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城市那么空。
这胸口那么痛。
这人海风起云涌，
能不能再相逢。
这个我谁能懂。
苏浅的车子在寒风里远去，一曲开到很大的空城从车里远远传来。
那是种无处宣泄的情绪，李冬天好想对那远去的车子吼一声说你留下来吧，但是最后只能憋在心里，他和她这辈子只有朋友的命，做不成欢喜冤家，这是注定了的。
不知什么时候王天虎已经开着辆东风猛士来到了李冬天的身旁，下了车的他来到李冬天身边，挠挠头说：“苏浅姐打电话给我说她已经享用过你了，现在很嫌弃你，所以让我来接你。”
李冬天听着这话笑笑，苏浅的言语还是那样让人难以招架。接着他转头看着王天虎问：“苏魔女到底怎么了，或者说你们付出什么代价把我捞了出来？”
“天哥，虽然没什么好隐瞒的，但是这个苏浅姐不说，我也是不好和你说的。”王天虎低头沉默，好一会儿才表情不自然的说。
“那就不说了，陪我去趟医院吧。”李冬天当时没有勇气去问苏浅，现在也不好对王天虎强人所难。
上了王天虎的东风猛士，一路向着李冬天说的医院疾驰。
昨晚李冬天就和孙子文他们通了电话，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出来了，并且从电话里知道云云还在医院住院观察，所以今天就想先去医院看看云云。
“天哥，你可算出来了。”
特护病房区的走廊里人影寥寥，此刻只有孙子文、叶安、老马和刘三四个人，看着李冬天走进来，孙子文一下迎上来，这个外表斯文性格粗放的男人有点热泪盈眶的意思。
“我可不和你抱啊，咱俩间可没有断袖之情。”看孙子文这副模样，李冬天就开个玩笑。
孙子文愣了一下，然后挠头憨然一笑。
“这些天麻烦你了，老马。”李冬天接着对孙子文身后同样起身的老马说，平常总一副仙风道骨的老马，现在看着很明显的两鬓花白，显然这些日子操尽了心力。
老马摆摆手说：“不说这个，我都是瞎折腾，能出来就好。历劫而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种说法是真的，相信我们都能看到你困龙升天。”
老马说着说着就回归了神棍，李冬天无奈一咧嘴。
“云云怎么样？”自动过滤掉老马这个话题，李冬天问孙子文。
“云云的肺腑受了些震荡，还有些轻微脑震荡，现在恢复的不错，医生说还要再观察两天就能出院了。”孙子文简单给李冬天说了云云的状况，然后就一指旁边的病房说：“昨晚云云吵着说想哥哥不肯睡，哄了很久才睡着，现在还在睡着，要不天哥你进去看看？”
李冬天就走过去，扒着病房门往里面看了眼，此刻的云云睡得很香甜，但是小脸上还满是泪痕，很显然曾哭了很久。
印象里云云是从没在自己面前哭过的，就算那天被陈耀武一脚踢飞，肯定有着寻常汉子难以承受的疼痛，但是云云都没掉一滴泪，所以此刻看着云云脸上的泪痕，李冬天心里有些酸酸的。
“就不进去看了，让她多睡会儿吧，一会儿我们找个地，让我了解下现在外面的状况。”在公司刚成立的档口上，就出现这么一件事，那么现在所有事情肯定都是一团乱麻，李冬天想尽快的了解下全盘事情，然后尽量的善后。
“这个事情你不用急，现在的局面还算平稳，你这刚出来，应该先回家看看，然后好好收拾收拾，一切妥当了我们再说事。”这个时候老马就接过话去。
李冬天想想也是这样，家里的那些孩子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所以就点点头说：“那就先这样，明天我们找个地方谈。”
李冬天颇有点雷厉风行的意思，和老马敲定完这点事，就带着王天虎下楼，让王天虎先把自己送回家。
在车水马龙间穿行，王天虎显然很照顾李冬天焦急的情绪，一路把车开的跟耍杂技似的，很快就把李冬天送到了小区门口。
但是到了小区的门口，王天虎的车却是没能进去，因为这个时候一辆挂着京牌的军绿吉普横插进来，一个摆尾将王天虎的车别停。
李冬天和王天虎走下东风猛士。
一个三十余岁一脸阳刚的男人也从那辆军绿吉普上走了下来。
“你是李冬天？”阳刚脸的男人看着李冬天声音里充满怒气。
“我是李冬天，你是？”李冬天反问。
很明显来者不善的阳刚男人脸色一下阴沉，说：“我叫苏家卫，我是苏浅的哥哥，我来替我妹妹讨个公道。”
