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燕灵将长剑放入包裹,扶起了黄添,便往门外走去。只听得索旸又道:“放下这两人。”童燕灵毫不理会,兀自出了酒馆,倪莺莺携了林阿骞,随在后面。没走两步,童燕灵只觉背上一轻,黄添竟已被索旸夺在手中。他顺手一抛,黄添身子平平飞入酒馆,上半身伏在桌上,下半身斜倚着木凳,竟似自己趴在桌上一般。
索旸露了这一手功夫,童燕灵瞧在眼里,心下一凛,当即跃后数尺,喝问道:“你待怎地?”索旸面无表情,冷冷的道:“我不杀你,放下这两人,你们便可以走了。”童燕灵道:“我若不放呢?”索旸道:“姑娘若执意相逼,在下只有得罪了。”童燕灵冷哼一声,道:“你说出这话来,当真好不要脸。我姊妹二人送这两位大哥回客栈去,却碍着你们甚么事了?要来这般横加阻挠?究竟是你逼我们,还是我们逼你了?”
索旸懒得与她多作口舌之争,一指林阿骞,对倪莺莺道:“这位姑娘,放下这人,便此离开罢。”倪莺莺望了童燕灵一眼,颇为犯难,道:“我……我不能放。”索旸叹了口气,身形一晃,已欺到倪莺莺身前,伸手抓住林阿骞肩头,向后一扯,便将他夺了过来。那倪莺莺武功粗浅得紧,被索旸一带之下,竟是站立不稳,一跤坐倒在地,忍不住闷哼的一声,泪水已在眼眶中不住打转。
索旸一怔,左手袍袖拂出,倪莺莺只觉一股大力将自己身子托了起来,竟然不由自主地立足而起。
童燕灵心下暗暗惊异,抚掌赞道:“好功夫!既然我姊妹二人打你不过,那便将这两位大哥交由阁下照顾罢。”说着走上前去,盈盈一拜,以示相谢。突然间脚下一个趔趄,跌向索旸怀中。索旸微微侧身,让了开去,但见童燕灵素手一扬,一阵白雾袭向眼前,鼻间更是闻到一股似有似无的香气。他知童燕灵是重施故伎,向自己施了迷药,忙左掌一挥,运起内劲,将白雾逼还了回去。
只见那团白雾直扑向童燕灵面庞,她大惊失色,指着索旸,道:“你……你……”才说了两个“你”字,双眼一翻,便即晕了过去。
倪莺莺扑到童燕灵身前,奋力摇晃了几下,唤道:“表姊!表姊!”童燕灵双目紧闭,毫无反应,她中了自己的“清风拂柳散”,一时半刻却是醒转不来了。倪莺莺晓得这迷药的厉害,一时之间不禁慌了神,扳着童燕灵肩膀,连连摇晃,盼能将她叫醒。
索旸问道:“中了这迷药之后,要昏睡多久才醒?”倪莺莺语带哭音,道:“若有解药,半个时辰便会醒转,若无解药的话,便睡上七日八日也是不醒。”索旸又问:“你表姊身上可有解药?”倪莺莺道:“有是有的,只是我不知哪一瓶才是。万一误服了毒药下去,岂不是害了我表姊?”微一沉吟,又道:“我倒是有一法子,只是不知与那‘清风拂柳散’的药性可有相冲?”索旸道:“甚么法子?”
倪莺莺道:“医书中曾载:神仙醉,押不芦,曼陀罗等药,食之令人轻身通神见鬼,以甘草煮汁服之,可解其毒。我表姊的迷药不知是否用了这三种药草,但料想也无甚差别,若用甘草汁解毒,或能叫她醒转。”
索旸点了点头,走进酒馆大堂,一手抱起黄添,一手提着林阿骞,拔足便往西面奔去。奔不多久,到了大街尽头的客栈,趁着夜色,轻轻从窗口跃入房中,将林阿骞和黄添两人放入床榻之上,又即奔回了酒馆。
倪莺莺见他带着林、黄二人离开,心头却也不如何焦急,只是惦记着表姊身中迷药,难以醒来。她走进后厨,向抖颤不止的掌柜讨要一碗甘草汁,那掌柜道:“这……这位女侠,小人这间酒馆只有醒酒汤,却无甚么甘草汁,你……你还是去药铺讨罢。”倪莺莺不敢离开童燕灵半步,生怕自己一走,便有酒馆内的人将表姊扭送至官府,告她打翻桌椅,下药害人。
这时只见索旸送了林阿骞和黄添回到客栈,又即奔了回来。倪莺莺心下大喜,忙道:“这位大哥,可否劳烦一事?”索旸抱起晕倒在门口的杜度,将他头下脚上地抱在肩上,道:“你表姊睡得几日便会醒来,你又何必太过担心?”倪莺莺摇了摇头,道:“你有所不知,这‘清风拂柳散’的药性极为狠厉霸道,若是睡得久了,醒来之时便易患上失心疯,到时发癫作狂,犹如着了魔一般,任谁也难医治得好……”说到这里,几颗晶莹的泪珠扑簌簌地滚落下来,划过樱唇嘴角,神情楚楚动人,叫人好不怜惜。
索旸心下一凛,冷冷的道:“倘若林阿骞和黄添两人醒转之后,似你所说一般失了心智,你和你表姊便都没命可活。”倪莺莺吃了一惊,抬起头来,问道:“这是为何?”索旸心想:“近年来江湖上已极是少见小刀会中人,这次好容易叫自己碰上了两个,倘若被这两个丫头坏了大事,以致寻不到小刀会总堂,她二人便死上百次千次,也难赎其罪。”不答反问:“你说甘草汁可解此毒?”
倪莺莺点了点头,道:“正是。”索旸微一沉吟,说道:“你将你表姊扶到大堂中去,我去寻些甘草来。”倪莺莺叮嘱道:“须得用生甘草才行,若有黑豆,也寻些来。”索旸点了点头,将杜度抱进酒馆大堂,跟着迈步而出,沿街向东奔去。
其时已近二鼓五筹,街上药铺早已闭门歇店,不作生意了,索旸寻了许久,不见有药铺开门,便即飞身跃上房顶,打算寻一家民户,讨要些甘草、黑豆来。游目四顾,遥遥望见东南角上有一座高楼内兀自亮着灯火,索旸奔到近前,见是一所大宅院,院门紧闭,里面生着一株大槐树,枝桠直伸到墙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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