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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眼闯京师 第三十五章 红脸白脸两君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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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环这几日窝在七星观避风头,但是白莲教耳目灵通,神通广大,外面的各种消息贾环知之甚详。不过,赵彬却是越来越心惊,因为他发现,现在大街小巷到处贴着画有贾环肖像的告示,并且注明:若能找到此人,朝廷赏银千两,如有藏匿不报者,重罪论处。

    我的无生老母啊!这个祖宗犯下什么大事儿了?朝廷满天下的缉捕?而且落款处盖得不是济南府的大印,而是朝中兵部的大印。这家伙总不会杀了某个朝廷大员了吧?

    贾环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要说小正太派人找自己还在情理之中,但是朝廷如此兴师动众干什么?我貌似也没这么重要吧?难道这么短的时间贾家已经知道自己失踪了?他哪里知道,自己已经中了解元,堂堂的直隶省解元,哪能不明不白的失踪啊?更何况他是宁荣二公的孙子,乾隆接到永琰奏折后,亲自手谕大索天下,必须找到贾解元。更有甚者,贾环的事迹,经过小正太添油加醋,写成文章,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如今已经逐渐流传开来。

    这一日,赵彬告诉贾环,钦差终于到济南了。贾环明白,小正太初出茅庐,肯定不是这些官老爷的对手,所以还需自己暗中配合。当下便派出所有弟子前去打探情况,关键时刻到了。贾环早已经写好了万民书,列举了山东官吏十八大罪状,首当其冲便是山东巡抚哈什玛,包括贪污赈灾饷银;挪用修缮黄河工程款;大肆拘捕灾民;圈禁百姓自由,险些激起民变;欺君罔上,谎报灾情等等,洋洋洒洒上万言,条条都是抄家灭族的死罪。下面密密麻麻的摁着一片手印,都是白莲教搜罗的各地灾民。

    在贾环看来,真正十恶不赦的不是这些加入白莲教的穷苦百姓,生活中没有希望,受尽压迫,自然会寻找精神寄托。而真正十恶不赦的就是这些不顾百姓死活的贪官污吏了,百姓们只要有口吃的,没人会豁出命去造反,基本都是官*民反而不得不反。更何况,自己都刚刚受到山东官吏的迫害,差点就客死他乡,他们不就是为的掩盖罪行嘛?如今到了清算的时候了,贾环自然不会有一点手软。

    一切准备就绪,弟子来报说钦差仪仗正往济宁府而去。贾环略一思量便明白了,小正太果然中了哈什玛的诡计,济宁等地是哈什玛花费重金整顿的地方,去那里能查出什么东西?当下不再犹豫,让赵彬传下令去,对外宣称自己乃是弥勒佛转世,要在济宁举办一场弘扬无生老母宏愿的法事,召集山东所有新入教的教众前去参加,因为他知道,这些新入教的教众,九成九都是洪泛区的灾民。

    教令一下,虽然赵彬在教内地位不高,但是白莲教众都对无生老母有狂热的崇拜,所以成群结队的前往济宁而去。传说中白莲教十二神将之一的丁卯神王聪儿,平时名义上主持山东教务,却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如今看自己部下有这么大的动静,也被惊动了,但竟然没有阻拦,反而跟着众人前去济宁,要看个究竟,会一会这位自称弥勒佛转世的大师。

    济宁如今正如火如荼的准备迎接钦差,济宁知府是哈什玛的侄子哈景龙,此人比他叔叔更是无恶不作,哈什玛至少官声还不错,但是哈景龙在济宁府欺男霸女,贪污受贿,对上官行贿献媚,搞得济宁府是乌烟瘴气,人们都叫其“哈巴狗”,由此可见对此人的痛恨!

    哈景龙前些日子被叔叔耳提面命的叮嘱一顿,回来后马上开始连夜修补被冲毁的济宁段堤坝,但是当初黄河洪峰时,水急浪大,一下子冲毁了两里多的堤岸,现在仓促间哪里修得好?正在哈景龙一筹莫展的时候,手下的一个狗头军师给出了个“好主意”:现在黄河水已经退,水流舒缓,所以不防在堤坝的下半部分用装满泥巴的麻袋堆起来,然后在最上面筑起薄薄一层堤坝,这样看起来就完全像那么回事儿了。

    哈景龙一听还真是那么回事儿,至于以后会不会一冲就散,管他娘的呢!自己明年就到任,拍拍屁股走人了,这些狗屁倒杜的事儿就留给下一任伤脑筋吧!于是乎,仅仅用了七个日夜,济宁府段被冲毁的两里多堤坝竟然奇迹般的出现在了世人面前。

    这一下把阳谷县、郓城县、鄄城县的三个知县老爷羡慕坏了。他们县小人稀,正是一筹莫展,如今看济宁府竟然真的做到了,赶紧带着礼物前去取经。一问之下,不禁吓得肝胆皆裂!要说修缮黄河不力,只不过是丢官,但是如果敢做这豆腐渣工程,一经发现,那可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了啊!人家有他叔叔哈什玛护着,自己可怎么办?

