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铁门散发着寒彻幽人的气息,透过我的衬衣,从每一个细小的纤维孔中径直地钻进我的每一根毛孔内。
一滴冷汗顺着脊背悄悄地滑落下来,顿时一股丝丝的寒意游遍全身。我的腿麻木地快要不会动了,唯有手指还能抽搐几下。
这一刻,我是多么地希望能有一个大活人陪伴在我身边,却不要突然冒出来就好。否则,我即便不被吓死,也已经半死了。
突然,在我提心吊胆之际,厕所那边响起了一阵仓促的冲水声。我敏感的神经立刻驱使我看向了走廊尽头,这种令人发指的的声音,就仿佛阴森空旷的场地上掉了一根针。即使看不到,也早已察觉到了这莫名的恐惧。
我怀揣着一颗忐忑的心,大脑飞速地思考着:是否要前去看看情况?
目前,腥红已不在寝室,所以,有关她失踪的任何消息都有必要及时把握。哪怕是一根针的声音,或许都至关重要。
逻辑思维就这么运转着,不知是哪位高人的定律给予了我莫大的力量,让我决心前去一探究竟。说一不二,我拍下这扇冰凉的寝室门,鼓足勇气,大跨步地迈向了我方才逃出的女生厕所。
心想: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还会有谁在厕所里呢?而且还是女生厕所。
这不由得令我回想起儿时听到的鬼故事,尤其是校园鬼故事,大多都发生在厕所里,还是女生厕所,鬼魂还得是女鬼。
腥红老早就给我讲了一篇鬼故事,什么“血狱洗手间”?我记得,我当时还问她。“为什么鬼故事中,大多厉鬼都是女鬼?”
她说,“因为女鬼比较厉害!”现在回想起来,我也深有体会。女鬼确实比较厉害,已经把我吓得不知所措了。毕竟,能够在女生厕所活动的厉鬼。恐怕也只会是女鬼了。
我希望遇见的会是某家温柔漂亮的千金,不愿看到一张凶神恶煞的老脸婆,要不然,我就是揣着一百个胆子,也会瞬时肝胆欲碎的。
小心起见,我在抵达洗手间门口时,全身的每一根神经就已经绷紧了,小心翼翼地迈着猫步,几乎是一步一个脚印地靠近厕所内部。
据之前观察。女生厕所内共有十个包间,每排五个,共两排,且每个包间都配有一扇绝对完美的海蓝色木门,这也是方便起见。
可令我大失所望的是,在我到来的这段时间内,那莫名的冲水声就再也没有响起过。然而,更令我苦恼的是。我完全不知那水声是从哪一扇门内发出来的。所以,可以想象。一间一间地推开女生厕所的门是令人多么尴尬的一件事,好在这里本就没有人。
推着推着,我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而且还是一种自我的嘲笑。心里暗想:我真是够笨的!哈哈、哈哈!我早该知道的啊!这里根本就没有人的!我居然还在这儿一扇一扇地挨个推门,我真是好好笑。
的确,在我奔到这里时。我内心深处从来就没有承认过神鬼之类的东西。我一直告诉我自己,那肯定是个人!
刹那间,我忽然想到了腥红。于是我独自一人站在洗手间,放纵地呼喊,“腥红!腥红!腥红……!”
一声声清脆的呼喊再度回荡在整栋寝室楼。那回音由粗变细,转而缓慢悠扬,时不时地穿过我的耳膜,钻进我的脑海,听得我寒毛直竖。
我又静静地等了十分钟,果然,这幢寝室楼内仍旧空无一人。有的仅是晦暗的光影,犹如勾魂的魔鬼、迷人的倩影,在光怪陆离中降低了周围空气的温度。
蓦然,我浑身的每一寸肌肤深切地感受到了一股咄咄逼人的寒气。它们肆无忌惮地钻进我的衣缝、裤缝,甚至是鞋底。我的双脚冰凉冰凉的,身体不住地颤抖。
在我还未栽倒前,我做出了一个两难的决定:准备翻窗。
在这个鬼地方,恐怕再找下去、喊下去也是在浪费时间,而且,还不知这里会有什么危险在等待着我。
