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小凡回想起今天这趟莫名其妙的复诊,一下子心中雪亮。
就说爱马仕怎会如此殷勤拉客,完全不符合他明星医生的身份嘛。她又不是什么大客户。
现在看了艾文迪的表现,俞小凡就懂了。
——这是走闺蜜路线呢。
她想了一下,客观的说,“沈依依虽然跟我关系不错,但你们不是同事吗,这种事直接跟她表示就好,还需要我这个外人来牵线么?”
“不是的。”艾文迪的迂回路线被发现,也只能放弃了掩饰,“我并不是拜托你帮我追她。”
俞小凡上大学那阵见过不少男生不敢主动,而是委托女神室友带话送情书的,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会成为红娘角色,又雷又好奇,“别害羞啦艾医生,我听沈依依回家也经常聊起你,对你挺有好感的,说不定根本就是郎有情妹有意呢,也就是个捅破窗户纸的事,何必绕个弯子呢?”
艾文迪正色道,“你觉得我追女人需要找人带话么。”
俞小凡被他一反问,立刻噤声。
也是啊,男神级别的人物,每天装高冷保持距离都不胜其烦了,如果能够开眼看上个妹纸,怎么还需要研究三十六计的,自然是手到擒来了。
艾文迪把话题正回来,“但最近她确实有件大事,我觉得直接跟她说不太合适,就想找个人商量——我看了她的入职文书,上面紧急联系人那一栏留的你,所以,我想,你应该是她信得过的人。”
“我当然不会害她。”俞小凡被他感染的严肃起来,“到底什么事啊?”
艾文迪话到嘴边,又吞回去一半,“所以我刚才会问你那个问题——你最开始认识的沈依依,她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俞小凡仿佛置身法庭,面对辩方律师灼灼的目光,不得不将回忆在脑海中倒了好几转来确定,“嗯,要说区别吧,也不是没有。”
“什么区别?”
“她现在比那个时候自信多了。”俞小凡回想起当初那个女孩子来租房子的光景,“可见她确实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发展方向。”
艾文迪有些失望。他还以为是什么外貌的变化。
俞小凡反问,“你不满意?那你觉得,她那个时候应该是什么样子?”
艾文迪沉默了。
他又何尝知道在那番改造之前的沈依依是什么样子呢?
或者,那个根本不叫沈依依?
“她没有以前的照片、证书……可以用来对比的?”
俞小凡好笑的说,“难道你怀疑她是间谍?是特工?是杀手?是……敌军安插过来的卧底?”
搞什么啊,虽然她是电视儿童,但从来不会在三次元脑补狗血电视剧剧情啊。
艾文迪看着她,刚才短短的对话中,他大概看出,沈依依把俞小凡写成紧急联系人是有道理的,他决定信任沈依依的这个选择。
“我怀疑,在她身上发生过一些事。”
“……一些,就连她自己也未必记得的事。”
沈依依和俞小凡都不热衷于厨艺,晚饭照例用外卖解决。
“对了,我今天下午去看牙了哦,本来想给你个意外惊喜的,但听艾医生说你刚好有事外出。”俞小凡状似无意的说。
“啊,你难得来一次,怎么不事先跟我打电话,我还真难得外出——看得如何?”沈依依有些遗憾,虽然俞小凡老是说既然她在牙科上班,那她要去蹭洗牙蹭补牙啥的,但除了洛神来拍广告那次,还真没滥用这“近水楼台”。
“不错,跟艾医生聊了一会儿。”俞小凡愁肠百结的寻找着切入点。
沈依依后知后觉的笑出来,“我知道了,你不是去看我的。”
俞小凡回想起自己也有过短暂的见色忘友,但总体大方向还是关心她这个室友的,只能将就这个话题说,“哈哈,艾医生蛮亲切的,他还说怎么学经管的在牙科上班,学护理的反而是客户。”
沈依依也觉得不可思议,“真的啊,我也想不通,上学那阵还以为自己以后会是穿铅笔裙的白领,每天抱着文件在高楼大厦里穿梭呢。”
“哈哈,你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才改行啊?”俞小凡生硬的把话题往自己关心的方向转。
“什么刺激?三流学校烂大街专业,找不到工作呗,”沈依依毫无芥蒂的说,“还好有公司收留。”
俞小凡心中一凛。
沈依依这反应真实的不能再真实,就是一个吊丝忽然撞上好机会,然后越来越好的故事。
根本不是受到什么重大刺激、经过了全盘改造的人生。
——如果真的发生过那种事,而她又想要隐瞒,根本不会答应拍摄颌面部x光片啊。
除非她太淡定、或太能装。
如果两者皆非,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更少了。
“对了,你觉得这世界上会不会有记忆改造这种事啊?”俞小凡只得换了一个方向,“等于是一个人经历了两种不同的人生,而他完全忘记了之前的身份。”
沈依依笑起来,“什么啊,最新的科幻美剧吗?”
