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摩隼人武士,唯一一件古今不变的利器,便是那力大势沉、锋利无比的武士刀了。【首发】隼人族的生产技术比日本人也不如,但是在刀剑锻冶上却是非常犀利。
他们本就是古越国和东瓯国时期,漂流到日本的古代中国人后裔,哪怕是当代的人,看到吴王夫差矛、越王勾践剑这些春秋时候的上古神兵,依然可以保持两千年前吹毛断发的锋利程度。欧冶子、干将莫邪等春秋吴越之地的铸剑名匠,哪个不是蜚声天下。到达日本之后,因为日本的铁矿和锻冶材料比中土的有优势,容易锻造出花纹玉钢,这项传统技艺就被更加发扬光大了。
而且日本刀有一桩好处,那就是如果保养得法、使用正确,寿命长得令人发指。故而虽然产量甚低,在和平年代却可以代代相传地使用。比如如今和申屠令坚交战的萨摩隼人武士们,许多人用的刀还是两百年前熊袭国人和征隼大将军大伴旅人交战时用过的古刀古剑。有隼人族自己铸造的,也有当年日本朝廷大军战死者遗落的。
如今这个时代,距离九州史上第一剑豪东重位诞生,还有足足五百多年。所有日本剑道的流派都还没有形成,不过这些萨摩隼人武士,已经养成了一些仿佛天然就烙印在血液里的剑法,比如,一招朴实无华、简简单单的棋盘斩,没有任何变招,起手用一声惊雷一样的大喝猛然震慑敌人,随后在一丈开外就猛然一个纵跃跨步、配合着棋盘斩的角度斜斜劈下、浑身筋肉力量在瞬间爆发出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九百年后,在明治维新时代,西南战争中都有无数朝廷大军的武士被萨摩悍兵用这简单实用的一招当场击毙,可见有时候实用质朴的剑法,才是传承千年都可以得到历史的验证的。
“枪阵扎稳!狼筅扫击!不许乱!全军一定要扎稳阵脚!”申屠令坚身着山文甲,手持一柄刃长五尺的厚脊大陌刀,在一旁四个十文字枪枪手的护持下左右砍杀,一边嘶声喝令。
这些隼人勇士的战力,远在当初林仁肇在顾渚山和天目山伏击过的南唐兵马,比之两三年前吴越军首次来日本时遭遇的藤原纯友海盗残党也要强大一些。镇海新军经过三年的锤炼,以及和南唐的实战洗礼、对藤原纯友残党的扫荡锻炼、战术总结,才算是勉强在近战中稳守不败。
萨摩隼人的劣势,在于他们缺乏犀利的长兵器,他们虽然也有长枪,但是只有数村长短的金属枪头,而且只尖锋的开锋还算有质量保障,两侧的枪刃就不敢恭维了。和吴越人一尺八寸长、而且两刃开锋如利剑的十文字枪相比,就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了。每次枪阵趋退扫击的时候,隼人武士的长枪只要稍微伸得远一些,就会被砍断。
……
“大国主,那些吴越人的阵势好生厉害,且看,我军虽有吴越人三四倍的兵力投入战场,但是始终阵势拥挤杂乱不堪,一个部落百余勇士,只有当先一二十人可以持刀接战,而吴越人阵势虽然紧凑,却25人一阵,人人都可挥刀捅枪、舞盾投枪,这般厮杀下去,我军吃亏太大了。”
“让儿郎们分成几股,冲不上去的,继续在后阵弓箭抛射、其余接近前沿的,那就把吴越人投掷出来的投枪丢回去啊!我军自己没有投枪,还不能废物利用么!”
一群萨摩隼人大军的高层部落首领们,站在山坡上相互焦躁地讨论着战局。他们不过是靠着蛮族的天性在战斗,阵法操练本非所长,那手的只是凭借个人勇武悍勇冲杀,所以阵型比较松散,一个武士把长刀挥舞开来,起码要周边空出一丈距离才能施展得开,否则闪转腾挪之间就有可能砍到战友。
若是平素,这种小问题都还不明显,若是双方兵力不拥挤、战场足够宽敞的话,就更不是问题了。但是此时此刻,在久牧野川畔的阿苏山区,地形本就逼仄,遇到无当飞军训练有素的鸳鸯阵,就高下立判了。
鸳鸯阵的最大好处,就是在狭窄崎岖的地方尽可能机动灵活地塞进大量兵力,而且确保每一个士兵的火力输出效率,堵在最前面短兵相接的可以用横刀和倭刀劈砍,刀子够不到的地方,二排的士兵就用十文字枪,在后面是狼筅。至于那些用神臂弓和挡箭牌的人,哪怕双方绞杀成了一团,依然可以用投枪杀敌,而且投枪不过数十步的射程,正好可以确保不伤到自己人、恰好投进敌军前排的阵列中去。
与之相比,从来没有经过战阵训练的隼人武士,往往就提了一把武士刀冲上来,但是一旦接战第一线挤满了,堵在后面的就提着刀干瞪眼。好不容易得到了捡起吴越人投掷过来的投枪、丢回去增加火力输出的命令,结果从死去战友身上拔出投枪时,却发现吴越人非常卑鄙地把投枪做成了柄粗锥细的两段式结构。这种结构既有足够分量提供惯性动能,又可以让直接戳刺的尖端变得锐利而脆弱,一旦刺穿后,很容易碰折,再拔出来想反投回来,就做不到了。
