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悦会所在朝阳区,这儿有条酒吧街是北京夜生活最繁华的娱乐街之一,许多名流贵族都喜欢光顾。周阳以前也了解过这边驻唱的行情,但最终他觉得环境太杂,所以选择了现在的那个小酒吧。
车子停在会所门口后,他放下钱就走,也不管司机喊着要找钱。
品悦装修的非常奢华,透明玻璃门自动开合,金碧辉煌的内厅有些晃眼。
诗晚的手机打不通,而周阳也是第一次来这里,根本不知道哪是哪儿,想着要不直接上楼去找一找?
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已经有穿着齐整的服务生走了过来,“先生您好,”那人非常礼貌,说话的时候还低了一下头,“我们会所是专为会员设立的,能否出示一下您的会员证?”
会员?周阳不明所以的抬头看了看周围,继而恍然:估计这家会所压根就不是普通人来的地方,一般来的都是熟脸吧?自己眼生,所以一下就被认出来了,会员证怎么可能有!但又不能就这么走掉,连诗晚具体在哪个房间也不知道,真是要命啊!
他磕巴了一下,说道,“我,我那个,是来找人的。”
“好的,请问您要去的房间号?”服务生吐字不急不慢,显然受过很专业的训练,“我们和房间客人确认之后将送您进去。”
“……”周阳彻底傻了,他还想问一下诗晚在哪里呢,这要自己怎么回答?这回停顿的时间更久,他有点焦躁,也有一些局促。
仿佛看出了周阳的为难,服务生很抱歉的说道,“不好意思先生,我们需要维护每一位客人的*,无法提供信息并让我们确认,我们是不能让您进去的。请见谅。”
周阳急的要冒烟,此时此刻他哪还有心情去管这些会所“规矩”,他现在就是必须得进去。
一直安安静静的手机猛地响了起来,调转了周阳的注意力。他几乎是抓救命稻草一般,摁下通话键差点就要骂人,“你搞什么!打电话也不接?到底在哪个房间?”
电话中没人说话,只有混乱的几声模糊叫喊,接着好像是桌椅被拖拽的声音。
“喂?诗晚!”周阳手心都出了汗,“喂?你他妈到底在哪!喂!你在不在听?”
回应他的是硬生生被掐断的惊叫,就像被人强行捂住了嘴巴。这次周阳终于听清了,那是一个陌生的从没听过的声音,那人说道,“再叫两个人来五楼,抓牢点!他妈我还不信这个邪了!”
随着“哐”的一声,手机那头陷入了死寂,如同被重物狠狠砸了一下似的。
握着手机,周阳有一两秒的时间什么都反应不了,只是呆呆的站在那儿。再回过神来后,他顾不上太多,就想着冲也要冲到五楼去。脚下已经动了步子,然而手却被人紧紧抓住。
妈的,谁啊!
他非常不耐烦的回头,陆歇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眸子撞入了自己眼睛。
“你?”事前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周阳噎了一下。他视线扫过陆歇,又落在旁边一个人身上。那是个非常清俊的男人,白白净净,一只手还勾着陆歇的胳膊,姿势很亲密。
说不清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猛然看见对方后自己心情是怎样,不过周阳之前暴躁的情绪倒像是被突然浇灭了。
“你怎么会来这里?”陆歇皱眉,表情中透着不赞同。另外那个白净男人打量了一下周阳。
周阳没说话。
“陆少。”一直在旁边的服务生说明了一下缘由,“这位先生想要进去找人,但他没法提供客人的房间号,所以……”
“你要去找谁?”陆歇问他。
周阳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抬头说道,“我要去五楼。”他看见那货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莫名有点不爽,因而语气也不是特别好。
陆歇和他对视了一会,黑沉沉的眼睛看不出太多情绪。“那就去五楼。”
服务生见他们气氛不太对劲,于是小心翼翼道,“陆少,今天五楼……”
收回目光,淡淡扫视过那个欲言又止的服务生,陆歇开口道,“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有。陆少,我带您上楼。”
“走吧,”见周阳站在原地不动,陆歇说道,“不是要去么?”
周阳闷声不响继续跟在他身后。
陆歇身边的白净男人还想继续勾着他的手,周阳在心里鄙视道:牵个屁啊,不抱着点什么就连路都不会走了是不是?
察觉到了周阳的视线,陆歇居然笑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把自己的胳膊从那人手中抽了出来。
那个“不抱着点什么就不自在的男人”只好老老实实跟在两人身后,还略不爽的瞪了周阳一眼。
上楼梯的时候,陆歇随意问了一句,“今天五楼都有谁在?”
