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梅从宝鸡来西安看望四爸，谈话中四爸说，“新成立的省商业职工医院，正准备培训护士和化验员，你愿意的话可以报名去试试。以你的文化程度，我想能考得上。”
素梅听后果然去报了名，而且通过了第二天的文化考试。她被录取了，编在化验员培训班，将在一个礼拜后开课。她高兴地赶回宝鸡，辞了幼儿园工作回到西安，从此进入了医疗界。
之后，经人介绍和省商业供销合作总社的一位干部王潮宾相识。半年后，两人在国庆节头天结了婚。
素梅的这个情况，杜适是从汉中父亲来信里知道的，从信里还知道，今后自己的上学费用，家里已经托给姐姐素梅安排。知道姐姐在西安成了家，杜适是十二分的高兴。从咸阳上火车，四十五分钟眨眼就到西安。自那以来，他每想姐姐的时候，便抽周六傍晚去西安。那时，素梅这儿的住处还小，为了不让姐姐犯难，就花不多的钱在离西安车站很近的一家最便宜的客栈度一夜，只等次日去和姐姐见面，再坐周日傍晚的火车赶回学院。
一分钱一份货，这家客栈很粗陋，约莫六平米的房间里，除靠墙角的一张板床外，便是一个破桌，和悬在当屋的瓦数不大的灯泡，桌边没有座椅，小屋里霉味很重，床上的单子一看就知是长久没洗，上面的斑斑污痕看上去很刺眼。屋子里没有饮水，想喝时得到客栈门口的一个大白瓷桶处，用公用搪瓷杯接水喝。杜适一个穷学生，对这种粗陋一点不在意，只想着第二天要去见姐。入夜，坐在床边倚住桌子，翻读随身带着的学校课程，读到夜深人静，倒头将自己抛到床上，床身晃动几下，不堪重负地吱呀连叫。杜适关灯合眼，在来自不远处车站的有一声没一声的火车干吼声中困倦入睡。就这样，在光景一年多的日子里，他经常往返于咸阳和西安之间。
姐夫所在的陕西省商业供销总社，地点在西七路的中段。杜适第一次见姐夫，是在总社的大门里，那是个星期天，姐姐家里有事要去找姐夫问话，也领了杜适同去。路上杜适问素梅，“星期天姐夫还工作？”
“那是个忙人，在里面担了点责任。”
“是个领导？”
“算是吧，不大”素梅闪烁着没多说，这反倒引起了杜适的知情愿望，想到四爸解放前搞过党的地下工作，又去了延安，现在在省卫生厅里也是领导，他不禁接问，“是不是跟四爸一样，以前革过命？”
“当年去过延安，不过那是快解放的时候，算不上老革命。”
“算不上老革命，职位怕不会比四爸差太多吧。”杜适这样想着。
到供销总社门口站了不一会，姐夫出来了，给杜适点头问了两句，又和素梅说了一阵，说要回去继续开会，便折身走了。
姐夫给杜适的第一印象，个子比姐姐高不多点，在男的里头算小矮个儿，却像个精明的人。姐夫对自己没话，显得不大在意，杜适只觉心里凉凉的。忽然，刚才对四爸和姐夫的猜测又回来了，不知为什么，他希望姐夫职位比四爸差多些。他微感这想
法对不住姐姐，存疑起自己怎么会这样，他羞对姐姐的感觉增多起来，他把这怪怪的思想埋在心里，只觉见不得姐姐。
为了寻绎这个怪怪的对姐夫不利的念头，他路上自问自答：
“你偏向四爸，是因为跟姐夫的血缘没四爸近么？”
“不然。”他心里摇头。
“是政工线和技术线的距离么？”
“说不上。四爸不也是政工干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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