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宇翔把手里的茶杯递给身边的管家,回头看沐雨萱,神色平静:“你昨天不是答应了吗,怎么突然间又变卦了?”
“可是这也太多了吧!要不你留一点给你的亲戚。”沐雨萱建议。
昨天她之所以答应,是被他的话感动,以为顺着他的意思,收下他的财产可以了却他的一桩心愿,但她想不到高宇翔的资产竟然有那么多。
这么大的巨款,即使是生在豪门的她,也不禁心动,如果她敢收下这些,谁敢保证以后他亲戚什么的惦记这些钱,来找她麻烦。
她不缺钱,而且当年最落魄的时候,食不果腹的生活改变了她的心态。现如今,她觉得小日子能过就好,不一定要大富大贵。
金钱买不到快乐,这在他们几人身上可以深切的体会到。所以,为了少惹麻烦,沐雨萱毅然拒绝。
高宇翔听出沐雨萱的顾虑,摇头轻笑。就在沐雨萱以为他要接纳自己意见,修改遗嘱的时候,他竟然要律师就地拟出一份财产转让合同。
沐雨萱被他的雷厉风行的作风给雷到,怔了半响才反应过来。
看来他的铁了心要让自己收下他的财产!
沐雨萱苦涩一笑,阻止了律师:“不用麻烦了,我签就是。”
高宇翔眉目含笑,其他人漆黑的眸子瞪得老大,里面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沐雨萱接受着这样混杂的目光洗礼,重重的嘘出口气,连带呼出的还有肺腑中的无奈。无奈地一挑双眉目,拿起笔,洋洋洒洒地写下沐雨萱三个字。
被她洒脱的动作所吸引,高宇翔一直噙在嘴角的笑容,如夏日里盛开的蔷薇,在烈日下徐徐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高宇翔接过律师递来的遗嘱,带着被岁月沧桑侵染过的手指,在那娟秀流畅中渗透着豪迈的字体上来回摩挲。只要在这个名字旁边签下自己的名字,那么他此生将再无牵挂,他真的可以释然了。
遗嘱上的字体变得模糊,高宇翔抬手,在旁人察觉不到的时候轻轻抹了把潮湿的眼角,拿起笔,低头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一笔一划的写,每一笔都写的很慢,仿佛每写下一笔,就在了结他的一件前尘往事。
律师快速检查了一遍遗嘱,确定没有问题,露出满意的笑容:“高先生,沐小姐,现在遗嘱已经生效,我先回去把其他手续办齐。”
“谢谢你刘律师,一早就麻烦你大老远的跑一趟了。”高宇翔伸出右手和刘律师握手。
刘律师挂起职业性的笑容回喔喔,和他打起客套话,一番寒暄后又和沐雨萱握手,这才离开。
刘律师走后,高宇翔要休息,怕沐雨萱无聊,建议她出去走走。
这里周围的气和环境都很好,很适合休闲度假或者养老养病,还有就是像沐雨萱这种,纯粹是为了散心而来的人。
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高宇翔的别墅离当地的小城镇很近,步行10分钟左右,再过一道桥就到了。
沐雨萱在宁静的乡间小路上走动,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只跟随心情走。
乡下人家淳朴热情,路上所遇的人都没有因为她是生面孔就排斥她,甚至很多人都主动和她打招呼。
这让她感受到在大城市里面没有办法体会的热情。在这里,她可以暂时忘却外间的一起,和当地的农民谈笑风生,听他们的故事,吃他们自家种植的蔬菜瓜果,看成群结伴的儿童一起嬉笑玩耍……
沐雨萱走累了,在一间简陋的小卖部坐下。说它简陋,是因为它名副其实的担当得起这个名字。
小店里,只有地面是水泥,而且还是那种比较粗糙的水泥,有的地方还很明显的可以看出地面上鸡蛋大的石砾。除此以外,无乱是屋顶还是墙身,都是稻杆和着泥巴挂上去的,连下大雨都要担心会不会把墙身冲下一片来,当真简陋得让人无语。
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都有种返璞归真的朴实,有那么一瞬,沐雨萱觉得自己穿越回到旧社会,那个早晚辛勤劳作仍然吃不饱的年代。
天空忽而刮来一阵风,带点潮湿的寒意。
“要下雨了,快把稻谷收起来!”不知道是谁喊了声,原本坐在沐雨萱身旁谈笑聊天的几名农妇默契的起来,小跑回自家院子,拿起工具把晒在地上的稻谷推到一起,形成堆成一个小山的形象。
有几名农妇动作比较快,在自家稻谷上盖上一层薄膜,用其它东西压在上面,确保不会被风吹气。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算是大功告成。她们没有坐下来休息,而是跑去帮忙那些还没有做完的人邻居。
再美的风景也比不上心灵的美!相互帮助,纯粹得没有掺杂任何利益。沐雨萱静静的看他们忙碌的身影,彷如在欣赏一道美丽的风景。
这样的感情,在科技发达的大城市里几乎已经灭迹,然而在这种落后贫穷的乡下小地方却随处可见。
人们常说人心不古,沐雨萱却不这么认为,至少今天她所见到的一切都不是这样的。她忽然想起一句特别有感触的话:时代的进步靠科技,而科技的发展,生活的方便,磨薄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沐雨萱正看得入神,一名年纪较大的农妇朝屋里大喊:“钰,快点把帆布拿来,要下雨了!”
