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华脚步匆匆,先是疾行,而后险些小跑起来!她一口气跑到御花园中,御花园里因为即将过年的缘故处处挂着宫灯,顾昭华沿着那行宫灯走到底见到一处冰场,这原是宫中最大的一处静水湖,夏日时泛舟赏荷,冬日做冰场以便冰嬉。
顾昭华站在冰场旁,看着阳光在冰面上折射出刺眼的光,双拳紧握,心中已恨到极至!
顾婉容……白婉柔!顾昭华手中的红梅已被她揉得稀碎,花汁染了满手!
突地,她掉头又往回去!
知秋快步跟上,“姑娘,还要去西华园?”
“对!”顾昭华声音冷厉,“你去通知雅公主,把那字条给她看,就说赵睿遭人陷害,请雅公主速速赶往西华园!”
知秋一凛,知道顾昭华这次是真的怒了,当下不敢耽搁,快步往寿安宫跑去。
雅公主自是也进了宫的,不过没有和顾昭华他们这些贵女在一起,而是和几位公主聚在暖阁里。知秋在暖阁外求见时她正和公主们在玩叶子戏,公主侍女伶兰以不便打扰为由断然拒绝,知秋急道:“劳烦姐姐通禀公主一声,便说是顾家的大姑娘有要事通知公主。”
伶兰知道雅公主与顾昭华不和,更不肯替她通传,知秋没办法,当即在暖阁外呼喊求见雅公主。
伶兰登时被激怒,一个耳光扇在知秋脸上,“你好大的胆子!快来人把她拖出去!”
知秋也豁出去了,压低了声音道:“是有关驸马之事!你敢耽搁公主要事,公主将来定会扒了你的皮!”
伶兰气得脸色铁青,让人捂了知秋的嘴就给拖了下去。
不过伶兰虽不服气,可回到暖阁外心里也难免打鼓,顾昭华是赵睿的前夫人,说不定真有什么事情牵扯到驸马,到时公主追究起来……她踌躇半晌,最终还是公主的威势占了上风,趁着进屋添茶的时候把知秋要见公主的事情说了一下。
雅公主今天手气很差,连输了一盘的金倮子,心情正不好着,听了这事更是不耐烦,“她能有什么事?无非又是来挑拨我和驸马的感情。”
上一回顾昭华要她回去向赵睿求证顾婉容身上的印记,虽然雅公主同样想知道,可再三斟酌后,还是放弃了。白婉柔是顾婉容也好、不是顾婉容也好,大不了她以后不再亲近、不再相信便是,可为了这么一个人坏了她和赵睿之间的感情就不值得了。
其余几位公主听了这话连忙询问,雅公主不愿自家丑事外扬,只道:“想必她是不甘心吧。”
伶兰见雅公主如此态度就放了心,回到外头又指使人将知秋教训了一顿,打得知秋双颊红肿不堪。、
知秋担心顾昭华出事,也顾不得事情会被旁人听去,大声道:“有人陷害赵侯爷与人在西华园私会,原是好心想来通知公主一声,谁知公主不领情,那便算了,到底公主才是赵侯爷的妻子,我家姑娘枉做什么好人!”
这番话不仅被擒着知秋的两个嬷嬷听了去,旁边还有其他几位公主的侍女,伶兰立时变了脸色,再不敢耽搁,马上又进殿去,俯在雅公主耳旁把这事说了。
雅公主当时便摔了手中的金倮子,面色黑青,披风也不围几步冲出殿来。
知秋正被两个嬷嬷按在地上打,头发散乱双颊红肿十分狼狈,可她仍在喊着:“我们以后不做这好人!就让假戏真做,谁戴了绿帽子谁知道!”
雅公主气得双眼通红,过来一脚踢在知秋胸口上,“你这贱婢胡说什么!”
知秋险些背过气去,待看清了眼前的人,连忙扑到雅公主的脚下抱着她的小腿说:“公主仁慈,婢子若有一句虚言愿受五雷轰顶之刑!是赵侯爷有难,我家姑娘派婢子赶来报信,那位姐姐不给婢子传话,婢子才出此下策,赵侯爷是无辜的,有人要害他!还请公主速速随婢子前往西华园,婢子担心我家姑娘撞破了什么会有危险!”
此时另几位公主也跟出来,听到知秋这番话神色各异,雅公主听闻有人要陷害赵睿心里十分急躁,“到底怎么回事!”
知秋连忙递上一直藏在身上的纸条,“这是从一位姑娘身上掉出来的,而此时等在西华园的人正是赵侯爷!”
雅公主听到“姑娘”时便是一怔,而后咬着牙问:“掉出这纸条的人不会恰好就是白婉柔吧!”
知秋原本要点头,可她见雅公主神色气愤,心中一滞,话便晚了半步出口。
雅公主见她的神色哪还不明白,冷笑道:“顾昭华真是好本事,上一回便来挑拔我夫妻感情,这一回倒要假戏真做了!她也算费心,巴巴地让你来找我去捉、奸么?”