    但是哈什玛的命令一道比一道急,如果不能及时完工,恐怕不用等钦差来了,哈什玛就得直接“咔嚓”了自己。所以郓城县、鄄城县一咬牙就参照济宁府把这豆腐渣工程竖了起来。

    唯有阳谷县令曹锡宝是个异类,此人乃是上一科的探花郎,时年还不倒三十岁。小伙子才学自不用说,但是自从来到这阳谷县就一直受窝囊气了,一腔报国热血是屡屡受挫,满眼望去,四周黑漆漆的,完全看不到一点光亮。到任两年,因为没有银子上供,多次被上官勒令整饬,每年的官员考核都是倒数第一,如果明年考核再是倒数第一,他就不用干了,直接就得脱官服了。

    今年黄河发大水,阳谷县首当其冲,最早遭灾了,整个县城在水里泡了月余,曹知县是又得救老的,又得救小的,而且上级还不批赈灾粮饷,真是急的满嘴水泡,上吊的心都有了。

    *心费力的好不容易带领百姓们熬到大水退却,正要抢着春天的尾巴,赶紧种一些容易生长的粮食呢,上级又勒令半月内筑起防护大坝。眼下又没银子又没粮的,这不是痴人说梦嘛?地里再不赶紧下种,明年百姓们就喝西北风去好了。

    曹锡宝是思前想后,越想越窝囊,越想越气,当晚,就着花生米喝了一斤老烧酒,大骂了山东众官员半夜,四更时分,收拾行囊,挂冠而去。他并不是像陶渊明那样避世去,而是收拾东西,找钦差告状去。小伙子一腔热血,豁出去了!

    小正太一行,由巡抚哈什玛陪着,后面跟着山东众官员,打着钦差的仪仗,浩浩荡荡往济宁府而来。济宁知府哈景龙出城三十里迎接,参拜一毕,话不多说,马上去黄河堤坝视察。永琰心中最担心的就是黄河堤坝有没有问题,这是百年大计,关系着沿岸各府县长治久安的问题,不容小视。他必须得亲自看过后,才能放心,如果堤坝修缮不力,相关责任人,有多少算多少,当即拿下,丝毫不会留情。

    哈景龙满脸的从容淡定,在那谈笑风生,好不潇洒!济宁府段的堤坝早已经“修缮”完毕了,就连没冲毁的堤坝都“加固”过了,绝对不会看出丝毫破绽。哈景龙一路引永琰前去黄河岸边的堤坝处,一面描述着他如何辛苦,如何数日未合眼的坚守在抗洪一线,说的是催人泪下。

    小正太虽然感觉他说的夸张,但是哈什玛忙着在一边为其邀功,由于先入为主的观念,使永琰对哈什玛印象很不错,所以爱屋及乌的,看着哈景龙也顺眼起来。不过说多好也没用,眼见为实,只有看过了堤坝,小正太才会表态是赏是罚。

    黄河是哺育了中华民族的伟大母亲河!她博大的胸怀及她善良的品质,是亿万中华儿女力量的源泉,它以亘古不竭的水流和万载不息的波涛诠释了中华民族不屈的精神。永琰站在黄河岸边,看着滚滚而过的河水,被牢牢的束缚在了堤坝下,此刻倾听着黄河母亲的心跳,一时无限的自豪和敬仰。

    就在小正太站在坝上,心中无限感慨的时候。后面一个山东的官差呼哧带喘的跑到哈景龙身旁,耳语了几句,哈景龙得意洋洋的脸上,笑容瞬间就凝结了,转而换成了一幅要吃人的嘴脸,浑身也跟着哆嗦起来。

    旁边的哈什玛正在满意侄子的“杰作”,但是突然看到侄子情绪失控,不由得皱眉低声问道:“出什么事儿了?快说。”

    哈景龙此刻说话都结巴了,哆哆嗦嗦的说道:“叔父,出大事儿啦!出大事儿啦……”

    “废物,快说出了什么事儿啊?这么关键的时候,要是出了状况,咱们爷们都得死!”

    “刚才下人来报,说不知道为何,黄河下游,聚集了大量的难民,足足得数千,乃至上万人!群情激奋,往堤坝这来啦!完啦,全完啦……”

    哈什玛一听也慌了,一把揪住哈景龙脖领子,喝问道:“废物,废物,我不是早和你说过让你派人封锁沿途要道,决不能放过一个灾民嘛?”

    哈景龙也恼了,一把推开叔父的手,带着哭腔说道:“都怪你,当初提议吞了治黄的工程款,如今还来骂我?我不过一个四品知府,派出封锁道路的都是一些普通衙役,根本拦不住已经愤怒的百姓啊!”

    哈什玛一听更是惊上加怒,一巴掌把哈景龙抽到一边,眼神冷冷的扫了他两眼,心中腹议道:混账东西,好像那些钱你没拿一样!把事儿办砸了,竟然还想往我身上推?一会真要事不可为了,保不齐就得让你当替罪羊了,哼……

    哈什玛素有急智,赶紧调整状态,然后上前轻轻的对永琰说道:“贝勒爷,对咱们治黄的工作进展还算满意吗?”

    永琰毕竟年轻,如今实实在在的大坝摆在眼前,这总无法作假吧?当下心中舒畅,赞道:“哈哈哈,好好,好啊,哈巡抚请看,这奔腾的黄河水,历经几代人的努力,终于被我们征服了,从此我大清再也不用受黄泛之苦啦,哈哈哈,哈巡抚啊,这可是百年大计啊!辛苦,辛苦诸位啦……”

    哈什玛听着,脸上洋溢着真挚的笑容,但是心中已经是叫苦连连了,你倒是别抒情了啊,再耽误下去,一会灾民冲过来,这一切的努力都白费了!

    但是看永琰又转过身,面对黄河张开怀抱,仿佛拥抱朝阳,又仿佛拥抱黄河母亲,静静的享受着此刻的成就感。哈什玛终于忍不住了,上前扯了扯永琰的衣袖,施礼道:“贝勒爷,咱们还是快回济宁城吧,这风大浪急的,大家受了风寒就不好了。”

    永琰一听也有理,边往回走,边腹议着,本来自己是来查办赈灾饷银一案的,但是现在看工程修建的如此好,而且一个灾民没有,想必都忙着春种呢吧?呵呵,看来还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啊!京城那帮刁民,定是受人蛊惑,扰乱民心的,回去必要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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