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夏天,包括这座城市在内的一带区域,发生了一场历史上少有的特大洪灾。连日的暴雨,致使沿江一带许多的城镇和村庄,都遭受到了洪水不同程度的袭击和侵害。
浑浊的洪流汹涌澎湃,肆无忌惮地吞没农田,毁坏庄稼。洪水扑向城市,侵入到城市腹地,严重地破坏和搅乱了城市居民的正常生活秩序。
据说,就在当地政府组织和动员人民撤退,甚至还派出部队帮助群众搬家,其间还发生了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怪事。
在洪水突袭,人群有序疏散,人们的喊叫,吆喝,孩子的啼哭,以及滂沱大雨中抢运东西的碰撞,这样一种汇聚天地和人类喧嚣的大动荡震撼之下,一位疯瘫了多年的妇女却突然的清醒了过来。
突然,妇女嘴里不再是疯癫的念唱,而是向那用手推车推她的暴雨中的儿子喊叫。
“你是谁,这个人?”
“胡强,妈妈,我是你的儿子。”
那女人显得怪异地瞪看他,显然不相信眼前这男人。
“快停下,你不是我儿子!”她说,嘴里念着儿子和女儿的小名。
虽然太突然的一反常态,就算不相信母亲这是清醒,但儿子还是尽量劝说了母亲。
“可不能在这里停留啊?你看,这雨下得有多大!”
“不行,你去把胡杨给我叫来,他是望江厂技术员。”
“好的,不过现在。我们先得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你再忍耐一会儿,好吗?”
显然。母亲不再是往日那样鬼怪一样的唱歌了,而是在用语言。非常准确的表达出了她的思想。
难以置信的奇迹,那儿子惊愕不已之后,并不至于就肯定。因此在安抚母亲的同时,他决定不去安置点,而是将母亲送去了医院。
经过专家各方面的检查和会诊,完全证实了这奇迹;神智混乱多年的病人,居然就在这样的瓢泼大雨,以及人们惊慌失措逃难的大动荡中苏醒了过来。而且,大脑的记忆和思维功能。几乎也在奇迹一般有了恢复。
接下来进一步的身体检查,专家确认,假如不出意外,再有一段时间的精心治疗和心理安抚,病人的神智,还可望真正意义上的恢复性好转。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医生的分析和判断是正确的。有一天,这意想不到康复的妇人,开始向她的儿子提出了许多的。就像是恍如隔世一般的问题。
“你究竟是谁,你这个男人!”
“我是你儿子胡强啊,妈妈?”
“你不是胡强,我的小强强还在上中学呐!”
“可是他长大了。妈妈。你因为受伤,已经昏迷了好些年?”
由于医生证实了她生病的时间问题,母亲不再怀疑了。但是她仍然不相信守在身边的就是她儿子。
“为什么我要相信你?”
那儿子脱下衣服;“妈妈,你看这肩胛胎记。还有。脚拐处的伤疤,是小时候给稀饭锅烫着的。”
也许是因为做母亲的本能记忆。在经过仔细辨认以后,她终于相信了。于是,她抱住儿子的大哭了起来。
然而,当终于明白这些年自己是怎么一回事,尤其得知她不但失去了丈夫,也没有了女儿时,母亲竟然又一次的昏死了过去。
但之后的醒来,她也并不是人们担心的那样神经失常,她虽然伤心,却显得十分的平静。
到底那儿子隐瞒了妹妹死亡的某些情况,声称是因为疾病而夭折。母亲对此也没有过多的怀疑,伤心一段时间后,她也像常人一样,身体在一天天逐渐恢复。
毕竟是在医院里,每天出出进进的人那么多,各种信息在这里的传播和交流也不足为奇。加上一些人本来就喜欢凑热闹,也有长舌之辈管不住嘴巴,渐渐的,母亲开始了解到有关她女儿胡苹的一些传闻。
一开始人们还有所顾忌,只是告诉她事情的某些部份。后来,大约是担心她疯病复发似乎多余,便有那种喜好饶舌的热心肠,将胡苹那奇女子种种遭遇全部的讲给了她。
当这妇人一旦知晓,了解到她心肝一样疼爱的宝贝女儿,生前竟然还遭受过如此可怕的磨难时,她更是伤心落泪得吃不下任何东西。
母亲哭泣的睡着,又从睡梦中醒来。就这样一直好些天,直到儿子迫不得已,从头到尾向她讲述了那一对人儿的恋爱。
母亲的泪水干了,甚至她脸上还出现了久违的笑纹。
人们怀疑她又疯了,竟至于还有人拿手,在她那看似眼珠儿呆定一般的眼前晃动。不过,她只是轻轻的将别人推开。
她没有疯,她只是在想,在思索,虽然有时候她也在伤心,在流泪,或者是微笑。
这之后的一天,母亲突然对儿子提出了要求,她要去曹家沱,她希望去看看女儿去世的地方。
儿子开始也犹豫过,也许是看见她情绪已经平稳,所以,禁不住母亲一再固执的要求,那儿子只好答应了。
儿子是用自行车推着她去的,到了曹家沱河坎,母亲说想要在这里坐上一会儿,让儿子去买汽水替她解渴。
儿子也没有怎样多想,将母亲安放在铺垫好的石凳上坐稳以后,他暂时的离开了。
也许担心独立小店饮料的质量,他希望给母亲最好的,所以,他是跑步去了大街的商店。可是等到他拿了汽水回来,虽然母亲仍然坐在原地,脸上依旧还挂着笑意,但是她那睁开的眼睛,却已经是瞳孔放大的凝固。
“就这样,她去世了。有人说,她这也是在预示了一个时代的结束。”姚伯说完。还叹息的摇了摇头。
张老听姚伯说话,就好像他是讲故事一般。多年的疯女人醒了又没了。昨晚外地归来,这种不可思议。家里人根本就没有提到过。
当然,就算是怀疑,但久别重逢的老友不至于还起什么争执吧,于是,他向姚伯提出了另外的疑问。
“还有呢,我是说,胡苹就这样没了,方家那孩子就甘心吗,不会也做出什么傻事吧?”
