到达达尼尔海峡,随后就是博斯普鲁斯海峡(由黑海到地中海应先经博斯普鲁斯海峡,然后才经达达尼尔海峡。这里可 能是表示库卡拉恰的知识不足),再往后就是地中海和……那个叫什么海峡来着?”
“直布罗陀海峡……”我喃喃地说道。
“直布罗陀。而再往后就是大西洋罗。对吧?”
“还可以通过苏伊士运河到印度洋,”伊拉查又提供了一个方案。
“住嘴,倒霉的留级生!”库卡拉恰冲他吼了一声。“你算是个什么麦哲伦!……到我这边来!”他命令库奇科,并站了起来。
库奇科走到库卡拉恰跟前。接下去发生的事是如此迅速,如此出人意外,库奇科甚至都没明白过来:库卡拉恰啪的一声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干吗打人哪?!你是我爸爸还是怎么着?”库奇科号叫起来。
“你还敢跟我顶嘴!”
“怎么啦,究竟怎么啦,游泳都不行吗?韦列河哪象条河呀?把膝盖上的皮都蹭破了!”
库卡拉恰对库奇科的抗议根本不予理睬。
“下一个!”
伊拉查有鉴于前面活生生的例子,刚一走近库卡拉恰,便马上用手捂住了左脸。可库卡拉恰却往他右脸搦了一个嘴巴。
伊拉查在原地转了两圈,但是相当聪明,一声不响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你所有人都打吗?”杜杜问。
“那还用问?我办事不能不公平呀!”
杜杜没等口令就出了列。
“你既然这么守纪律,我就轻点儿处罚你吧!”说着,库卡拉恰抓住他的耳朵一拧,看到那副情景,我倒宁愿挨两个嘴巴。
轮到我了。库卡拉恰自己走了过来。
“妈妈知道你在哪儿吗?”
“不知道。”
“那就挨一下吧!”
我的身子晃了晃,可是没有摔倒。
“疼吗?”库卡拉恰问。
“疼。”我老实承认了, “再打一下吧,只是千万别去告诉妈妈……”
库卡拉恰瞥我一眼,哼了一声,然后向科斯加走去。那一位闭着眼一动不动。
“你这糊涂虫!既然不会游,干吗往水里钻,嗯?我要是淹死了……那是为了你!我死了也就算了!……可你要是淹死了呢?你想过没有?让我们怎么向你的父母交待呀?拿什么安慰他们呢?”库卡拉恰脸色一白,就说不下去了。他坐下来。把衣服扔还给我们。我们抓起自己的全部家当准备逃走。 “他呢?你们把这个潜水艇留给谁呀?”库卡拉恰说着用拳头捅了一下科斯加的腰。 “带上他,交到他父母手里。快点儿,趁我还没亲手把他淹死!”
科斯加比我们大家穿得都快。
“您不走吗?”库奇科彬彬有礼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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