她知道俞小凡热衷于追一切热播剧集,不管华剧韩剧,日剧美剧,甚至泰剧板鸭剧……
俞小凡忽然觉得自己问不下去了。
就算她的猜想是真的,那么作为“沈依依”的这个人,也只会认知现在这个“沈依依”的身份。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就像是把外星人抓来解剖的疯狂科学家。
——那种事情太复杂了。
她已经很久不愿意去想这么复杂的事情了。
跟她同住的这个女孩子,是沈依依也好,是其他身份也好,对她来说都没有区别。
虽然另一方是男神的拜托,但只怕也要辜负了。
第二天,艾文迪百忙中抽空打了个电话。
“请问是俞小姐吗?我是紫荆牙科的艾医生,昨天给您看过牙,还有印象吗?”
俞小凡给前台客人换了衣柜钥匙,接起电话,翻了个那头的人看不见的白眼。
需要装的这么客气吗?他们昨天讨论的可不是寻常医患沟通呢,他们几乎算是拥有了共同小秘密的伙伴呢。
但既然艾文迪这么客气,她也不好意思装熟,装作有些意外的样子,“哦……艾医生?您好您好。”
“嗯,”那头的人标准的走着术后回访程序,“请问昨天补的牙感觉怎样?有冷热刺激痛或是咀嚼不适吗?”
俞小凡囧囧有神的回答,“就是磨的时候有点酸,后来补上了没什么感觉,多谢医生。”
“不客气,应该的。之后有什么情况都可以随时跟我们联系,祝您生活愉快。”
俞小凡忍笑听完那头仿佛人工语音一般标准的措辞,那头忽然换了个画风——
“对了,你回去有没有问沈依依?”
俞小凡简直怀疑精分的不是沈依依而是爱马仕,居然能在两种画风之间切换自如。
“……稍微试探了一下。”
“结果呢?”那头的声音有些急切。
俞小凡不知道他是真关心沈依依,还是作为键盘侦探难得碰上个谜题的好奇。
“艾医生,其实……我觉得,那个也许并不重要。”
“嗄?”
“现在的沈依依,她对自己的现状很满意,也确实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我觉得,她之前经历过什么,一定要追问出来吗?真相也许对她没什么好处。”
“……”那头居然沉默了。
“还有,即使要追寻真相,我觉得,仿佛也不该我们这些外人着急。”俞小凡停顿了一下,“——艾医生对‘知情权’这事应该不陌生吧?”
对艾医生来说,种植牙手术是家常便饭,就算普通的根管治疗、冠修复,也无一例外需要病人签署知情同意书,他当然不陌生。
“……”怔忪之余,居然忘记追究,这个词语居然是从俞小凡口中说出来。
放下电话,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艾文迪在椅子里思索了几分钟,最后关掉了那张可以作为整容手术教科书的图片,拎包下班。
俞小凡说的不错,沈依依现在过的很好,执着于追寻过去,未必是一件好事。
而且,不管是出于好奇还是关心,他们作为外人,过度插手这事,也并不合适。
——他就当做没看过这张片子吧。
反正沈依依也怕拔牙。
就算她哪天想通了要拔牙,那么可以只让她拍个小牙片,不用照到其他动过手脚的部位。
他并不知道,自己离开不久,有一个人影悄悄溜进了办公室,打开电脑,翻出最近浏览过的文件。
那个人翻到了艾文迪想要装作无视的那张片子。
看着那张触目惊心的x光片,再三核对拍摄日期和患者姓名,那个人吃惊得合不拢嘴。
好半天那人才反应过来,冷笑一声,眼中浮起一丝得色,找到一个移动盘,将那张图片完完整整的复制了过去,然后关电脑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洛神:作者,我们需要聊聊,关于【男主的存在感】这件事。。
作者:你是电,你是光,你是所有“后来”的唯一根源,够8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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