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的新鲜感渐渐过去,大腿内侧一阵阵刺痛。在马上骑的久了,腰背也越来越僵直酸疼。这才第二天,接下来还要这样行军一个月,想想那种滋味都觉得头皮发麻。
周琰悄悄瞄了身边的齐王一眼。
齐王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看不出半点劳累困倦。
周琰羡慕之极,忍不住低声问道:“十四叔,你和我一样没出过京城也没领过兵,为什么你这么快就适应了行军?”
“这是天赋,你羡慕也学不来。”齐王不要脸的吹嘘,惹来周琰羡慕的目光。
谁也不是天生就会骑马行军打仗。上辈子齐王也曾和周琰一样,锦衣玉食身娇肉贵,可国破家亡的时候,只能拼命逃亡。国仇家恨就像一团火焰,在心中无时无刻的灼烧,逼着齐王在最短的时间里成长,逼着他学会了逃命保命的本事,逼着他学会了怎么领兵打仗。
这一次边关之行,将会是周琰生命中永难忘怀的经历。会让周琰真正的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储君。
好不容易撑过了这一天,到晚上结帐休息的时候,周琰累的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方同凑过来,小声问道:“殿下,奴才背着你进驿馆休息吧!”
周琰想也不想的断然拒绝:“不用了!我就是累了点,又不是没手没脚,几步路还难不倒我。”要是真由方同背进驿馆里,不知会被多少人看见然后暗中耻笑他这个太孙无能。
再累再辛苦也得撑着,颜面是绝不能丢的!
方同讪讪的住了嘴,悄悄凑到周琰身边,不着痕迹的搀扶住周琰的一只胳膊。这一次,周琰总算没吭声了。
齐王看在眼里,并未取笑周琰什么,只叮嘱道:“先用些晚饭休息会儿。待会儿我会命人去请军中的几位将领到你的屋子里开会。”
这也是军中的规矩。商议军事的时候应该到主将的营帐里。如今众人在驿馆里休息,议事也该到周琰的屋子里。哪怕真正做决定的人是齐王,这一层虚礼也是少不了的。
周琰显然也想通了这一层,有些不安的说道:“十四叔,还是到你的屋子里议事吧!”
往日齐王韬光养晦,从未崭露过领军的才能。这短短两日,已经令周琰看到了齐王在军事上的过人之处,早已暗暗决定以齐王马首是瞻。
齐王焉能看不出周琰的那点心思,心里不由得一暖。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和信任都是这样建立起来的,周琰时时为他着想,也让他庆幸自己没看错人。
“好了,我们两个还用计较这些吗?”齐王半点都不介意的笑了笑:“别啰啰嗦嗦的了,就这么定了。”
周琰只得应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齐王待他这么好,他心中焉能不感动?
......
半个时辰之后,军中的几位将领都到了周琰的屋子里。齐王和罗钰蒋昀早已先一步到了。
众将领行了礼之后,便围着桌子坐下了。
齐王看了周琰一眼。周琰清了清嗓子,张口说道:“今晚特地请诸位过来,是有件要紧的事情和大家商议。大军行军的路线已经定好了,按着这两日的行军速度,还有三天左右就会到定州一带。定州紧临赵州,若是赵王想暗中设伏,十有**会在我们大军经过定州的时候动手。我们要早些做好准备,以免猝不及防之下被伏击......”
听到这样的话,几位将领俱都微微动容。
他们几个领军征战的经验都很丰富。大军必须经过定州赵王有可能在定州设伏一事,他们都已想到了。本来还打算暗中提醒没有领过军的太孙一声,没曾想太孙竟也想到了这一层。还主动召集众人前来商议对策,实在令人欣慰。
其中一位年约四十的将军拱手说道:“太孙殿下所言极是。臣以为,我们大军此行是要代天子巡视边关安抚军心,不宜和赵王纠缠。不如改道绕行,避过定州......”
