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月无双赶了回来,第一时间就是去给凰非漓把脉,当然得出的结果与那些南疆大夫所说一样。可是饶是如此,箫风瑾也不允许凰非漓下榻,加上青荇跟着月无双回来了,很自觉的配合着箫风瑾的话,限制凰非漓的行动,一整天,凰非漓呆在榻上,偶尔的走动也都被人搀扶着,她心里哭笑不得,她不过是怀个孕,怎么弄的跟她是个残废似的。
帐篷外面,月无双替凰非漓把完脉之后,就跟着箫风瑾出来了。
两个人站在乌尔部落不远处的一座山头上,迎着风,看着天空高悬的太阳,今日的阳光并不算盛,加上如今已经是冬季,风里面夹杂着寒气,吹在人的脸上,像是冰刀一般割的人发疼。
月无双站在后面,看着前方那抹雪色的身影,俊逸的脸上闪过一丝叹息之色,他这般急着将他召回来,只是为了她怀孕的事情?难道他不知道自己体内的毒已经渐渐无法控制了吗?他何时如此分不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
箫风瑾单手背负,看着前方茫茫无际的草原,等一切尘埃落尽,带她到这里骑马,她应该会高兴吧。他清俊的脸不自觉浮起一丝笑容,连日里因为身上的毒素而积攒的病气也仿佛被这阳光给吹散了一般。
“她的身体并无大碍,你我之前的担忧纯属枉然,所以现在最要紧是你体内的毒,你打算怎么办?如今南疆已经在你手中控制着,苍国北疆如是,天下二分之一的领地尽收你手。相信很快,整个天下会重新回到凤族的手中。”月无双忽然开口说道。
箫风瑾回过头来,看着月无双,清贵如华的脸上已然是冷淡的模样,“你想说什么?”
听着这话,月无双话语一滞,看着眼前冷峻着脸的男子,心里不由黯然,他双眼微闭,低声说道:“阿瑾,你的毒我目前还没有办法解,最终我们只能去求父亲。”
“父亲?那是你的父亲,不是我箫风瑾的父亲,凤无双,若是你希望我放过他,不可能!”箫风瑾瞟了月无双一眼,浑身那冷肃的气息瞬间扬起,冰冷的目光忽然的射出,落在那一声白衣的男子身上,不带丝毫的感情。
看着他那决然无情的模样,月无双心神一颤,嘴角不觉勾起一抹苦涩笑容,是啊,他允许他呆在他身边,不也只是因为那个女子的一句话吗?他连他尚且无法原谅,又如何原谅父亲。而况,父亲当年对他所做的事情,饶是他,也无法原谅,是他奢求了。
“阿瑾,你身上的毒,连我也无能为力,只有父亲才能解。”月无双低声说道。
箫风瑾嘲讽的看着月无双,冷笑说道:“你这是求我放过他呢,还是让我去求他救我?!”
“阿瑾,我知道你心中的恨,可是,可是哪毕竟是我们的父亲,他是有错,可是不代表他心里没有你。”月无双心底愈发安然,明明是一家人,为何会落到如此的地步。若,若当年他能阻止一切的话,那么他们父子三人现在也不会势同水火了,“若说错,都是我的错,若是你怨恨的话,一切冲着我来吧。”
箫风瑾脸色瞬间僵硬下来,他冰冷的眸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你说若是我现在杀了你,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我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他以前怎么就没有看到过他如此有担当的一面,如果那个时候,他也是如现在这般,那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呢?可是回不到过去,而他现在也不愿意回去。
杀了他?!月无双嘴角微微扬起,他看着上方,声音里说不出的沧桑,“若是能死,对我而言也是一种幸运。我亲眼看着父亲在与母亲的争吵下杀了母亲,他当着我的面将母亲丢到了狼窝里面,我亲眼看着狼群将母亲吃的尸骨无存,而他跟我说,凤家的人是不需要亲情,对于背叛自己的人就要手段狠辣,这样才能维持王者的尊严。可是,人若连自己的根本都忘记了,那又算什么。之后,他在我面前将那些不愿意服从凤族号召的人斩杀殆尽,那一条路漫长黑暗,中间无数的血光弥漫。我恨这样的他,我也不想成为那样的他。”
“那便可以让我成为你所讨厌的那种人?!从此之后你就得到了解脱。”
月无双心神一震,蓦地看向前方的男子,想要解释的话语在看到他的神情的时候,忽然停止了,是啊,他说的没错。他有什么理由将自己不愿意的事情强加给他呢,当年若是他听从父亲的话,那他也不会被父亲寻回,也不会有那暗无天日的几年吧。
箫风瑾看着头顶的天空,清俊的脸上已经消退了情绪,他轻抿着唇角,淡漠说道,“过去的事情我已经不想理会,我与他的恩怨是我的事情,你报不报仇是你的事情。”说着他忽然沉默了,看着天空半晌,那低沉的声音才缓缓流淌而出,“我与你的恩怨就此作罢,我说过,若不是你当年的退却,也许我与漓儿之间就不会如现在这般。”这辈子他失去了最期待的亲情,可是却得到了最珍贵最想要的人。若是这世间真的有所谓的天命,那么这是不是上苍对他的补偿?!