姚伯摇头道;“这个嘛。就不怎么清楚了。你知道我家兰儿那脾气,要不想说给你听,就是用钳子,也休想把她那张嘴给撬开。”
“别的人呢,有没有听说一点儿口风?”
“满城都传遍了嘛,还不都是你知道了的那些。不过伙计,现在的事情也真的难说啊,就这件事要放在早几年,你说这小伙子会有好果子吃吗。不怕家庭背后有大官。同样的遭人批斗不说,上纲上线整得一家子跟着倒大霉头,这肯定少不了!”
“算得上运气,遇上了改革开放嘛。现在看起来。还是这小子有那么点狗屎运!”
姚伯突然想到一般的又说;“还有呐,伙计,你说怪不怪。跟女流氓瞎混的这个除了没事,还特别的热闹了好几天。有一篇文章兰兰专门拿回来让我看了:题目叫什么‘是非之间’。看得出来。写文章的明显是在为方家那孩子开脱!”
“家有当官的嘛,得看后台那面子是不是。”
姚伯却不是赞同了;“伙计。这样的话,你还真的的想歪了。听说了吧,也是这家子,另外那一个就没有这种好运气了!”
“怎么,那样一家人,难道还有别的麻烦吗?”
姚伯压低了嗓门说道;“尤书记你应该比我清楚吧,就是方家那个后台当官的。他自己亲生儿子啊,好像也没有听说犯下多大的事,不过晚上值班,坏人混进来偷了他库房钥匙印摸子做案。说来也是遭人连累嘛,你猜结果又哪样?”
“快说啊,卖什么关子,伙计。”
“你信吗,居然流氓罪,还给判了两年!”
张老并不惊讶,却是漫不经心的说;“这种事你真的就信了,伙计。堂堂政府领导,这手里握有大权的官儿,那该什么个级别。”
姚伯显得小心地说道;“老伙计,你信不信没关系,但是法院呐,那判决还可以随便拿来糊弄人的么?”
张老却疑惑的点头;“这就是让人不明白地方,对亲生孩子这么严,如果这里面不是有什么名堂,那就是另外还有别的原因。”
“什么有名堂?我说老哥,可是拿自己的孩子坐牢当犯人呐,换了你,就是天大的名堂真的就值得吗!”
张老若有所思的说道,“其实刚听说我也在想,可大官这么个干法,你说沽名钓誉吧,也不该自己骨肉。不过伙计,还听说了别的什么吗?”
就因为这方利民,女儿兰兰几乎就当他长舌妇一样也不理睬,并且到现在姚伯父女俩这心里也是隔膜。由于吸取教训,姚伯就学了红楼梦里的薛宝钗,不关己事不开口,大凡人家聚在一起说长论短也总是回避,由于了解有限,只好给了老伙计含糊的摇头。
让姚伯没想到的是,虽然也只是昨晚从外地儿子那回来,可这张老了解的东西,却远比他知道的还要丰富。
胡苹那女孩不可能和小方好,还有更为重要的原因,就是她原来那些黑道上团伙不会放过她。这当然不是因为胡苹是女的,坏人看上的,是她那一身了不起的扒窃手艺。
“想想看,女子要是不走正道,就凭借本事,她有苦头吃么,当然不会。吃香喝辣,穿金戴银,日子不比老老实实干活差,结果人家还是选择当好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伙计?”姚伯显得茫然的问。
“告诉你吧,女孩父亲原来是国企技术员,母亲当年还是单位厂花,我女儿说,那可是郎才女貌风光极了。可惜满遭损,从来就这个道理,偏偏遇上轰轰烈烈年头,家破人亡,女孩才落得那种下场。”
姚伯点头;“说来还是一个字,命,人总得认命呐。”
“到底根红苗正呐,经过一番改造教育,内心本质唤醒,这恶名远扬的坏人,女孩还可能干吗!”
“也难怪,那些坏家伙会要挟,又杀害她。”
张老正色道;“又错了,伙计,胡苹那种性情,岂是轻易就怕了谁。我女儿说,坏人的交代,女孩答应见他们,也是要劝说坏家伙走正道。念及当年落难,坏头儿救过她嘛——”
坏人总归是坏人,姚伯可能轻易相信谣传吗,所以他感到厌烦。不过,也只是眼光抬高,他马上就有了发现。
“咦,伙计你看,那不是老季?季庭长他们回来啦!”
张老由着他的转头,果然看见了他那邻居季生才。但不是他一个,向这边走来的他们是一家子。
季生才推着的自行车后架,载着他那宝贝的儿子。而那妻子方利风在护着孩子的同时,还又是低下头,好像在亲着那红润小脸的哄孩子开心。
现在的这家人,该是多么的幸福而和谐,就是看着的姚伯,脸上也禁不住流露出了羡慕。
不过这时候的张老,却开始又一次向姚伯推荐晨走。并且除了向他宣传早起晨走锻炼的好处,同时还将儿媳交他的养生之道,一再重复的向老友讲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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