“赵将军,此举不妥!”齐王出言打断了这个将领:“改道绕行,一来浪费时间,二来也会助涨了赵王气焰。倒不如利用这个机会好好筹谋一番,让赵王狠狠吃个败仗。边关战事连连失利,朝廷内外人心惶惶。一场漂亮的胜仗意味着什么,你们应该都很清楚。”
他们当然都很清楚。
大秦内忧外患,虽还没彻底陷入战乱,可战争带来的负面影响已经渐渐体现出来。市面上粮价疯涨,各种物价也跟着一涨再涨。百姓们惶惶不安,军心也随之浮动不安。这个时候,若是能打个漂亮的胜仗,不仅能压一压赵州的气焰,更能极大的安抚民心。
赵将军生性耿直大胆,闻言应道:“齐王殿下说的臣当然赞成。可赵王麾下多精兵猛将,赵王在赵州经营多年,定州又紧靠着赵州,赵王对定州的地形也一定十分熟悉。如此一来,对方就占据了地利。反观我们,一路行军,将士不免疲惫。我方在明,敌方在暗,既失了地利,又失了人和。谁敢轻言胜败?赢了自然是桩喜事,若是输了,还有何颜面去边关?”
齐王被反驳了也不恼,反而冲着赵将军笑了一笑:“赵将军不愧是军中老将,思虑问题十分周密,令人佩服。地利当然是对方占优,不过,若是精心设局,这份优势未必不能为我军所用,大败赵王军队。”
一席话,顿时鼓舞起了众人的士气。
既然躲不过,索性就挺起胸膛大干一场。若连赵王的军队都打不过,边关不去也罢!
众将领俱都打起了精神,低声商议起了对策。
齐王和周琰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
......
赵王府的书房里,此时也是灯火通明。
赵王麾下的十几个将领和重要幕僚,此时都在。坐在上首的,当然不是赵王,而是韩越。
韩越依然一身黑衣,眼角眉梢俱是冷凝,散发出无形的威势,丝毫不弱于病前的赵王。
赵王重病不起,赵州的政务和军务早已落入韩越之手。韩越将重要的位置都换上了自己的人,光明正大的软禁了赵王和一众家眷。就连议事也延用了赵王的书房。
也不知道赵王知道此事之后会不会气的吐血。不过,眼下赵州已经是韩越的天下,赵王不过是个会眨眼会喘气的傀儡罢了!就算知道了也无济于事。
“朝廷大军已经出发两日,还有三天左右就能到定州。”韩越的声音冷冽而低沉,宛如一阵刺骨的凉风吹过众人耳边,令人情不自禁的打个寒颤:“这块送上门来的肥肉,我们也不必客气。”
定州驻军只有区区一万,将领软弱无用,不足为惧。韩越一直按捺着没对定州动手,是不想这么早就惹来朝廷的大军。这三个月来,朝廷不停的运送钱粮等物资到边关,偏偏战事连连失利。边城有大半都被鞑靼人侵占。照这样的趋势,不出半年,边城或许就会全部失守。到时候,鞑靼人的铁蹄就会踏入中原。
韩越打算坐山观虎斗,却不想鞑靼这头猛虎真的侵占中原。所以,也开始酝酿着有所举动了。眼下,正是最合适的时机。
四万罗家军他并未放在眼底,领军的太孙周琰懦弱无用,真正令他忌惮的是齐王......
想到齐王,那一张秀美的俏脸也跃然于脑海。
韩越的眼眸愈发冰冷。齐王竟然敢抢他的女人!这一回,齐王主动送上门来,他绝不会手下留情。能活捉了齐王当然最好,若是不能活捉,杀了也好......
众将领既然有胆子跟着韩越谋逆,自然个个都是胆大包天之辈。听闻要对付朝廷大军,不但没觉得害怕,反而个个跃跃欲试主动请缨。
“只要将军给属下三万人,属下定能先取定州,再败朝廷大军!”
“属下不用三万,只要两万人就行!”
“还是让属下去吧!属下对定州的地形最熟悉,也最擅长伏击......”
韩越冰冷的脸孔难得的有了一丝笑意:“你们不惧朝廷军队,本将军心中甚慰。不过,你们也别小瞧了罗家军。他们整整四万骑兵,可进可退,又以骁勇著称,并不好对付。要想一举成功,还需从长计议。来人,把定州的地图拿过来。”
当下,便有亲兵捧着叠放的整齐的地图过来,平铺在书桌上。众将领起身仔细看起了定州地图。
定州地势平坦,一脉平原,是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中心。境内有数条河流自西向东。大军开拔,自然要走官道。定州境内有数条官道,其中必经的官道共有三段。
第一段约有十几里,官道两边俱是密林。第二段短一些,依傍在河边。第三段最长,也是定州境内唯一的一处山谷,地势险要,最多能容两匹马并肩同行。
在座的俱是能征善战之辈,一眼就看出了最有利伏击的地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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