就此作罢了吗?月无双看着对面的男子,他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放松,他嘴角轻抿,眼底划过一丝了然之色,他已经找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所以一切的不幸,一切的不甘都会因之而缩小,若为了她,甚至都能当做未发生过。
“我祝福你。”良久,月无双忽然说道,好像这么久来,他一直未曾与他说过半句祝福的话语,他看着他,由衷说道,“我祝你们白头偕老。”
白头偕老吗?箫风瑾垂下眼睑,低声呢喃了一句,他嘴角忽的漾开一抹笑容,这句话倒是不错,自从有她在身边之后,他才觉得他得活下去,不为自己,只为了她。
“南疆这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眼下就剩下燕国跟夜国的了,最后的时刻也要到来了,我相信他很快就会现身了。”箫风瑾忽的抬脚朝着前方走去,在路过月无双的时候,他忽然停下了脚步看着他,眉头轻皱,淡漠说道,“你说我不放过他,你觉得他这是在放过我吗?”话落,他直接朝着前方而去。
月无双蓦地抬头看着前方,眼底尽是惊诧之色,然而片刻之后,他忽然垂下眸,苦笑一声,是啊,父亲那般对他,他如何能要求他放过父亲。因为,若是阿瑾落到父亲手中,怕是父亲也不会放过他吧。看来,终究是他奢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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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里面,凰非漓看着摆在桌上的各样美食,眉头轻皱,随即看着旁边的青荇,皱眉说道:“青荇,我刚刚不是吃过东西了吗?你又弄吃的来做什么?”这是在将她当猪喂吗?
青荇一边摆弄着桌上的食物,一边笑着说道:“小姐现在有了身孕,可不比从前,这段时间您跟着姑爷奔走于各处,吃了不少苦,您的脸色都比从前差了许多。这要是不好好补回来,会影响到您腹中的小公子的。”
听着这话,凰非漓嘴角抽了抽,谁说她肚子里面的就是一个男孩呢,这才一个多月呢,而且,就算是要补,也不是这样的补发吧,她哪里吃的了那么多,看着桌上满满一桌的食物,她不由扶额,这箫风瑾一向就对她的饮食要求分外的严格,每次不吃完他喂的东西,他是绝对不会罢休。原本以为有了孩子之后她能稍微放松下,没想到青荇这丫头也上杆子来了。
“这个放在一旁,我一会儿再吃,现在我是真的吃不下了。”凰非漓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青荇。
因着先前凰非漓失忆,青荇却不在她身边,所以为了这事,青荇一直都很自责,加之她平日里最心疼凰非漓,所以看她那眼神,她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而去刚刚凰非漓也的确是吃了不少东西了。
“好,那您等下想吃的时候告诉我。”青荇将手中的碗放了下来。
凰非漓见状心头瞬间松了一口气,她看着青荇,忽然想到了什么,当即说道:“你这一趟跟月无双出去,可看到了什么新鲜事,不妨讲给我听听。”
对于凰非漓的求知欲,青荇从来都是知道的,只是这次她跟月无双出去,主要是去寻找解箫风瑾身上毒素的解药,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经历。若真是有什么特别的话,那就只有一件事了,有一次他们露宿在庙里,那一晚,也是唯一的一晚,他听到了月无双做梦时的呓语,她听的分明,记得清楚。
“我觉得月无双对箫公子的感情不一般。”青荇沉默了下,斟酌着语句,低声说道。
听着这话,凰非漓微微挑眉,不置可否,只淡淡说道:“怎么个不一般法。”
“先说月无双治好了箫公子的病,然后又帮他找解药,要知道月无双在江湖上可是出了名的见死不救,再说平日里面他跟箫公子的关系算不得亲近,可是偏偏他对箫公子的事情分外的上心。”青荇低声说道,当时听着他那柔软的声音,她都有一阵的恍惚,仿佛回到了在凰国的时候,那个时候,太子殿下也是这样对待公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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