引路的服务生答道,“只有林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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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五楼后,周阳还有点茫然,他只知道诗晚在五楼,可五楼那么多房间,他要一间一间去敲门吗?
“跟我来,周阳。”陆歇说道,“你要找的人在这里。”
本来想问:你怎么知道?但周阳觉得这个问题特别蠢。从刚才进门就可以看出来,陆歇肯定是这里的常客,这混蛋还挺会享受。
忍不住转头恶狠狠的看过去,陆歇正好用火机点燃了一根烟,他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卷,指节非常漂亮有力,抽烟时睫毛低垂,像是十分享受。白色烟圈被吐出,薄唇微启,半阖的眸子忽而睁开,朝周阳看了过来。
烟雾像层纱,深黑锐利的眼睛都变得有些朦胧。
周阳愣了一下,仓惶的速度撇头,不再和那人对视。他在心里狂骂自己:尼玛都什么时候了,还看看看!看个屁啊!再好看和你也没半分钱关系啊!看个鬼!找人!
尽头拐角处的门口,陆歇停了下来,“到了。”
到了?周阳狐疑的站在那扇门的前面,陆歇这家伙真有自信啊?
他还不敢肯定,只是附耳凑了上去,没一会儿就听到里面传来微弱的响动,紧接着,有玻璃被人砸烂的爆鸣,几不可闻的呼救很快被扼杀。
“!?”周阳抓着门把使劲扭动着,但门被人从里面反锁了,这样根本毫无用处。
“诗晚!”他喊着,用力敲了敲门。企图用身体去撞门。
陆歇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将人带到自己身后,“会受伤。”
现在哪管的了受伤不受伤?周阳还来不及反驳,就见陆歇将唇间的香烟直接扔在了地上,抬腿利落的一脚踹开了那扇门。
伴着门被踹开的轰响,周阳惊呆了:卧槽……好,好牛逼……
门里的人显然也被吓了一跳。
虽然房间光线昏暗,但周阳还是看清了,沙发上诗晚被两个人按住了手,动弹不了。而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正压在他的身上。
脑袋“唰”的一下就充血了,周阳气的眼睛都发红,他哪里见过诗晚受这种委屈。暴怒之下,理智就相当于负数。抽过酒架上的珍藏红酒,周阳朝那个男人就砸了过去,“我操你大爷!你他妈给我放开他!”酒瓶被砸偏,红酒迸裂了一地。
那个男人完全没料到会有这一出戏,直到其他人松开诗晚来保护他时,那家伙才有机会好好理清现在的状况。“妈的!哪个王八蛋敢来这里闹!”他怒道,“把刚才砸我的这个兔崽子绑起来!”
一直靠着门侧的陆歇出声了,“林锐,弄清楚点。你想动的人,是你动不起的。”
林锐这才发现门口还站了一个人,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说道,“陆歇?”接着,表情有些似笑非笑,“怎么,你来砸我场子?”
“说砸场子,那就太过了。”陆歇笑道,“知道你刚才碰的是谁的人么?”他用眼神点了点诗晚。
林锐蹙眉,“一个在会所唱歌的,怎么,陆少你的人?”
“我要不起。不过我倒是挺佩服你。”陆歇俯身在林锐耳边说了几句,就看见林锐果然变了脸色。
“你少扯淡,这就是个唱歌的,能是她的人?”
“圈子里不少人都知道。”陆歇坐到沙发上,点燃香烟说,“她和你家老爷子还有点生意往来吧?可别把人得罪了。我这是好心提醒,换做其他人,也许我就不乐意管他死活了。”
林锐瞬间像是玩川剧变脸似的,憋了半天,才低骂道,“我就操了。”他又看向诗晚,冷笑道,“你的心也真是大啊小朋友,这圈子没你想的这么好混。当心翻船。”
诗晚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是手指蜷的很紧。
周阳站在诗晚身边,冷冷的看着林锐。他明白自己现在不能再去添乱,否则都会拖累到陆歇。
临走前,林锐经过周阳身边时停了下来,他看向周阳的目光非常阴狠,说出的话却很平静,“陆少,那么这位又是谁的人?”
