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艾斯特在昏睡中醒来,他扯开覆盖在身上的棉被,触手之处,都是湿哒哒的汗水,浑身黏糊糊地难受,艾斯特翻身下床,一摇一摆地走出屋子。出了屋门,到处的白条黑花刺痛了艾斯特双眼,他抿紧嘴唇,加快步伐。
大厅内,一身麻衣的艾基眼角红肿,外面的天色暗沉无光,白天吊唁的宾客早已归去,家中显得一片冷清,艾斯特冷漠着脸竖直站在母亲遗体旁默不作声,厅内的两父子犹如陌生人,艾斯特眼中仿佛没有他的存在。
半饷,艾基沉闷地道:“过去是我的错,是我对不住小薇,我不配拥有她!”艾基流下悔恨的泪水,“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和她的儿子……”。
艾斯特自顾自地蹲下身子,小手触摸着母亲冰冷僵硬的尸体,他咧开嘴巴露出了笑容,无声的泪水延着毫无血色的脸颊弥漫开来,他细细地抚摸着母亲的脸,轻柔的像是在呵护一个刚出生的小生命,小心翼翼地接触着。
无言到天亮,艾斯特蹲在母亲身边,就这样一直直到天亮,其中姑姑艾叶劝了好些时候,他都不肯休息一下。然而天亮了,现实的问题也开始到来了。
“你们要干什么,不许你碰我妈妈!”艾斯特怒视着,推开几个大汉。
“你看这……”大汉们对着艾基无奈地道。
“斯特,妈妈到时候离开了,你放手。”艾基嘶哑着喉咙低声道。
艾斯特依旧执着地拉住母亲的手,倔强的不肯放开。
“我在和你说话……。”
“我不需要你对我说话。”艾斯特像一只被激怒的豹子,张牙舞爪地扞卫属于他的主权,他固执地认为,那一天如果他没有贪睡,他紧紧跟着妈妈,那么,妈妈就不会离开他了,是他做错了,他不该只顾自己。
“乖,妈妈要去很远的地方,你这样子她会不高兴的,你难道希望她走得不开心吗?”艾叶搭住艾斯特的肩膀,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我不要她走,我会乖乖的,你求她不要走!”艾斯特无助地哭泣,他能知道,他的妈妈再也回不来了,但他希望有一个人来告诉他,妈妈还会再回来。
“听姑姑的话,让妈妈一路好走,放手吧!”艾叶抱住艾斯特泣不成声。终于还是放开了手,艾斯特无力的松开了手,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母亲的遗体被存封入土,他再也没有落下一滴泪,哪怕封土的一刻,他也没有流泪。
有些痛不是说了才知道,有些笑却比泪水更苦涩。
失去的人永远不会再回来,活着的人还需要面对现实,人就是这样再艰难的痛苦也能承受。只是从这一天起,艾斯特变得比以前更加的沉默寡言,经常独坐在小河边看着夕阳发呆,他变得不愿与外界交流,也许没有这一次灾难,他或许这一生都会这样。
对于艾斯特悲惨的人生,命运之神并不肯就此罢休。当骑兵特有的马蹄声以及金属硬物撞击大地的声音传入这个偏僻的小村庄,一场决定艾斯特人生的灾难突然降临,同时也给这个安详而又不平静的小村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爆炸声来得太突然,当艾斯特闻声跑出大门,便已看到一阵大风排山倒海地在村中肆虐,熟悉的村民被倒塌的房屋狠狠压住,痛苦的呻吟声络绎不绝,本是林屋耸立的地方露出一大片空地,一名青衣男子半蹲着,在他周围卷着青色的旋风,风本是无色的元素,男子身旁的旋风确实实实在在的青绿色,凌厉的罡风刮在敌人身上,却只响起一声声指甲摩擦玻璃的噪音。
“风神聂青,不要再抵抗了,这里已经被我完全封锁,以你的能力是不可能逃生的,只要你肯归顺我,天武将是你飞黄腾达的地方。”近三米的庞大身躯,黝黑发亮的金属长剑,数不清的金属突刺遍布全身,没有露出一点属于人类正常的皮肤,连声音也带有金属摩擦的异样触感,头盔下只有一片漆黑,看不清他的脸,令人不寒而栗。纵观直面,丝毫不会有人会质疑他的破坏力。