说着，苏家卫猛的对李冬天踢出一脚。
听到眼前这个男人是苏浅的哥哥，李冬天有些心神激荡，所以硬挨了苏家卫这一脚。
苏家卫是京师卫戍区特种团上校团长，所以这一脚里的力道不言而喻。
李冬天连退三步，嘴角涌出一抹鲜艳的红。
“为什么，凭什么？”李冬天一抹嘴角的血问。
“为什么？你怎么不问问我妹妹为什么？凭什么？你说你凭什么让江浙地界第一尊大菩萨开口替你说话？”苏家卫一指李冬天，语气激动的难以自抑，眼圈有些红的继续说：“就你也算爷们，兜不住的事情就别他妈做，做了就别让别人给你擦屁股，你废了江海陈家的家伙是快意了，但这代价凭什么要我妹妹替你付？”
“什么代价？”李冬天脑子突然出现苏浅的样子，有些乱乱的。
“什么代价？”苏家卫的面孔有些抽搐，话里行间满是波澜的说：“你知道我妹妹开车去了什么地方么？去了浙江地界那尊大菩萨的庵堂，她是要给那尊大菩萨当弟子了，带发修行。我妹妹过了今年才三十岁，山中无岁月，一入一甲子，她辞了部委的工作，放了大好前程，很可能连这辈子都搭进去了，她是那么喜欢繁华热闹的人，她怎么面对往后那么多年的清冷生活，这都是因为你这个王八蛋！”
“看我不踢死你。”苏家卫眼角挂着两颗泪，向着李冬天走了一步阴冷说。
李冬天刹那想起那天那位自称欧阳如澜的女人说的，胭脂过处胭脂空的话，又想到苏浅面对青灯古佛的场景，于是感觉浑身被抽光了力气。苏家卫说的没错，苏浅是那样一个喜欢繁华热闹的人，记得她以前就和李冬天说过，她太喜欢人潮人海里鲜活的气息，让她生活在一个僻静地简直生不如死。自己有什么值得她这样的，自己凭什么要她付了一辈子的代价。
“苏家卫，你够了！”王天虎一步挡在了李冬天的面前。
“王天虎，你给我滚开，这里面没你的事情。”苏家卫咬着牙说。
“虎子，你让开。”这个时候李冬天拔了下王天虎说。
“天哥！”虎子转头看着李冬天一脸的急切。
“你让开。”李冬天坚定的说。
在李冬天决然的目光里，王天虎咬着牙紧握着拳让到一边。
“我欠下的债，我会还。”李冬天看着苏家卫说。
“你他妈少和我空口白牙的说话，你拿什么还！”苏家卫怒声，然后再度出脚。
李冬天连退七步，撞在东风猛士上，站稳后往回走了几步，揉揉胸口说：“有点轻了。”
苏家卫没有二话，就是接着起脚，一连串的重脚砸在李冬天的胸口上，发出砰砰的鸣音。
一旁看着这一切的王天虎脸色通红，手臂上青筋暴起。
最后李冬天在苏家卫极重的一脚里，双脚离地的砸趴在地面，溅起大片的尘埃。
李冬天在他二十七年的人生里，第一次狼狈的像条狗。
倒在尘埃里的李冬天，勉力的抬起头满嘴的鲜血里依旧笑着：“呵呵。”
这声呵呵里的苍凉有谁能懂。
苏家卫还想再上前。
王天虎这回就彻底挡在李冬天的面前，指着苏家卫说：“姓苏的，我天哥欠苏浅姐的，但是不欠你的，你再敢动我天哥一下，我和你玩命！”
“我怕和你玩命么？”苏家卫冷笑，然后目光绕过王天虎对李冬天说：“你就是个人渣，我要不是答应过我妹妹，今天我肯定要你命。但是你记住，我妹这辈子要是真要孤老一生，我不把你剁碎了喂狗，我苏字倒着写。”
撂下这番话，苏家卫转身上了他那辆军绿吉普，在轰鸣声里飞扬而去。
“天哥，去医院吧。”王天虎转身扶起李冬天，声音里有些哽咽。
“我没事，离死大老远呢。”李冬天咽下满口的猩甜，然后继续说：“虎子，让我一个人先安静会儿。”
李冬天离开王天虎扶着的手，踉跄的往小区里走。
李冬天最不想看到那些自己亲近的人出事，他能在乎的本就不多了，只剩三三两两的人，但是老天还在拼命的从他手里夺走这一切。
从决定要走条青云路开始，李冬天就知道自己做不了义薄云天的红脸关公，但是也没想过要做个负尽天下人的白脸曹操。
但是命运推着他往白脸曹操的路上走。
那不如就这样吧，从今往后就走这样的路。
宁教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
李冬天一拳打在小区雪白墙壁上，鲜血在雪白的墙壁上汇成一道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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