“你管的太宽了,林少。”陆歇勾唇,“慢走不送。”
林锐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门。
安静下来的房间,三个人一时都没说话。
周阳看见诗晚这样也是来气。你说这白痴好好的书不去读,在这种地方混什么?现在好了,非要受次教训才安分。连陆歇都知道他在那个所谓圈子里的事情,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够呛。
又不是没劝过,劝有个屁用!大爷的,自作孽!这么大个人了天天瞎搞。
周阳很想甩手走人,却又看不过诗晚那个可怜样。
“差不多可以离开了。”陆歇起身,“周阳,我送你回去。”
“……”周阳看了看诗晚,又瞄了眼陆歇,才说道,“不了,我先把朋友送回去……今天麻烦你很多了,那个,谢谢你,陆歇。”
陆歇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只是示意周阳和自己到外面来一下。
两人站在走廊上,其他房间都没有人。除了屋子里的诗晚,就剩他们俩了。
“怎么了,对我这么客气?”
周阳没想到这货居然敏锐成这样。其实,说起来……这人的生活和自己的生活就像两条平行线,要相交实在太难了。对方不受任何约束,习惯了灯影奢靡,可以和任何人在任何地方做一些他喜欢且认为有需要的事情,而周阳不喜欢这样。应酬是一回事,但是纯粹的寻求快`感又是另一回事,陆歇明显属于后者。
之前准备问陆歇的问题,现在看来也不需要问了。
“就是道个谢呗,”周阳企图转移对方注意力,“要不是你帮忙,估计我今天都进不来。”
“道谢这种事情,只是嘴上说说,会不会太没诚意?”
“……”我擦,算了……冷静冷静,这是应该的。毕竟这货帮了自己很多。周阳靠着镂刻着花纹的墙壁,问道,“那怎么道谢才叫有诚意?”
“恩……”陆歇低头靠近周阳,温热的呼吸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周阳想着:完了,又开始犯病了,又开始犯病了!
陆歇的手穿过周阳软软的头发,用自己的唇摩挲了一下对方的唇,然后说道,“请我吃饭吧。”
……啥?周阳一瞬间以为听错了,他看向陆歇,直到对方又很肯定的说了一遍“请我吃饭。”他才确定这人没开玩笑。
这个要求倒是很容易做到,不过.....要请对方吃什么好?太贵的请不起,便宜的又掉价。周阳好想抱头哀嚎:所以你还是在整我啊!
陆歇揉揉他的头发,亲了一口后说道,“明天晚上我去酒吧接你,然后我们再吃。”
“等等!那么晚有什么吃的?”
“那就看你怎么安排了。”
完全没察觉自己出了难题的陆先生悠悠然的转身撤退了,只留下满脸郁闷的周阳。
从品悦会所出来后,已经很晚了,路上行人也见不到几个,店铺都关了门。整座城市静的好像就剩下无数盏灯火。
在青山镇,他们每天从酒吧回来时,也是这样,寂静无声的一个世界。如今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迎着夜风,周阳有些感慨。
诗晚慢吞吞的跟在他身后,“喂,我问你。”他的声音很低,像是要随时消失在夜色中一样。“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救了。”
“有一点。”周阳也相当实诚,在诗晚面前,他没必要摆出一副客气的姿态,“你变了很多,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和上辈子也不一样。
“我只是想让自己过得更有意义一点。”诗晚没什么精神,“可是这回彻底栽了。”
“你还提?”周阳气不打一处来,“你不是认识了一个有钱女人么,还嫌不够?这男的又谁啊?”
“多认识几个人总没坏处吧?谁知道这个姓林的傻逼这么精`虫上脑啊?我一个男的他也想上,有病啊这是。”
周阳不想理他,“这事儿你也脱不了关系,别和这些人来往了。”
“那你和刚才那男的怎么回事?当我傻呢还是瞎?说起我来倒是大道理一堆。你自己别双重标准。”
“什么双重标准?我发现你现在怎么越来越欠揍?”周阳停下脚步,心头一团火越烧越旺。
“凯盛的少董,陆家的独生子,他在京城圈子里都是出了名的。”诗晚也很不爽,“你从来没和我说过你认识他。”
周阳和他面对面,语气也差了起来,“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和陆歇屁关系都没有,你在想什么呢,诗晚?他能看得上我?就是觉得新鲜好玩而已。只有你笨的要命,还真以为这些人都那么天真啊?为你挥金如土,捧你成名?凭什么啊,这是要代价的好么!代价就是你今天遇到的这种事!”
“妈的……”诗晚揪住周阳的衣领,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说够了没!”
“你还来劲了?”周阳也完全不手软的立刻还了对方腹部一拳,“我早就想把你揍醒了!”