古代东亚国家的投枪,从来没有进行过这种卑鄙地处理,当然,也有可能是出于节省材料,以便战后回收利用的考虑。只有古罗马人做过类似的处理。钱惟昱知道无当飞军每一名将士的训练成本,所以对他来说,装备上多花点钱,以吴越的财大气粗花得起,只要作战效果好就可以了,这才有了这种卑鄙地改良。
厮杀在惨烈地持续着,无当飞军士兵虽然占尽优势,但是体力的消耗速度,也在以萨摩隼人数倍的速度流失着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兵力投入效率高,可以带来瞬间杀伤力输出的优势,但是也代表了你的敌人可以用车轮战法消耗你的体力。你的敌人每时每刻都有至少三分之二的士卒以低烈度的状态休养恢复着体力,而鸳鸯阵的一方,则是一开战后就不得不持续地挥汗如雨。
五百年后,戚少保用鸳鸯阵取得一次次大捷,除了前述的扬长避短之外,还有一桩优势,便是在于:戚少保的时代,和倭寇的交战,每一战都是短促的、少量多次的战役;倭寇来去如风,剽掠如火,绝不恋战。那样的作战形态下,耐力的强弱就不重要了,也就利于鸳鸯阵的彻底发挥。
申屠令坚看着己方的大阵看似凌乱,实则在隼人武士的冲击下如渊岳峙、岿然不动。可是他却知道,极限正在逼近,以他的勇力,如今都已经觉得挥出陌刀的时候双臂有一丝丝沉重,如果己方露出一点点颓势,那么目前场面上看起来还很稳健的无当飞军,就会被敌人车轮战投入的预备队、生力军淹没。
鸳鸯大阵,在使用出来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是一种没有预备队的打法。生如樱花之灿烂,也如樱花之转瞬即逝。
“本阵指挥集结!神臂弓手、牌手换装!跟着本都帅冲锋!”
申屠令坚知道是一决胜负的时候了,大喝一声,随后他亲率的那五百精兵、二十队鸳鸯小阵便开始向前移动。他们原本在大阵的中央,两翼还有突前的友军护持,一旦前移,马上压力倍增。不过,所有神臂弓手和牌手,都把神臂弓全部背负到背后,把藤牌、长盾就地丢弃,随后从腰带上掏出一颗比拳头略大的黑铁圆球,神色坚毅地跟在队友身后。
这是苏州军器监去年年关时候第一批试制出来的手雷去年五六月间,石见银山和赣南的兰溪江、赣江除礁工程中,就已经用上了新式的高爆破力火药,既然如此,加个引燃装置以及刻槽铁壳后制成手雷,所需的技术含量也就不多了。年底的时候,手雷首先进入了实验试爆阶段,此后便以每月数百枚的速度,进行了小批试产,准备在秘密的作战场合取得实战经验、给出改良意见后再扩大生产规模。
很显然,这一次无当飞军和飞鱼都、凌波都出击,就是一个既有实战对抗性,又容易保密的作战环节。他们的对手,是与世隔绝的蛮族,这种兵器被使用出来后的效果,不会泄露到中原诸侯耳中,可以让吴越人的这种兵器保持更久的突然性确切的说,是让钱惟昱的这种兵器保持更久的突然性,因为如今连他王叔钱弘,都还不知道这种武器的存在,此战之后,依然不会知道。
出于保密的考虑,申屠令坚手下只有亲卫指挥使的20队、100名神臂弓手、牌手得到了手雷的配发,此战出征之前,每人配发5颗、总计500颗。同样为了减少负重,这些神臂弓手和牌手相应少扛了一壶弩箭或者三根标枪。林仁肇那里的亲卫人马,派发数量也和申屠令坚这边差不多。
“狼筅手扫击,挤压敌军阵型!枪阵攒刺接敌!掷弹兵准备点火投!”
拉线发火或者燧石发火的机构还没有开发出来,这些最原始的手雷,靠的还是用火折子点燃导火线,然后再丢出去的方式,落地后因为引线时间不好把握,其中相当一部分或许要停上四五秒钟甚至更久才会爆炸。爆破后产生的碎片,也不过是数十块一寸见方的锐利碎铁片罢了。一切,都还很原始,不过相信经过实战的检验,这种东西很快能够得到成长。
上百枚冒着黑烟的黑铁球被丢进萨摩隼人武士们被挤压到拥堵不堪的前阵内,随后又是一轮紧跟着的投掷。居然还有十几个隼人武士直接被铁球砸中脑袋、撞得头破血流的,以至于他们以为吴越人使用了一种类似于滚木擂石的破烂武器……
“轰轰轰!”挤作一团的人堆里,血肉横飞,虽然原始手雷的杀伤破片数量不够,但是他的敌人对于如何防范这种兵器更是毫无经验。此前狼筅队的瞬间爆发驱逐,让阵前的敌人拥挤到了极致,极大提升了手雷火力的效果发挥。
哀嚎遍野,素来以悍不畏死著称的隼人武士也被震慑到了呆滞不前的状态。
“杀啊!手雷开道!全军突击,直取西村麻吕本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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