与其如此,我果断翻了窗,顺利地找到了一个很好地落脚点。正如我先前所预料,我很幸运且不幸地踩在了一个不知名的坟头上。同时,内心却在不住地祷告。黑子的那一招我也大差不差地学会了,向上帝祷告,保佑我平安无事。
但就在我落地的那一刻,洗手间的水龙头貌似被什么人给打开了,哗哗啦啦的水从水管里不间断地流出,水柱撞击底部瓷砖的响声,站在这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顷刻间,我的眼睛都直了。半张着嘴,嘴角的肌肉抽搐的不能动弹,嗓子里似觉有东西在堵着,发不出一点声音,两鬓冒出了些许的虚汗。
我只能说,这是惊吓过度造成的,可我已经不敢回头去探明真相了。因为我知道,在这里,除了鬼,不可能有人。
慌乱之下,我拔腿就跑,直至跑得距离厕所较远的地方,我才心安理得地放慢了脚步。随后,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在这恐怖阴森的乱坟岗上四处打转。
途中经过了无数的荒坟,大多都是些常驻此地年封时久的老坟,上面横七竖八地爬满了干枯的藤条。偶见几处立有墓碑的坟头,我也没来得急顾盼。我唯一看到的就是裸露在地上的那一具具或干枯或腐烂的尸体,无论是动物的、人的还是不知名的,这些令人心生畏惧的东西总能引起我的警觉。
俗话说,“眼不见心不甘。”如今,我触目到的,都是货真价实地东西,至于那些长埋于地下的死物就无关紧要了。
我沉着地走到一处腐尸旁,那一幕,差点把我吓昏过去。我倒退了五六步远,勾着头,心跳加速地继续望向那具腐尸,恶心的一幕出现了。
我看到那张糜烂的脸早已千疮百孔。上面爬满了蛆虫,一群无头苍蝇悬浮在尸体上空。我捂着鼻子,心惊胆寒、强忍着看了下去。幸好我还没有当着ta的面吐出来,不然,ta做鬼也不会放过我的。
与此同时,我还发现。在这具尸体旁就躺着另一具不知名的干尸。看这风化的样子,仿佛已有上千年之久,牙齿和头发全都掉光了,浑身的骨骼又显得非常细,整体看上去异常的小。我之所以叫不出名称来,乃是因为这具尸体本就似人非人,长得四不像。
我很惊奇,世间怎还有这等生物存在。我看,在不明身份之前。最好不要前去轻举妄动,免得遭来池鱼之殃,不过,我也没有动ta的必要。
谁会闲着没事儿去触动这具腐尸呢?更何况我这个事态紧急的大忙人。我现在满头燥热,一心只想尽快找到腥红。
在这荒凉的乱坟岗上,我从刚才翻窗出来,跑了多远、多久,又要去何方。此刻已成为了最困惑的事。对于一个早已迷路的人来说,他永远也不愿承认自己迷路的事实。
这里。蹲没地方蹲,坐没地方坐,不是坟头,就是腐尸,想要找个舒适的地方静下心来思考会儿,恐怕都是一种奢望。
虽然腿已经麻木多时。但我仍旧坚持站着并细细地盘算着周边的一切,一切足以让我活着出去的途径。
忽然阴风大作,卷起了地上的尘叶,飞舞在半空中,奏响了尖利的悲号。顿觉内心一阵冰凉。寄宿着某只落魄的冰魂,凄寒蚀骨。
偶尔有人的墓碑被大风吹倒了,摔在土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晃动声。
直觉告诉我:死人复活了。
心惊肉跳之时,正前方不远处,一张残破腐朽的灵位牌在强风中贴地滚动,恰好撞在了我的脚上,随即停了下来。
我俯身低头捡起了那张灵牌,端正了一看,瞬间被吓得又将其扔在了地上。瞠目结舌地低头看着它,很想转移注意力,却无力转开。那张灵牌仿佛散发着无穷的魔力,竭力地牵引着我的视线,使我不得不想再三确认。
“雷恩之墓”。
一张灵位牌上,凹凸有致地刻印着这四个大字,虽然字迹随着腐朽的木头已经略显模糊了,但整体感观却与实际毫无差距。
我不禁感到十分惊讶,但更多的是疑惑。我怎也不敢相信,雷恩已经死了的事实。可如果是我猜错了,那这牌位上写得又会是谁呢?难道还有第二个人也叫雷恩?
