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艰不拆啊大哥,话别说这么绝对!我也是有胸有身材的人好嘛!”说着,秦可可一拍餐桌站起来,叉腰摆出一个s形,将胸朝着唐思淼的一挺,妩媚自信。
见糖水无动于衷,切了一声,丢下碗筷,随手拿了块儿老月饼叼在嘴里,转身进了卧室。
秦可可回房间收拾行李,将月饼吞咽入腹,捋了捋袖子,一瘸一拐去搬凳子,想要踩上去拿衣柜上的行李箱。她刚把凳子搭好,唐思淼却率先伸手将粉色的行李箱取了下来。他抬起胳膊踮起脚时,宽大的t恤贴在了她鼻尖,沐浴露的余香合着男人特有的体香斥进她鼻腔,那种稳重的气息萦绕在秦可可周遭,让她觉得十分有安全感。
由于刚洗过澡,他细碎的短发还滴答着水,穿着宽大的运动体恤和不过膝的短裤,一身打扮很随意,懒散的的气质倒是有点儿像动漫里的流川枫,若此刻他抱着篮球,那就更显阳光了。
大概是觉得距离太近,两人之间莫名添了几分暧昧,都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一步;唐思淼蹲□子替她将箱子打开,秦可可则转身打开衣柜,将要带的衣服叠好,仔细放进行李箱。
为了缓解尴尬,秦可可率先开口问他:“今天你不是去检查眼睛了吗?检查结果如何?”明知道对方不会回复,她依旧不知趣儿的问道。
“还好。”或许秦可可觉得他这回答很敷衍,可事实也是如此,还好。
他坐在秦可可粉色的小床上,室内的气氛触动了他脑中一根紧绷的神经;心里有些话不由自主的蹦了出来,如洪水似得,拦不住。
他眼睛已经无甚大碍了,这段时间倒是养得好。主治医生林思说,大概是和环境有关。这段时间他住进秦可可这栋老旧的洋楼,小区空气十分的好,种满了绿植物;当然,住进这小区后心情好了不少,晚上会有唱戏曲的老头、拉二胡的大婶……
这种安逸的生活氛围最能调节情绪,一个好的心态,大概是病情快速好转的原因之一。
他那双眼睛曾遭受过一场意外,导致之后几年无法看见东西。大抵是因祸得福,他的听觉、嗅觉都异于常人,加上高智商,在商界混得风生水起,且靠着自己一脉做事风格为自己攒了一席之地。
那场意外后他先后做过两次手术,皆以失败告终,家里人劝他做第三次手术,他却不愿意;那种希望成功最终却失败的落差感,实在让人难以承受。
他决定做第三次手术,是因为一个女孩,同他青梅竹马的女孩。
为了那个女孩,他下定决心做了第三次手术;好在手术很成功,无不良状况;待他恢复光明之后,不仅仅看到了那女孩的面容,也眼睁睁瞧着自己喜欢的女孩挽着其它男人的手,步入了婚姻殿堂。
听糖水讲感情上的事,秦可可表示很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他口中的那个青梅,一定是那日在游艇上救她的萧梦;心地善良白富美一枚,也难怪糖水会那么喜欢她呢。
说了半天,糖水还是没说自己的来历,家庭几何,哪里人;讲感情故事都能刻意避开自己的信息,实在让人佩服地吐血。
今儿晚虽说是过节前夕,可糖水的反常秦可可看在眼里,总觉得他今晚有些奇怪,情绪很低落。
他叹了口气又说:“听故事归听故事,好生收拾东西,别落了东西在家。”
那口气,秦可可怎么听都有种“老公嘱咐老婆”错觉。她躺在大床上吸了口气,感叹:“这么说来,你到现在没谈过恋爱喽?你今年多少岁?”
年龄这东西不仅是女人的禁忌,也是唐思淼的禁忌。他那细长的丹凤眼十分有神,眼尾微微上翘,薄凉的嘴唇向上一挑,让秦可可有种“邪魅狂狷”的错觉。唐思淼只笑不语,不去回答秦可可的问题,端正坐在那里,整个人显得很坦然。
不说话,不说话就是默认喽!
