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然苦笑一声,转身去说道:“七师妹,做人须得及时行乐,整rì绷着一张脸却横生出褶皱来了。♠レ”
这少女正是上京分坛的七弟子姜语嫣,被誉为百年无一的符修天才,一手凤舞腾腾的笔法行书,画出的道符灵气沛然,是辅法大阵中最为完美的一道中枢。年方十八便被甄为北宫七星阵的守阵将,更被视作鬼剑之才李慕然以外,最有可能继承北门宫的弟子。
其间原委,阿苏自是不知,依然痴傻望着那少女容颜,定定站在李慕然背后。姜语嫣听见李慕然的话,面无神情,冷冷道:“二师兄,四宫规矩想来你定清楚,为何擅自将陌生人带入我浮缘楼?”
李慕然笑道:“怎的会是陌生人,这小笨蛋是我李慕然亲收的徒弟。”
那姜语嫣稍稍一滞,清冷目光落在阿苏身上,叫阿苏心中一阵狂涌,周身发热,颔首不敢抬头。她忽然皱起两道如画般的柳眉来,说道:“我们这代弟子还未出师,如何能随意收纳弟子,二师兄你不可随意坏了规矩。”
“哪能啊。”李慕然讪讪一笑,从怀中摸出一封信笺来,递到她手中。姜语嫣接过一看,署名正是三师叔仇何来,立时双眉微蹙,冷面拆开信笺,将薄薄信纸一一翻看,脸sè沉凝如霜。
“自我还未回京之前,便往皇宫中去了书信,求得师叔首肯,才将这小笨蛋带回来。师妹,你说二师兄这能是坏了规矩吗?”李慕然拍了拍与自己差不多高的阿苏,努嘴道:“快,叫姜师叔。”
阿苏尚且还在神游中,听见李慕然的话却也没来得及多想,脱口便道:“姜师叔。”
平白无故高了一辈,但凡女儿家,都是不喜的,姜语嫣自也不差。皱着眉头不作声,冰冷眼神上下打量阿苏,只觉这少年生得眉清目秀,几分书生意气,而二师兄素以剑诀闻名,这少年哪里像是能学剑法的胚子?当下便红唇微启:“你叫什么名字?”
耳边湖风送爽,鱼跃叮咚,这少女的声音宛若仙谣,叫人痴醉,在阿苏耳畔回荡不绝,直教人忘却所有,呆然无语。姜语嫣见他神sè迷惘,顿时不喜于sè,转眼看向了李慕然,似要找他讨个说法。
李慕然也不知这阿苏是犯了什么癫痫,心下灵光一动,说道:“我这小徒弟打小失父丧母,早已忘却自己名姓,只晓得自己被人喊作‘阿苏’,想来是姓苏的,我便将自己的名摘取一字给他,就叫苏慕。”
“苏慕,却也是个不错的名字,倒不知有无那本事了。”姜语嫣说道,眼珠一直盯着阿苏,不悦情绪昭然若揭。李慕然信心满载,傲然得意道:“师妹大可以试一试,看看师兄我这识人眼力究竟要不要得。”
可万万不料,话音方一落地,姜语嫣手上便有动作,李慕然大呼一声:“说来就来啊!小笨蛋,还发什么呆呢,准备挨揍了!”
被李慕然一声喝醒,阿苏抬头一看,那少女面容白腻,下颌如籽,生得倾城绝尘,险些又呆住。却又看见那双白皙素手中,一张道符抛向空中,一支金身长锋羊毫在符纸上行龙飞凤,一道墨符画出。
是一个“乱”字!
刹那间,阿苏觉得腹中翻滚,一阵恶心,直直跪倒在了地上,死死扼住咽喉,那股难受感觉却好似要跳出喉咙,从嘴里吐出来!耳边似有无数人在低声细语,语速极快,扰人心绪,更叫那难受的感觉来得更加猛烈。百蚁噬骨,痛苦不堪,阿苏脸sè苦黄,忍不住惨呼出声。
有佛在我心,我心自不乱。阿苏陡然记起大师父的教诲,于是勉强在心中默念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sè不异空,空不异sè,sè即是空,空即是sè,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经文好似金光大字在脑海中片片闪过,内心波澜逐渐平息下来,身上难受的感觉,也慢慢好转。
看见那少年脸sè好转,竟缓过劲来,似乎还要勉强站起身子,姜语嫣禁不住“咦”了一声,眼珠定在少年那双明澈的眸子上,半晌未曾挪移。李慕然实则早就坐立不安,一心怕自己这徒弟被姜语嫣立个下马威,自此一蹶不振,此刻看见他挺了过来,欣喜地一把搀起他来,笑道:“哈哈哈,你这小笨蛋,可被你姜师叔教训了一顿,这是要你以后恪守道规,莫要与师父我一般目无王法,哈哈哈哈哈!”
李慕然看了姜语嫣一眼,按耐不住得意之情,眯眼笑道:“师妹,这下可没事了吧,我这徒儿该随师父我在浮缘楼中先熟悉熟悉了。”
“二师兄且慢。”
“还有何事?”
姜语嫣微一窒滞,忍不住又看了阿苏一眼,说道:“据我永元道宗收徒规矩,入门弟子须得先修三月符法,若无符修资质,便由师长领去修习其他道法,我可有说错?”
李慕然悻悻一笑,道:“原来师妹是想跟我抢这徒儿啊!”
姜语嫣面无表情,冷冷道:“师兄何出此言,只是这规矩不可坏,师妹身作北宫七星阵守阵将,便有义务时刻敲打门下弟子谨记道规道义,纵是面对二师兄,也是肯懈怠的。”
似不准备再与李慕然纠葛,姜语嫣撂下这话,转身便走掉了。李慕然惨惨苦笑,低头对搀扶着的阿苏说道:“你看看,连我那尖酸刻薄的师妹都要来抢你,你倒说说,若堕入了佛门该是多大悲哀啊。”
阿苏被那“乱”符扰心,还未完全缓过劲来,手脚无力,本还想辩驳两句,却是脑子轰鸣一声,两眼一闭,昏了过去。李慕然哈哈大笑,将柔弱的阿苏一把扛在肩上,嘴中哼着小曲,在湖水碧幽的浮缘长廊上悠闲远去。
十余丈外,浮缘前亭下,姜语嫣双眼平视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手指缓缓将一张符纸攥紧。那是一张“乱”符,皱巴巴的符纸上残留着一道金辉,那却又是佛门神光。她缓缓皱起眉头,乌瞳中一只蜻蜓点水腾空,将她的思绪也牵往九霄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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