我胆战心惊地再次捡起了那张灵牌,顺着它刮来的方向,走到了不远处那个地上有凹陷的坟头前,将此牌位恭恭敬敬地按了上去,且凹槽大小、深度刚刚好。
我不由地咬手惊叹起来,恨不得把整只手都塞进嘴里。
突然,那灵牌发出“咔嚓”一声,整张灵牌拦腰截断,倒在地上后,发出朽木的破碎声。好端端的一片木板,虽然糟了点,现在看起来更糟了。木板转眼间变成了木屑,酥酥的,碎了一地。
霎那间,我怪叫了一声,抱头退步。心神不定地只有一个想法,撤回腥红的寝室,再晚就来不及了,如果凭我的第六感猜得没错的话,马上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其实,现实情况是无法改变的,就像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一样。我神经错乱地完全不知该如何折返,四周都是路,也可谓是四周都没有路。方才翻进来的那幢寝室楼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现在已没了踪影。
但更可怕的是,夜幕已经降临了。在我还能看清的这段时间内,立在我面前的那座名为“雷恩之墓”的坟头上竟然伸出了一只手。
我几乎是瞪圆了眼睛看着它,看着那只手一寸寸地向外抓着、爬着,经脉异常突兀,随时都有爆破的可能。手背上毛发横生,和雷恩的手背确有几分相似。
一只充满雄性荷尔蒙的大手吃力地向外爬着,此时此刻,我都快不知道该不该帮他了。
爬着爬着,那只手忽然停止了运动,在我眼前静静地软搭在坟头上,像支蔫了的花径。没有了坚硬的气息,但更像根软绵绵的蚯蚓,柔软的身体竭力地扭曲着。
我猜不透他到底要干嘛,因为就在我思考之余,突然,又是一只手横空出世。直直地钻出了那座坟堆儿,用了一会儿力后,和先前那只手一样,软绵绵地拖拉在这层厚厚的土堆上,并无要继续往上攀爬的意图。
“他这是要干什么?”
关于这个问题,纯属我在自问自答。就连三岁小孩都能看出他这是要干什么,为何我这么大的一个人,却看不出他究竟是要干什么。
不知怎么的,我膝盖处略有些颤抖。且抖得厉害,像是发了羊癫疯,只差口吐白沫了。我艰难地抬起一条腿,怯懦地向坟头处迈了一步,仅仅只有一小步,忽如其来的一撮动静瞬间便将那一小步化为了乌有。我飞快地又退了回来,脑壳里的那团软乎乎的东西仍在犹豫不定,连心跳都加速了。
假如那里面真是雷恩的话。我绝对二话不说,以闪电般的速度把他拉出来;但假如那里面不是雷恩的话。我会有种放虎归山的错觉,自找麻烦;更可怕的是,若里面是一具千年古尸,如今诈尸,我却又帮了他一把,我这岂不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嘛。
不行。我不能帮他。从坟堆儿里爬出来的,多半不是人,我若帮了他,估计有几条命都不够用。
不行、不行、不行……
“救我……”死寂的荒岗上,随风飘来了一阵挣扎般的呼求声。并以极快的速度掺合着风声钻进了我的耳朵。
“救我……快救救我……”接着,我听到了几声沉闷的咳嗽声。
这几声,在这荒无人烟的乱坟岗上着实把我吓得魂飞魄散,趁我还有一口气在喘时,我把目光完全锁定在身前的这座“雷恩之墓”上。
忽然,那双手又动了起来,相对于之前的竭力抓取,这会儿变成了龙飞凤舞,在半空中漫无目标地乱抓一气,不知是在抓苍蝇,还是在抓蚊子,希望不是在抓寻我就好。
“有没有……人啊……?!”他藏在里面,咬字不清晰,每说一句都要咳嗽几声,听得我都想跟着他一起吐血。
此刻,我眼珠一转,想了想,壮了壮胆子、拍拍胸脯,独自一人站在这荒山野岭上,对着一个坟堆儿,悄悄地呼喊着,“喂!你是不是雷恩啊?!”
顿时,里面没有了动静,那龙飞凤舞的巨爪也停止了摇摆,又恢复成了之前软绵绵的状态。这一刻,我的心脏跳动地更加猛烈了,有种要完蛋的错觉,脑海中不断地思索着,难道我刚才说错了什么吗?
时间大概锁定在晚上7:00钟,乱坟岗上间歇地吹起了阵阵冷风,夹杂着浓烈的恶臭,连苍蝇也抵挡不住这烈风的怒嚎。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里没有听到野兽的悲鸣。
此刻,活人都在沉默,就连死人也沉默了。我和坟堆儿里的声源相对静止,谁也不敢先鸣,彼此间僵持了足足五分钟。
聪明点儿的人都知道,僵持不语,并非最佳之举,然而,谁又愿意成为那个始作俑者呢?
他终于开口说话了,我赢得了第一场比赛。
“我,是雷恩……你是……谁?”说话时,他开始上气不接下气了,感觉比较吃力,并且,双手不自然地扭动了几下。
“雷、雷恩?”我小声嘀咕着,而后猛地就情不自禁地大呼起来,“雷?雷恩?!雷恩真的是你吗?!”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能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你是……天成……?”
“对啊!我就是天成!宋天成啊!”我笑着就迎上了那座坟堆儿,“我这就把你弄出来。”
可就在我距离触碰到他手心的0.01毫米时,我停止了接下来的所有动作,转而义正言辞地询问他,“把你弄出来可以,但你要先告诉我,你是哪个雷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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