秦可可斜睨了他一眼,坏笑道:“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她也就那么随口一说,女人的第六感还是蛮准的。大概是觉得莫名其妙,他缓缓撇过头,深色一如既往的平淡。那双狭长的凤眼呆呆望着她,起身走出房间,丢给她一个背影;
她闭上眼,好半晌低沉的男音才飘了过来:“早点睡。”
唐思淼这样的反应,反而让秦可可觉得有猫腻,不会真的对她日久生情了吧?
她努了努嘴,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刚才他还诉说往日情殇呢,没放下前一段感情,哪儿能这么快喜欢上她呢?收拾完行李,她去客厅倒了杯水喝;一抬头看见唐思淼坐在阳台上,白皙纤长的手指握着铅笔,不间断地在画纸上涂抹。
秦可可喝了口水,顺便坐在沙发上剥了个橘子吃。偷偷觑着唐思淼,他鼻梁很挺,侧脸线条精致明晰,两片嘴唇很薄;脊骨微微弯着,眉目微蹙着,画得很认真,也很严肃,无意间散发的气场,让秦可可不敢靠近半步。
生怕自己靠近,打扰了他,毁了他的好兴致。
起初觉得他和自己是一样的,一样的落魄可怜。可是现在却发现,距离很大,那种差距她自己也说不出;有时候,她会对温润性子的唐思淼,产生敬畏心理。
也是这种敬畏,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喜欢归喜欢,可对方没那意思,她还腆着脸皮不成?
老老实实回家相亲吧,至少对方是知根知底,门当户对的。
显而易见的,面对此时认真严肃的唐思淼,她自卑了。
一夜都被噩梦缠绕,秦可可枕头都哭湿了;她揉着红肿的眼睛,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做了什么梦,总觉得那梦很虐,很心塞。将自己拾掇好,拎着行李走出卧室,唐思淼已经做好了饭。
餐桌上是很简单的黑米粥、鸡蛋饼,一小碟咸菜。
她坐下来吃饭,习惯性的打开手机,要给他念财经新闻;刚准备念,又闭了嘴,他眼睛已经好了,不再是瞎子。思及至此,她又合上了手机,安心吃饭。
黑米粥没有放糖,味道很淡,她咦了声:“这粥不是在外面儿买的吗?”
“买了点黑米,合着厨房一些干货熬的。”唐思淼给她挑了一块儿切成小块的鸡蛋饼,声音温柔低沉:“初秋换季,你头发掉得很厉害,吃点黑米粥调理一□体。”
她埋头哦了一声,黑米粥氤氲的热气蒸腾着她的双眼,湿润的紧,随后又觉得鼻尖发酸。她刻意端起碗,用碗挡住自己的脸,不让对方看见自己失礼的摸样。
其实她没这么伤感的,都怪昨晚那个梦,她的心口到现在都还疼着。
吃过饭已经是九点,外边太阳很大;唐思淼戴上墨镜、拿上导盲杖出门送她,路过小区的葡萄架,秦可可对着葡萄架下的大爷大婶打招呼。
那些大爷大婶和他们也算是熟人了,调侃道:“小两口出门度蜜月啊?”
秦可可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张大爷你哪儿的话,我和小唐没有的事儿,他只是我的租客。”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索性就如实道来。
倒是唐思淼杵在一旁,古井不波,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抬腕看了眼时间,提醒她:“火车快到了。”
这么一提,秦可可赶紧拎着箱子往外走,也不和这些老头老太较真了。到了小区门口,她打了车,挥手和唐思淼作别。进了火车站,她觉得心里空落落地,像少了什么。
拖着行李被人潮簇拥着上了火车,找到位置坐下,吁了口气,准备发短信给家里人报个平安,手伸进包里一摸——
妹的,手机呢!
再摸——
妹的,钱包呢!