两个人就像蛮横的角斗士,谁都不愿占下风,他们很少打架,一般都能和平解决。但某些时候,周阳觉得还是拳头最好用,把人揍到没脾气对方就能乖乖听你说话了。他不喜欢以暴制暴,但不代表他不会。
到了最后,他们脸上身上几乎都挂了彩,一块青一块紫,肋骨和胸口也痛得很,但是畅快。这段时间的郁闷、患得患失全部有了发泄的闸口。
难得的是,这两人打完架还能平心静气的坐在马路边,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吐槽。
诗晚摸了摸自己的脸,骂道,“我操,周阳,我杀了你啊,居然把我给揍破相了。”
“活该,”周阳也好不到哪儿去,嘴角青了一片,“你丫故意的吧?下手这么狠!”
“对你客气我才是真活该。”诗晚特高冷的翻了个白眼,见周阳没继续说话,他开口道,“你干嘛,声儿都不出,要挂了啊?”
“呸呸呸,你挂我都不会挂!”
“能不能走了?气也出了,我他妈今天累死了。”
“你满口脏话,我都不适应。少骂两句行么?”
“…………”
两人边走边叨叨,就听得不时的争论打破了空旷的夜,却也增添了几分生动的气氛。
第二天,当陈时杰看见周阳后,那高分贝差点把酒吧的屋顶给掀了。“啊啊啊!!!这怎么回事啊!”
“我要聋了……”周阳镇定的捂住耳朵。
“毁容了大王!”陈时杰心疼的摸摸周阳受伤的地方,“擦,你昨天是去打架了吗?应该叫上我啊!”
那种挫事就别提了……周阳掩面,“我没事,休息两天就好。关键是这张脸现在是不是没法登台唱歌?我早上去快餐店打工,还被那里的同事唠叨了好久。”
“对啊,今晚我来唱吧,你休息。要是太后看见了,一定会崩溃。”陈时杰摊摊手,“赚钱大杀器就这么挂彩了。”
这还只是小事了,今晚还要和陆歇见面,周阳简直无奈啊:这幅样子如果被看见那真是丢人。但是没办法啊,答应好的事情不能食言。
凌晨从酒吧出来,陈时杰还在旁边唐僧附体,一直说说说。
周阳实在受不了,终于打断道,“你不是要回学校?怎么还不走?”
“急什么啊,不管几点反正都是要翻墙。”
你不急我急啊大哥……和大妈一样啰嗦……周阳暗搓搓的吐槽着陈时杰。没走两步,他就看到了陆歇的车,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干嘛不走了大王?”陈时杰见他越走越慢,不由奇怪的问了一句。
而陆歇正好从车上走了下来。
周阳呵呵呵笑了两声,对陈时杰说道,“你先走吧,有人来接我。”
“诶,是么?说起来,我经常看见有人来接你啊?”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陆歇已经走到了他们身边。他目光在周阳脸上停留了片刻,才转向陈时杰打招呼,“你好。”
“你好,我是大……呃,周阳的朋友。”陈时杰说道。
“我是他哥哥。”陆歇一脸友好笑容。
周阳吐血:喂喂喂!我怎么就多了个哥哥啊!别占我便宜好吗混蛋!
陈时杰也很惊讶,“哥哥?我以为大……咳!周阳一个人在北京呢。”他撞了撞身边人的胳膊,“原来你有亲戚在这里啊?”
“……啊哈哈,是,是啊。”周阳笑的都快哭出来了。屁啊!那人是个神经病啊!我和他不熟!
心里的吐槽直到上了车之后才完全停下来,因为他想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要去哪吃饭?
其实说真的,现在这个尴尬的时间点,除了极少一部分店还开门之外,大多都回家睡觉去了。
陆歇这货一看就是对吃很挑剔的人,而且对方怎么都算是自己的大恩人,也不好随便应付过去。
就在他冥思苦想的时候,陆歇突然出声了,“你这脸怎么搞的?”
……就知道要问。周阳扯扯嘴角,伤口又痛得他抽了口气,“昨天回去太晚了,从楼梯上滚下来了。”
陆歇不置可否,只是让周阳侧身看过来,他观察了一会对方的伤势,确定没什么大碍后,才淡声道,“昨天那个朋友下手挺狠啊。”
“……”
“身上有没有伤到?”说着,陆歇就要去拉周阳的衣服,不过被及时制止了。
“我现在是伤患,你千万别刺激我。”
“回家让我看看,如果伤到骨头,要去医院。”
“回……家……?”周阳傻愣愣的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是说我家?”