不一会,那间半新不旧的瓦房走出一个衣着光鲜的年轻男子。他手中抱着一大叠折叠整齐的红白蓝相间的帆布,帆布很厚,挡住了他的脸。
沐雨萱莫名的感到一点点不悦,目光在男子和老农妇身上交替,以刚才老农妇对男子的称呼可以看出,他们的应该是母子关系。
她不明白,男子这身衣着价值不菲,与这个小镇格格不入,一看就知道是呆在城市里的人。他完全有能力把农妇接过去一起生活,但他却让农妇留在这里,而且这么大的年纪还要干这些粗重活,这个不是为人子女该做的。难道他就不心痛自己的母亲吗?
“来了,来了!”男子把帆布摊开动作有点慢,但还不算生疏,看来以前没少干这事。
男子一直背对着她,直到他们把稻谷堆盖好,沐雨萱都没能看到他的庐山真面目。
老农妇要把地上由小树做成的扫把拿回屋里,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扭到腰。男子夺过她手中的扫把扔在一旁,扶她坐下,问了她有没有扭到哪里,严重不严重。
老农妇含笑连声说没事,司徒钰白了眼她,动作熟练的给她按摩。
“好点了吗?”男子关切的问,见老农妇点头称好,唇角噙起笑意,忽而一改语调,佯怒:“都说你多少次了,让你不要做你却非得要做,又不是不做就没饭吃!你看,这不扭到了吗?年纪大了就该在家里享福,辛苦了大半辈子还不够吗?”
“就是因为干了大半辈子,突然不做事就有点心里不踏实,没事没事,辛苦命……”老农妇嘴上说得无所谓,隔的很远,沐雨萱仍然看到她脸上的笑意。
男子故意板起脸,却没有掩盖当中的宠溺:“下次能不能找个新鲜点的借口,每一次和你说这事都是这么说,听得我倒过来都会背了!”
老农妇嘻嘻的讪笑,推却男子的搀扶,在他紧张的眼神中自己走回屋子里。
沐雨萱一直遥望着他们,留意他们的一举一动,并不只是因为这一对母慈子孝,而是从男子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她就觉得男子的声音有点熟悉,只是觉得不可能是那个人罢了。
男子似是感觉到身后的视线,回头扫了眼。
她怎么会在这里?见到沐雨萱的那一瞬间,男子明显的出现了一丝慌乱,强大的专业素质能够让他很好的隐藏自己情绪,所以他的慌乱落在沐雨萱眼中就仅仅是错愕那么简单。
“沐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男子笑得有点牵强,还带有点刻意。
沐雨萱眉目含笑,以一副好整以待的姿态看男子向她走来:“我来这边住几天!司徒医生你呢,你怎么也在这里,该不会是和我一样吧?”
面对沐雨萱的调侃,司徒钰没正面回答,浅笑看向屋子里。他的动作,让沐雨萱有种这里是他家的感觉。
“该不会,这是你家吧?”她沉吟带问,见司徒钰笑得不置可否,又问,“刚才那位是你?”
“她是我干妈。”司徒钰低声沉吟,怕沐雨萱误会,连忙解释,“她是我朋友的母亲!我朋友被坏人所害,现在失踪了,留下她妈妈一个老无所依,所以我来代替她照顾她的母亲。”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一直偷看着沐雨萱,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眼神冰冷。
司徒钰觉得沐雨萱会再问,正纠结衡量着用什么答案把人给敷衍过去,豆大的雨点从天空落下,原本还有厌烦下雨的人,此刻感谢起它来。
“快,进来!”司徒钰冲沐雨萱喊,话语有点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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