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第二天关于黑宋嘉铭的版块一项接着一项，铺天盖地的传遍大街小巷，甚至把他高中时打架斗殴的不良记录和之前跟一些嫩模的艳照门都被翻出来。一针见血，有意针对。
尹步步端着牛奶看这则新闻报纸的时候，周慕安已经去公司了。
楚楚恰到好处的电话打进来约她一起逛街。
她记得两人上次逛街，还是楚楚将要去美国的前一天，各自披着清汤挂面的头发，穿着休闲闺密装，连帆布鞋都一模一样，手上带着的链子、耳饰、就连隐约露出来的内衣肩带都是一个颜色，一个款式的。
无一不彰显炫耀着她们血浓于水的亲密关系。
而今，她们一个长发飘飘，一个利落短发，一个精致妆容，一个未施粉黛。
她跟楚楚上的寄宿学校，回苏家别苑的时间只有过年几天，所以她们至死不渝的姐妹情深，就是在那所陌生的学校陌生的环境里一起吃饭一起睡觉，步步做为长辈跟老师一起照顾她，长大后一起八卦，一起躲在一个被窝里脸红心跳的讨论哪个男生更帅时，一点一点累计加深的。
时间改变了她们的习惯和容颜，年纪和心智，唯独不能改变与抹去的，是她们曾经欢好无间的青春岁月。
如今见面，依旧当年。
两人手拉着手肆意挥霍的程度一点也不比以前差，一小会儿功夫就大包小包在手，笑容满面。
到了中午，两人在一楼的西点餐厅点东西吃，等待上菜的空挡，她们就开始迫不及待地交换彼此精心挑选的衣服。
“呼……”程楚楚大口喝下服务员刚端上来的果汁，特爽的呼出一口气，向后一靠，满怀惬意的说，“真是好久没有这么畅快淋漓过了……”
“唔……”尹步步抿了一口，点点头，“这几天也是把我憋坏了，”想了想话峰一转，“哎，昨天你不是刚跟你妈妈逛过吗？”
不问还好，一问楚楚就开始吐槽，“哎呀，你不知道，说是去逛街，其实就是让我在没有防备心的时候套我话！”
尹步步喝了一口饮料，笑嘻嘻的，“问你什么呀？”
“就是问我有没有在美国交男朋友啊什么的……”楚楚有意跳过问她关于昨天和步步见面说什么的事情，“不然还能问什么？”
“那你有没有交男朋友？”
“当然没有了。”楚楚白了她一眼，觉得她问得问题跟她妈妈一样幼稚极了。
尹步步勉强的笑了笑，再开口时声音有一丝不稳，“我跟你妈妈的事情，你知道吗？”
楚楚伸向被子的手在空中愣了愣，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去拨弄果汁杯里的吸管，轻声说，“我在美国的时候就知道了。”
她虽然远在美国，不清楚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昨晚，那些公司里的高层来家里跟苏明艳谈事情的时候，谈了几句尹步步，说她这几年越来越肆无忌弹，居然敢公然跟公司抢生意。
“我虽然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这样，但我想一定有你的理由……”楚楚看着杯中随着她的动作而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有些艰难的说，“我……不想与你为敌。”
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人，遇到这种棘手的问题也跟她是一样的选择。
自己最好的亲友闺密跟父母不共戴天，而闺密和父母还有着不可磨灭的血缘关系，自己却选择中立，不插手，不偏向，努力两边维护，同时她还要忍受，看到两边同样爱的亲人互相针对。
说到这里，步步不由有些愣住。
楚楚放开吸管，抬头坦然面对她，“我妈妈虽然冷傲了一点，但她人还是没差的，可以告诉我，你们究竟怎么了吗？”
她话说的这么清楚，步步反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了。
“其实……也没什么。”过了一会儿，步步才轻描淡写的说，“你妈那么傲气，我又是自小被你姥爷捧在手里娇纵惯了的，互看不顺眼也是理所当然不过。”
“可也不至于……”
尹步步懒得解释，深呼一口气打断她，“她或许在你眼里很好，但是也要分人，她的好不属于我也不适合我，而我恰好也被她不认可，所以彼此反感彼此讨厌，到最后也只能老死不相往来，或者冷漠客气相待。……我跟她，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所以，变成如今这样。
我们身边总会有那么一种人，她们有着世界上最密不可切的身份关系，可是心与心的距离却隔着十万八千里，不知从何交流，沟通不了。隔阂，似是一张无形压抑的网，我们在里面苦苦挣扎，寂寥彷徨。
而她们，不仅仅只是隔阂。
楚楚默了默不知道要说什么，抓了抓自己的小短发，一边郁闷去了。
步步道了声歉，说，“你妈既然不让你管，你就老老实实的别动，知道吗？船到桥头自然直。”
楚楚闷着嗓子‘哦’了一声，但心中更坚决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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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楚楚，下午去了趟公司，刚在地下室刚停好车出来，紧接着是一阵喇叭滴滴声，她闻声望去。
