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旸从怀中掏出一小锭金子,掷在柜台上面,朗声道:“打坏了桌椅杯碟,由在下赔偿,为免伤无辜,大伙儿躲到后面去罢!”众人听了,忙从桌子底下爬将出来,冲向后厨。
此时杜度已与二女交起手来,那童燕灵长剑圈转,唰唰唰三剑,分向杜度面门、胸口、小腹刺出。酒馆内地方狭小,殊难闪避,但杜度身法轻巧迅捷,斜里跃开数尺,腰身扭转,便将这三剑尽数避开了。他身子未及落地,耳听得后面风声呼啸,却是倪莺莺一鞭打来。杜度右手倏出,伸指在她手腕上一弹,已将软鞭夺了下来,跟着长鞭挥动,卷过童燕灵手中长剑,运劲一甩,那长剑嗖的一声,插入大堂梁上,直没入寸许深去,剑柄兀自颤动不休。
童燕灵见这人数招之间,便夺下了自己和表妹的兵刃,一张俏脸气得通红,怒道:“一个大男人仗着武功高强,身拔力大,便来欺侮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当真好不要脸!”杜度笑嘻嘻的道:“您两位也算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么?那天下的女子可就都不好惹啦!”
倪莺莺将手一伸,道:“还我鞭子来!”杜度道:“你若想要,大可自己来取。”倪莺莺自知不是他敌手,重重地一跺脚,道:“你若不还,我就……我就……”杜度道:“你便怎样?”倪莺莺道:“我就……我就恨死你了!”她生性随和,少与人争执,这时气极难遏,想要说出些辱骂斥令之辞,奈何搜肠刮肚了一番,仍是想不出半句声势威赫的狠话来,只得将心中恨意吐将而出,以示愤慨。
杜度见她眼中泪光盈盈,脸上满是委屈焦急之色,不禁心肠软了,将鞭子抛还与她,心道:“罢了,罢了。一个小姑娘,又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倪莺莺没想到他竟然肯便此归还,不禁呆了一呆,伸手接过软鞭,小声道:“谢……谢谢你了。”
杜度大手一摆,道:“不必谢了,只要你们放下这两人,我便让你们姊妹二人离去。”童燕灵道:“这两人与你有何干系,是你说放便放得么?”杜度道:“那你待怎地?若要打架,在下随时奉陪!”童燕灵冷笑一声,道:“大丈夫斗智不斗力,若是每个男子都像你这般使蛮用强,天下间哪还有讲理之处?”杜度一窒,道:“反……反正这两人我是要定了,你若心有不甘,便负着这两人,看能否出得了这个大门。”
童燕灵道:“你堵在门口,我们又如何出得去?”杜度道:“那你二人便快快走罢!”他见索旸静静坐在原处,始终不动声色,不知他意下何如,而自己与这两名女子罗唣了许久,万一待会儿林阿骞和黄添醒来,见到眼前情景,怕是要误了大事,于是便催促她二人快些离开。童燕灵微一沉吟,道:“好,我打你不过,今日便算便宜了你,倘若以后再叫本姑娘遇见了,定不轻易放过你!”
杜度嘿嘿笑道:“两位姑娘武功精湛,在下甘拜下风。望乞老天爷莫要叫我再见到你们才好。”童燕灵哼的一声,向着倪莺莺道:“表妹,咱们走罢。”倪莺莺迟疑着道:“表姊,咱们好容易才捉了这两人,难道便眼睁睁地瞧着他们落入旁人之手?”童燕灵双眉一轩,嗔道:“不然还待如何?你打得过这根竹竿儿么?”
杜度也不生气,笑道:“倪姑娘,俗话道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表姊此言不错,两位还是趁早离去得好。”倪莺莺道:“可是……可是……”童燕灵拉过她手,道:“可是甚么!婆婆妈妈的,早知便不带你出来了!”
二人迈步朝门口走去,杜度身子一侧,让了开来,道:“两位姑娘慢走。”童燕灵白了他一眼,怒道:“何必假惺惺地来装好人?你叫我慢走,我却偏要快走。”说着便往门外踏去。
怎料那酒馆的门槛高近五寸,童燕灵兀自与杜度置气,全没注意到脚下,右足迈得低了,登时“哎呦”一声,绊到门槛,摔下地来。杜度眼疾手快,横臂揽住童燕灵纤腰,将她轻轻托了起来,道:“叫你小心些,你偏不听,当真……”话至一半,忽然间闻到一阵沁人心脾的幽香,跟着便觉眼前一片漆黑,“咕咚”一声,摔倒在地。
童燕灵冷笑道:“行走江湖,最忌疏忽大意。你武功虽高,眼下却也派不上用场了。”倪莺莺道:“表姊,你那‘清风拂柳散’迷人心智,害人不浅,这位兄弟无意伤咱二人性命,你便大发慈悲,放过他罢。”童燕灵道:“我又没说要害他,你却来担心甚么?”朝地上躺着的杜度望了一眼,又道:“此人相貌平平无奇,除了武功高些,殊无常处,莫非你中意于他?”
倪莺莺一张俏脸涨得通红,道:“表姊,你又来胡说了。”童燕灵哼的一声,不再理她,转向酒馆角落处,拱手说道:“这位朋友,不敢请问高姓大名,如何称呼?”她与杜度打斗之际,耳听得酒馆西北角处有人说道愿意赔偿打坏的桌椅,立时便知他另有帮手。此时料理了杜度,便即转身去对付索旸。
索旸背向着童、倪二人,说道:“你二人若想活命,便快些走罢。”童燕灵道:“好大的口气!我若不走,你待如何?”索旸自斟自饮了一杯,并不答话。童燕灵瞧不清他面目,但见他隐在角落处,身形挺拔,衣饰华贵,料来此人不过是个富家公子哥,见到有人打架,便来凑一凑热闹罢了,当即冷冷一笑,说道:“表妹,看来这人是个绣花枕头,只懂得口出大言,虚张声势,待得要动上了手,便不敢应声了。你去扶起林大哥,咱们走罢。”说着跃身而起,轻轻巧巧地纵到房梁之上,伸手拔出插在梁木上的长剑,身子在半空中转了一圈,稳稳落下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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