金属人的背后散乱排列着十几个骑兵,*都有一匹布满鳞甲的战马,赤红的眼睛无情怒视青衣男子聂青。战马上的盔甲男子英武不凡,但身上一道道狰狞伤口讲述了这一场争斗的残酷。
与此同时,村庄外的柳树林中冒出四对红光,金属撞击声再度响起,只见又四具人型钢铁踏步而来,路过的土地皆出现一个个厚达十余厘米的脚印,相比场上金属人三米的巨大,现在赶来的人形钢铁明显幼小了许多,但恐怖的外形却也给了艾斯特极大的震撼。
“这是帝蓝边界,记住不要留下活口。”战马上的盔甲男子对着身后的手下,平静地说道。
一句莫不在乎的话就此决定了数百余人的生命,四面八方涌入了许多骑兵,,他们一步一步*近这个小村,将所过之处的树木以及活物通通终结了,慢慢地,他们有秩序地冲入小村,向着无辜的村民举起手中的长剑。
噗嗤,金属长剑入肉的怪异声渐渐弥漫,艾斯特惊惧非常的看着眼前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此化作虚无,整个小村充斥着绝望的情绪,他非常害怕,艾斯特趁乱跑回家里,他将房门紧紧叉住,背靠在墙壁急促地喘息着。
“怎么回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艾基从大厅走出,失去了挚爱,他才恍然悔悟,懂得珍惜眼前的人才是最重要的,艾基将亚雅遣送回家,他现在只想好好对待自己的儿子,好好弥补曾经留下的遗憾。虽然儿子对待他一直都是冷冰冰的仇视,但他不是特别介意,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时间久了,儿子会看到他的改变。
然而上天只给艾基留下足够悔恨反省的时间,木质的大门承受不住大力的轰击,啪的一声爆裂开来。
“快逃!”血的关系有多紧?哪怕犯下了天大的错误,它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改变,艾斯特猛然拉住艾基,发疯似的跑向里屋,“听我说,外面来了很多……很奇怪的人,他们在杀人,好多人都被他们杀死了,我们要快点逃,不然也会被他们杀死。”匆忙之中,艾斯特说话有点断断续续,虽然艾基眉头微皱,但他从艾斯特的话中了解到一点东西,“我们去找姑姑和奶奶,你要跟着我不要乱跑”,终究是成熟的大人,艾基反手拉住艾斯特,就要从里屋往外走。
“这里还有俩个,动作快点!”一来一往间,已拖去不少时间,彪悍的战甲士兵扛着厚实的大刀将艾斯特父子堵在门口。
“快回去,屏风后面有一个窗子,你从那里面出去,记住不要回头,快跑。”艾基在艾斯特耳后说了一声,便将他一把推到后面去。
艾斯特趔趄了几步,他回头看了一眼艾基无畏的身影,快速的跑向屏风后,他吃力地抬起窗门,咬牙道:“要走一起走,快过来!”
“那边!”一个士兵招呼了同伴,拖着大刀冲向艾斯特。
“你快走,不要管我。”艾基一把抱住那个士兵的下摆,将身体挡在敌人面前,“找死!”,一声冷哼,噗嗤!汹涌的鲜血从艾基胸口溢下,他依旧死死地顶住他们,不肯让步分毫。
“爹!”艾斯特第一次亲口叫他的昵称,但这也将成为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呵呵,儿子,能听到这一声爹,我想,我这辈子也就值了。”艾基大口吐着血,却笑呵呵地道,他极少对着艾斯特笑。
九年多的不闻不问,长时间的冷面相对,虽然很不愉快,但他们之间始终连着不可遗弃的血脉,虽然不闻不问,但他从未抛弃他,也许是这个男人不善于表达,也许……没有也许了,艾斯特落下一滴泪,他本发誓不再流泪,没想到现在还是破誓了,果然,人的誓言是用来打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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