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蜻蜓,明月夜送君千里(下)
宁小于低着头拨弄着手中的水杯,静静地不说话,于小宁心里了然,昨日见面单良一定是和她说了的,自己还乐呵呵的以为单良因为小于心情变好了许多,总觉得不可置信,总觉得着所有发生的一切一切都漂浮在空中,一点也抓不着的苦痛,似乎在这一刻开始慢慢往周围回笼。钀鐻遽
“唉,我也没办法,不过我走了以后也不是就见不着了是不是,以后我还会来看你们的,还有,嗯,小于。”故作轻松的语气说出话来让单良的眼神看起来真诚却又是明晃晃的无措,宁小于抬起头看着单良笑了笑,又低下了头。
前一天的中午,单良坐在操场前的看台等宁小于,看着她从遥远的地方走来,从黑色的马尾变成一抹粉红色再是面前双手插进口袋的女生。单良坐在台阶上,伸出双手对她晃了晃手指,宁小于在他旁边坐下,有些复杂的看向他,“你还想得起来找我啊,每天躲我跟躲瘟神似的,怎么啦?”
单良皱眉,“我有吗?一般般吧。哈,哈。”干笑两声发现宁小于过于严肃的表情就又收了声,“一点点,一点点。”
“干嘛不跟我说啊,你不说,于小宁也不说,问他就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弄得我心神不宁的,你们到底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啊。”宁小于很委屈,自己的哥哥和自己不必言明也内心坦白的单良,他们却不愿和自己分享他们的悲伤,而自己永远在被保护中度日。
“其实我是有点事情跟你说,”单良握紧了双手,“但是你要答应我,听完了之后不许生气,不许生病,不然我就不说了。”
宁小于的心微微下沉,那一瞬间几乎要开口让他别说了,总觉得自己接下来要听到的话会让自己坠入深渊,可是终究是要承受不是么?
“我可能要转学,具体去哪儿我还不知道。HI书网 ”单良缓慢地开口,意料之中的看见宁小于瞪大的双眼,“行了,别这么惊讶,又不是后会无期了。”
“为,为什么呀?”宁小于隐隐觉得这事情肯定和单良爸爸有关系,“你走了,那叔叔不就是一个人了,他怎么舍得啊,虽然平时对你很严格但是你爸爸还是很……”
“出事了,”单良打断她,“他现在正在接受调查,大局已定,不需多久大家就都知道了,所以我要,嗯,很丢脸的走了。”
“出事?出什么事?怎么会,怎么会突然就这样了?”宁小于有些慌乱。
“怎么会?呵,报应,这都是该的,”单良低着头,低沉的声音传来,宁小于觉得她的脑袋都不是自己的了,不然怎么会听到这样的话平日里很是疼爱自己的单叔叔怎么会……
宁小于拉着单良的手,看着他眼中的无助,沉默。长久的沉默。单良看着她努力想要安慰自己却连她自己都安慰不了的女孩,心里想,要是自己今年不是16岁而是26岁就好了,他就可以一个人坚强,可以带给她保护,可以和相爱的人相守,可以和相惜的人同行铄。
“那,那我呢?”摇晃着手中还剩半杯水的被子,手指不自觉地在杯壁上来回滑动着,“我要是,想和你一起走呢?”
单良轻轻地敲了敲她的头笑出声来,“你怎么傻了啊,我是转学,可不是旅游,你当然呢,要留在这里了,不能闹知不知道?”
“谁闹了,”宁小于不满地埋怨,声音也陡然提高了分贝,“我就是觉得接受不了,再说了,你就这么离开这,身边都没个人照顾你,我怎么能放心啊,你去你姑姑家也不能当做自己家里那么自在,转学了以后生活环境又不熟悉,出了问题谁能帮你啊?好不好,我跟你,跟你一起转学好不好,我回家就跟我爸说,嗯?单良,好不好?”
她皱着眉头的样子,她伸出双手扯着他的衣袖,她的双手握紧了,她好像要哭了,他的小于很难过。HI书网
“过来,”单良对她说,“再靠近一点。”
宁小于顺从地坐过来,单良揽过她,把她的双手放在自己的手心,宁小于想她一定是听见了他的心跳声,不然,这就要冲破脑袋的声音是哪里传来的?单良闭着眼睛,然后,宁小于听见他说:
小于啊,你要学会相信我,我这么厉害怎么会让自己受苦呢?
小于,你是不是把自己当成超人了,你这小身板还想照顾我啊?