陆歇一脸看笨蛋的表情。
“可是,说好了要请你吃饭啊?”
“回去做给我吃。”
……啥玩意儿啊!原来是要在家里吃啊!又耍我!陆歇你个王八蛋,害我费那么多脑细胞想着带你去哪儿吃!还好家里菜多,否则真是被你整死了。
回到家中,把那位大爷安顿好,给人捧上一杯热牛奶。周阳就开始对着冰箱一顿猛翻。
不用烧太多吧?大晚上的,肯定吃不完。
周阳一边思考,一边把西红柿和土豆洗干净放在了案板上。
去了皮之后,他就认认真真的开始切成块。
陆歇闲着没事,就站在厨房门口环着双臂看对方忙活。
并不是很大的空间里,炉灶上正烧着水,切菜时的清脆声响一直没间断。光着脚的黑发少年有着忙碌的背影,他穿着松垮的t恤,低低哼着一首不知道名字的歌曲。肩膀的衣服随着手上的动作有些下滑。
这是一种放松而自在的表现,充满了属于一个家的温馨和随性。
不知为什么,陆歇莫名就被这样一副画面给打动了。
他走到周阳身后,安静的环住了对方的腰,低头嗅着那人`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脸颊蹭到了发尾,有点痒痒的。
而周阳就没这么淡定了,他切菜切的正high,猛地被人一抱,差点把手指都切飞。冷汗“唰”的狂飙,他骂道,“你又坑我!”
“抱歉,”陆歇笑道,“我来帮忙吧,帮你切菜。”说着,他覆上周阳的手背,就保持着那个亲密姿势,慢慢的切着案板上的土豆。
陆歇身上总是有一股很浅的烟草香。只有靠的很近,才会格外明显。
耳垂被对方的呼吸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周阳又僵硬起来。那群被切的不忍直视的土豆就能很好地诠释他此刻的心理想法。
这样下去不行啊……
“陆歇,”周阳慢慢说道,“我没喜欢过男人。应该说,我不喜欢男人。”快刀斩乱麻赶紧解决了吧!
“嗯。天生喜欢男人的,只有极少部分。”陆歇状似没察觉到对方波涛汹涌的情绪,只是漫不经心的继续着手中的“土豆切块工程”,“你想说什么?”
他们依旧相拥而立。周阳没料到这家伙又把问题抛回来了,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陆歇问道,“有没有和女人谈过恋爱,周阳?”
……还真没有,两辈子都没有真正谈过一场恋爱。
“试过和她们接吻吗?或者上床?”
“……没有。”
“和男人呢?”
“……更没有啊!”
“怎么会没有?”陆歇在他耳边低声笑道,“我不是吻过你么?”
“陆歇……”周阳都为他害臊了,“做人要矜持,知道不知道?”
“我只是想告诉你,既然你没有和女人接过吻,却能和我接吻。那么,你应该可以接受和男人在一起。”
“你这什么歪理邪说……根本不成立。”虽然我也的确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对你的接近没那么反感。
“那好,我们换一个切入点。你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男人?”
“……这……这肯定的啊!男人应该喜欢女人才对。”
陆歇用鼻尖碰了碰周阳的脖子,说道,“谁给了你这样的错觉?”
“……这哪里是错觉,好吧,是环境。从小到大,大家都是这么做的。”
“大家?是指谁?英雄?领袖?谁告诉你,‘大家’一定是对的?文豪莎士比亚为他的同性情人做了广为流传的十四行诗,五贤帝之一的哈德良大帝把他的同□人奉为神明,雕像树立在罗马帝国各个城市的中央。谁能肯定自己只爱女人?”
“别讨论这个话题,我承认说不过你。”周阳觉得再和这家伙绕下去,自己三观都要被刷新。他阻止对方继续洗脑,“你扯偏了。”
“我没有扯偏,”陆歇将周阳的身子转过来,面对着自己,“是你担心再听下去就会忍不住赞同我吧?人常常会控制不住情绪,昨天看见那人拉着我的手,你有什感觉?”
“……什么感觉都没有。”
“是么?我眼神一向很好,如果没记错,你当时很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之后有在心里骂回来吧?”
“……”周阳囧的差点滑一跤:尼玛你这家伙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连我骂你都知道?但这个绝对不能承认,承认了不就代表被洗脑成功?当我笨蛋啊。
陆歇有些感叹,“我倒没想到你会在意那种事。”
“我在意个鬼啊!”周阳立马就炸了,“我不和你扯有的没的,现在就问你一件事!你对我特别关照到底图什么?一来我没打算去凯盛,二来就算是新鲜好玩,这也该过保鲜期了吧?”