如果一个跟你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同时又是敌对关系的人，他来找你，你怎么办？
――当然是拒绝啊笨蛋！
尹步步生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很不幸迟了一步，她已经坐上了这个人的车。
“找我什么事？”她手不得闲，随意地拨弄自己的头发。“为了楚楚？那你回去告诉她，完全没必要，我跟她，她跟你们两码事。”
身边的男孩子手指轻点着方向盘，面目表情，但是微一颔首，沿着轮廓的线条清俊冷傲，一如初见。
“是我自己要来找你。”
尹步步的指甲不小心扯住了头发，她头皮发疼，可是看着指甲被拉断开来，又心疼起指甲来，到最后她也不知道是头皮疼还是心疼。
她嗤笑，没心没肺的样子，“程朔，你说你这句话让你妈知道，她得多伤心？她那么大了，得有五十多了吧？心脏能承受得了吗？”
程朔没有理她的话，淡淡的说，“我过来，是劝你放弃原东的投标。”
“凭什么？”
“凭楚楚……”他看过来，深深地凝望她，“凭一个她，够不够？”
“我是说你凭什么……”尹步步看着被头发扯断的指甲，发现其实心更疼一点，“你凭什么可以坐在这里风淡云轻的劝我？你有什么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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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天气有些阴，不知道会不会下雨，下雨的时候应该吃火锅，她喜欢吃清汤，周慕安喜欢吃辣，但是这几年已经很少见周慕安吃辣的了。
跟周慕安在一起，步步发现他除了有些幼稚和偶尔的霸道，其实更多的是迁就。
“步步……”
“啊――”尹步步从窗外收回目光，这才发现自己走神了。“不好意思。”
“没关系。”koko看她脸色不太好，关心的问，“你怎么了？从回来就不对劲，是不是不舒服？”
尹步步摇摇头，拿起手边的文件翻了几页，问，“什么时候开第二轮？”
讲这么长时间也累了，koko喝了一口水说，“明天。因为政府比较重视，所以竞标时间比较长。”
随手翻看了几页就又甩手扔在桌上，尹步步叹了口气，声音闷闷的转换话题，“程朔今天来找我了……”
在公司里面，只有koko她是最信任的，koko知道步步的很多事情，她像个大姐一样给她出主意，只要是步步想要的，koko都会在一个星期拿到合作案，挺她，助她，支持她。
koko听她这么一说便心下了然，“那你什么意思？”
“当然不了！”步步抬高下巴，理所当然地说。
步步跟苏明艳不共戴天，楚楚横在中间，她是无辜不假，但是五年前把自己赶出家门的时候，苏明艳也没有看在楚楚的面子上而不跟自己撕破脸，哪怕苏明艳考虑到这一点，她就不会是今天的局面。
所以凭什么，她要拿苏明艳犯下得错来原谅她？
koko挑了挑眉，看着眼前的女孩子说，“那你是在烦恼什么？程朔吗？”
“koko……”平日里总是笑容满面的女孩子，今日却像个被困惑的小兽一样，手指穿进头发里，声音无助极了，“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这样呢？
如果说，尹步步和周慕安是没有血缘关系、表亲顺带的姑侄称呼，发生关系那到没什么。
可是程朔跟尹步步，那是所以人都没有想到的。
这个不爱说话，总是冷冷淡淡的外甥，竟然暗恋尹步步。
这就是苏明艳跟她决绝的源头。
这就是她们亲姐妹互相厮杀的理由，这就是她不敢跟楚楚说的真正理由。
苏明艳忍受不了这样的肮脏，步步狠透了她的心狠傲冷。
而这样的事情出在任何一个女孩子的身上，大概都不会好过吧？
koko问，你喜欢他吗？
她紧闭着眼无言以对，她不知道，她对这样变态畸形的情感是后怕和混乱的，她困惑在其中无法自拔。
但是，只有一件事情，她现在终于明白了――楚楚回来那天，她用苏明艳来试探周慕安，周慕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拿程朔探她的底。
而她终于明白，如今程朔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
如果非要算一条，那就是破坏她美好生活的侩子手。
koko坐过去离她更近一点，她的声音像是有种魔力般，让她慢慢安静下来，“很多人呢，都活在一个‘回’字里，被一个方口圈着，突破一切极力想出来的时候，发现还是被一个方口圈着。步步，你不是预言家，你无法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而他已经发生你就让他过去，跟着自己的心走，它不会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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