小于,现在唯一会让我快乐的事情,就是你。
小于,好好等着我,但是等我的时候,你要变得和现在不一样才可以,你要更加坚强,要更加爱吃,要更加爱笑,要更加勇敢,因为我会变得很好的,你要是不和我一起奔跑的话,我就不要你了你知不知道。
有一瞬间宁小于想,就这么下去吧,时间停住吧,让他就在身边这样说话,一直说,一直说,说到彼此都累了在放开。
冬日就要离去的下午,阳光洒在身上的温度刚刚好,系着蓝色发带的女生静静靠在男生的肩膀上,安静得像一幅油墨还未全干的画,要是来一阵风就好了,就像风吹起画布时的美好,女孩头上绑着的发带被风吹起的样子同样很美。
操场上跑步的人,草地上爬行的虫子,天空中飞行的飞机,无意中掉落在地上的钥匙,牵着她缓缓漫无目的的游走,经过红色的塑胶跑道,踩过蔓延着青色的草坪,从头顶掠过的飞机,错过阳光照耀下闪烁着光芒的孤零零的钥匙,从远处拉长的影子,好像就是,童话的全部了。
宁小于说,这是你说的让我等你的,你要是敢始乱终弃我就让于小宁再也不理你了。
单良说,好。
宁小于说,不许在学校吃泡面,加十根火腿肠也不行。
单良说,好。
于小宁说,我会想你的。
单良说,好。
从今而后,命途自闯。
中午在小公园吃完以后,于小宁提议大家一起去玩半天吧,刘楠吼了一句你又要逃课结果在于小宁一个你不是正在逃课吗的眼神下默默点了点头。于是就这样,四个人慢慢悠悠地在路上闲逛,不知道是谁提起要给单良买礼物,走着走着就走进了商场,虽然单良坚决表示世界上就没有当着收礼物的人的面买礼物的事情,依然挡不住他们三个人购物的热情。
于是,直到暮色降临他们才又晃晃悠悠地往回走。于小宁确实想和单良说说话,就慢慢挪到单良旁边,宁小于也不在意,拉着刘楠在前面走。
“你和我妹妹这,什么情况啊?”于小宁手里拿着一堆东西,塑料制的袋子打在腿上哗啦作响,单良瞥了他一眼,“什么什么情况,不离不弃,生死相许呗,还能什么情况?”
“靠,就知道你脸皮厚,”于小宁抖抖身体表示对单良的嫌弃,“我告诉你啊,那可是我妹妹,你要是敢对不起他,兄弟没得做啊。”
“你拉倒吧,就你,我替她背书包的次数比你跟她见面的次数都多,”单良踢了他一脚,“不过,你在我也放心了一半,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干脆就同意转学的,有你在她身边,我知道你会照顾好她的。”
于小宁低着头看着地面,靠,这话听起来怎么就这么难受呢,看这人笑着看自己的样子,真不是一般的扎眼,心里还是堵得慌。
单良的电话响了。
“喂,姑。”单良还在向前走,但明显感觉到大家有些僵硬。
“嗯,我在外面,就回去了。”
“明天?”
“嗯,好。”
“好。谢谢,姑。”
“好,再见。”
放下电话,单良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呼,赶早不如赶得巧啊,你看,再不聚,还真的晚了啊。”
“确定明天了?”宁小于转过头问他。
“嗯,明天晚上的火车,去黄山。”单良停了停说,“黄山多好啊,我还从来没去过呢,等我在那儿玩熟了,就带你们在那儿好好看看。”
“好啊,挺好的,我肯定把小于养成一个小胖子带去,哈哈。”于小宁看着宁小于打趣她,心里想着这是个什么诡异的气氛,真别扭。
夜色如往日一样降临,经过的街道依旧热闹,当一切都看似如常而我们却不得不分离的时候,是不是更加看起来伤感?
单良说回去得跟颜歌说一声,不然多不够意思,于小宁几乎想象得到那两人暴跳如雷的模样,笑了笑说,那你今晚别想睡觉了。单良很是坚定地认同了于小宁的意见,回到宿舍就爬上了床。
当单良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要转学的事情时,于小宁淡定的看着对面两人瞪大的双眼,然后接受他们无休止的狂轰滥炸。
“你们俩什么情况,什么都不说,是不是兄弟啊?”被颜歌的大嗓门一吼,于小宁觉得他的心脏突突地跳了几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颜兄莫要悲伤,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嘛!”
“你死开……”
打打闹闹,收拾行李,缓慢行走。这个晚上,直到单良拖着行李箱,跟大家一一告别,于小宁才确定,这个人要从自己的生活中离去了,说再多不舍,终究是要分离了。
下一次见面,是怎样的情形呢?
阳光白云,还是浩瀚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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