什么四十五度忧郁和悲伤,一瞬间全被丢东西的悲惨心情替代。钱包里有她的身份证,手机身份证一起丢,无疑是最为惨痛的。
秦可可灰溜溜回到陵县老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她家在陵县的古镇街,拖着行李懒散走在古镇商业街上,身旁游客川流不息;商业街的商户基本都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有客栈老板一眼认出了她:“这不是老秦家的可可嘛。”
她冲着对方颔首微笑:“林叔叔好。”
绕过商业街,走了三四条胡同,总算到了家门口。她拖着行李从火车站走到家,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多少年没这么折腾过了,真是累死她了。
家门是最古老的红漆大门,狮头环扣,很据威严感。推开厚重的大门,发出吱呀一声响;灯笼挂在两旁的抄手游廊里,照得院子里一阵亮堂。
她家是四代同堂,同住在这个大宅子里。年老的外公当家,她的两个舅舅、两个表哥表嫂、三个侄儿,连着自己母亲都住在这老宅子里。
拖着行李风尘仆仆立在堂屋门口,家人正围着方桌吃饭,一见是她回来了,老妈赶紧离了座位,忙赶过来给她拿行李。
年老的外公也放下碗筷,笑颜逐开,对她招手:“可可回来了,来,过来让外公瞧瞧。”
她这一回来,家里人开心得紧,两个表哥让座给她,表嫂们赶紧去厨房拿了碗筷给她添上,三个侄儿乖巧地喊她“表姨”。秦可可捧着一碗热乎乎的汤,身上的疲软散了一半,拿了只鸭腿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瞧着她那副吃相,家里人笑得前仰后翻。
饭后,她去洗了个热水澡,疲劳感这才散了一半;俗话说入乡随俗,在古镇上大多商户都穿着汉服,自己也让老妈拿了件道袍来,随意盘了个头发,穿着宽敞的道袍,搀扶着外公出门散步消食。
年老的外公笑话她:“你这丫头,瞧瞧人家姑娘穿花襦裙多好看,偏你穿一件灰不溜秋的道袍,哪里有男人喜欢嘛。明天你小姨带你去相亲,你可要打扮漂亮点。”
爷孙两在古镇商业街逛着,因是旅游淡季,古镇上的人很是寡淡,街上的灯光却一如既往的辉煌。她搀扶着外公去白家大院和友人喝茶,自己则坐在门槛上,望着古街辉煌的灯火发呆。
斜前方的犀角客栈进去一个身材颀长的人,很熟悉的背影,秦可可心头一紧,糖水?
秦可可赶忙起身拍拍灰尘,跑去客栈瞧了眼。客栈老板是个年轻人,她不认识,只是很客气的过去问:“小哥,刚才是不是有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上楼了?他住几楼几号房啊?”
年轻老板将秦可可打量了一番,见她穿着道袍,就知她是本地人;也不含糊,直截了当说道:“你看错了吧?刚刚上去的明明是个外国人。”
秦可可一愣,是吗?
果然是她太想念糖水,竟把外国人的背影当成了他。
她向来不记电话,手机一丢,她连自己的号码都不记得了。联系不上唐思淼,好心塞。
待她离开,一个老人从柜台后的屏风走出,给老板塞了几百,道谢:“十分感谢。”
年轻老板颇具玩味儿的打量了一眼跟前的老人,也不多问,客人给钱他办事。
秦阿伯转身上了楼,敲门进入二楼五号房。
古色古香的卧房里,燃着上好的龙诞香,淡而雅致的香萦绕在鼻尖,使人神清气爽;窗格前立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穿着白色衬衣,系着靛蓝色领带,□是裁剪细腻的黑色西裤,脚上穿着一双棕色皮鞋。
男人手中握着一只冰裂纹茶杯,手腕骨节分明,五指纤长白皙。窗格上摆着几盆涨势繁盛的兰花,秦可可的身形夹杂在翠绿的兰叶间隙中,街上灯光一照,迷离梦幻地如泡沫一般。
秦阿伯看不懂自家少爷,竟然遇见了,何不下去打个招呼?毕竟都住一起这么久了,这会儿还搞什么距离美?他轻咳一声:“少爷,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去和她打个招呼”
唐思淼早秦可可四个小时到达陵县,遇到秦可可实属意外,原来她的老家在陵县么?
他为这样的缘分感到叹息,眸中温柔收敛,侧目问秦阿伯:“我们谈的那个项目,主人家姓什么?”
“姓秦。”顿了一会儿,秦阿伯又道:“秦老在当地极为有地位,他们家的宅子占地七千平,祖上是世家大族;之后战乱、□□对陵县影响不大,政府又发声保护当地文化,截至如今,秦宅已经是陵县古镇最大、且最据商业潜质的私家宅院了。政府曾经想收了他们的宅院,拿来做文化博物馆,但是秦老不依,也无办法。”
“秦老,就是刚才秦小姐搀扶的那位老人。”隔了一会,秦阿伯提醒道。
唐思淼尾眼一翘,狭长的凤眼微微一眯,茗了口飘香的清茶,神色并不轻松,带着几分不具感□□彩的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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