“……我才知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陆歇非常惊讶,倒不像是装的。
“我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表达什么意思。”
“我想表达的意思就只有一句话。”陆歇说道,“你对自己真是不够自信。”
“……什么?”
“或许是一见钟情?”
“扯淡呢,一见钟情。我告诉你,一见钟情也有一见钟情的理由:长相或者吸引人的优点。”
“没错啊,”陆歇摸了摸周阳唇角的伤,然后靠近他,声音温柔,“这两个理由你都占全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周阳再不明白就是装傻了。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深黑眼睛,胸膛能感受到对方胸膛的温度,呼出的气息吹拂在自己脸上——尼玛!略热啊!
“周阳,”陆歇在他耳边说道,“你脸好红。”
“……”完全被ko的周阳同学眼冒圈圈,头顶生烟的快要挂在菜板上了……来个人把陆神经给收走吧,太特么的祸害人了!
食不知味的吃完一顿饭,周阳始终处在梦游状态。
浑浑噩噩的最后,他听到陆歇说,“我一向不喜欢强迫别人做些什么,所以只希望你能消除抗拒的心理,慢慢适应。时间还有很多,而你也不讨厌我。”
周阳彻底了解了,原来这货打算来真的……瞬间他觉得鸭梨山大。以前一直认为陆歇是别有目的,想着对方很快就会腻烦,而自己还得在北京待很久,不要得罪人比较好。后来则是被对方的细心照顾弄得坐立不安,想着直接把话挑明算了……结果……
周阳苦恼的抓头发,现在是他弄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了。实事求是的说,他真的不讨厌陆歇,不过……想象自己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过日子……也还蛮可怕的啊。
虽然陆歇说慢慢适应……但是……为什么要去适应啊!
……为什么事情会变得这么麻烦?!
连续几天被同一件事困扰的后果就是——晚上有点儿失眠了。
精神受牵连的周阳昏昏欲睡的坐在吧椅上,脑袋一点一点的。陈时杰双手托着下巴,观察了很久后,得出了结论,“半夜做贼去,早晨睡不醒。”
周阳有气无力的骂道,“屁……天天忙打工好吗?”再加上陆歇那天说的那些话,简直是雪上加霜。
陈时杰对他表示了同情,“在外地就是这样,再辛苦都得自己扛。不过……大王你不是有个哥哥在这边吗?还是开着宾利的哥哥~我想不通你干嘛这么虐待自己啊,让你哥赚钱给你花嘛,就别去快餐店工作了。”
……他要真是我亲哥,我当然开心的不得了,好歹能体验一下有钱人的世界。关键是……那货又不是我亲哥!非但不是亲哥,现在还演变成了一个诡异的角色。
被男人追……这种事还是别说出来吓人了。
然而陈时杰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问道,“上次你和我说起的那个女孩儿怎么样了?现在成为你女朋友没啊?”
周阳特别想哭:妈的……从来就没有女孩儿,亲哥也是扯淡,通通都是陆歇啊!这阴魂不散的……
丝毫不受怨念辐射的陆先生依旧每天来接周阳,好像没什么改变似的。但周阳心里清楚,这阴险卑鄙的家伙把包袱通通甩给自己了,小人啊……无耻啊……
当然,他有试图和陆歇沟通,问道,“你上次说的那个事儿,我能不能……拒绝?”
陆歇和颜悦色道,“可以啊。”
幸福来得如此简单,还没等周阳多陶醉一下,陆歇接着说道,“不过拒绝也没用啊。你在北京,我就可以找到你,除非你离开?”
“……”我去你大爷的!混蛋!我好不容易才来!怎么会随随便便离开!故意的,绝对故意的!周阳好想趴倒。
于是,拒绝了白搭。
这件事,周阳没和任何人提起,连诗晚都没有告诉。
不过最近诗晚倒是安静了很多,整天不是在寝室待着,就是去上课,来周阳这儿玩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周阳认为这样就很好,学生嘛,就做点学生该做的事情。那种乱七八糟的会所,少去为妙。
他也问过诗晚,是不是不会再去那些地方了?
诗晚郁闷道,“至少这段日子是去不了,不避避风头还等着人家来找晦气啊?”
周阳说道,“以后也别去了,要是真想唱,就来我们这边的酒吧好了。”
“唔,”诗晚每次都回答的很含糊,“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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