知秋素来脾气温和,可见雅公主油盐不进、一心只怀疑顾昭华的样子也火了,硬声道:“公主不信便罢了!婢子无谓再费口舌!”
雅公主冷哼一声,甩走便走。
知秋瘫软在地上,她办砸了差事是次要,可顾昭华还不知情,万万别出什么忿子才好!
再说顾昭华与知秋分开后直奔西华园,她并不打算进去,邀雅公主前来也只是想让她看一场好戏!可顾昭华在西华园外的隐蔽处等了许久也不见雅公主过来,正当她有些心浮气躁的时候,远远地看见雅公主身边的侍女神色凝重地往这边来了。
顾昭华立时想到定然是雅公主不信任她,却又担心赵睿吃亏,这才让自己的侍女过来查看。
实际上情况也差不多,雅公主虽然拂袖而去,可心里到底惦记赵睿,于是让伶兰过来一探究竟。
伶兰急匆匆地走着,忽而手臂一紧,已被人拉到一处假山之后,抬眼一瞧,正是顾昭华!
伶兰登时冷笑,“顾大姑娘好心计。”
顾昭华懒得与她解释什么,解下自己的披风递给她,“想在你主子面前立功揪出幕后主谋是谁谋个好出路,还是想白白错过机会,做一辈子的贱丫头孤老一生,你自己想。”
想着顾昭华的话,伶兰扬着下巴一点点地收回去,她惊疑不定地瞧着顾昭华,说不意动是不可能的。她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再过两年,就是给人做填房、做妾室都没人要,到时她只能跟着雅公主一辈子,做一生的奴才。
顾昭华又道:“你帮了赵侯爷,赵侯爷岂会不感激你?到时让她替你在公主面前说一句话,放你出府是多么轻易的事情。”
伶兰心中矛盾至极!顾昭华没有许她金银之物,只是给她指了一条光明的道路,偏偏这才是她心中最为渴望的!有那么一瞬间,伶兰甚至觉得顾昭华太过可怕,怎么能凭一个照面就能猜出她的心事,击中她心底最脆弱的地方?她却不知道顾昭华的经历,重活了一回,看尽世事炎凉,女子所求的,不就是一个和乐美满的家庭么?
伶兰最终没抵过心中的渴望,抓过顾昭华的披风披在身上,又戴好披风上的风帽。
顾昭华道:“引不引得出幕后主谋,只看你够不够机灵,我不会露面,这次的功劳全归在你身上。”
伶兰咬着唇,深深地看了顾昭华一眼,拉低风帽遮住面孔,直往西华园而去!
伶兰推开西华园半掩的园门闪身而入,不多时,一个人影悄悄接近西华园,用锁头将西华园的园门自外锁住!
此时顾昭华已赶回寿安宫,直奔雅公主休憩之处要人。
顾昭华毕竟是京中贵女数一数二的人物,侍女们不敢阻拦,只能进去禀报。
雅公主正气闷着,一听顾昭华来了,恼道:“让她进来!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好说的!”
顾昭华当即被请进暖阁,暖阁内只剩了雅公主,叶子牌散了一桌子,雅公主坐在桌前拨弄着盘子里的金倮子。
知秋被两个嬷嬷按着跪在桌前不远处,脸上已被打得看不出模样,顾昭华进屋后扫了一眼便再不看知秋,朝雅公主微微一福。
雅公主冷笑连连,“怎么,被拆穿了把戏,玩不下去了?”
顾昭华也笑笑,“公主现在最好去见太后说明赵侯爷的去向,不然待会赵侯爷和公主的侍女被人当成奸、夫、淫、妇揪出来,公主的脸面可不太好看。”
雅公主阴沉着脸,“你究竟想做什么?”
顾昭华也敛了笑容,“公主该去问幕后想害你我之人,想做什么。”她说完一指知秋,“抓她有什么有?公主,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雅公主脑中极快地衡量着顾昭华的话,最后终是担心赵睿,起身便往太后休息之处而去!
太后此时正与几位老夫人聊兴正酣,见雅公主进来便停了话题,笑着问道:“怎么了?这么火急火燎的?”
雅公主成亲这一年来修身养性不复风流姿态,让太后很是满意,对雅公主便更为疼宠。
雅公主道:“母后,我最近在服一副养颜的药材,御医说要以五年雨打过的梅子核为引,我寻找许久都未找到够年份的,我寻思着西华园仿佛有几株梅树,那里久未有人打理,该是会有不少梅子核,便让驸马入宫轮值时往西华园去帮我看看。”
太后一听是这事,当即道:“去便去了,不过你皇兄不喜欢那里,让他快去快回就是。”
雅公主道:“正是,女儿担心有人撞见说闲话,这才想着回禀母后一声,这便让伶兰去把他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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