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父大营内,几乎日日收到友恭的战报。他们一面环城掘壕,一面对付着不断出城骚扰的兖州兵。如此大半月过去后,果然郓州那边有了动静,朱瑄亲率兵出郓州城往兖州而去,而且他用的先锋竟是在郓州城内蛰伏了大半年之久的河东军安富顺安富庆兄弟。那安氏兄弟仍带着五百骑为郓州兵和几车粮草打头阵。也许朱瑄认为当初是因为那两兄弟的援兵一到,我才撤到曹州,这样看来安氏兄弟相当了得,故有他们在前,想必友恭是抵挡不了的。
说实话,如果朱瑄就是那样想的,听闻此战报后,我也不得不如朱瑄所想的一样。安氏兄弟久经沙场,虽只有五百骑,可都是骁勇善战的精骑,友恭,即便有葛从周在,该如何应对得过?
这时谢、王二将的队伍已从曹州出发奔郓州去。我忙把大部分探马调到兖州方向,命他们随时将郓州兵和友恭的动向报于我。
探报一轮接一轮地过来,当友恭留葛从周继续围城而自己则在东去兖州的路上寻找伏击地点时,我已命庞师古集结单父大营的兵力准备随时驰援友恭;当友恭在丘陵地高吴的一个荒村埋下伏兵而安氏兄弟的队伍正在迅速接近时,我忍不住在想急于立功的友恭这场仗会如何惨败,便急命庞师古率援军向高吴进发;当友恭放安氏兄弟的队伍从埋伏地通过而不与之交战时,我瞬间有点想不通友恭埋伏在那里意欲何为,难道是……;当友恭包围了隔了半个时辰方到的郓州兵正当激战之时,我才释然并证实了之前的猜想。友恭虽急于立功,可也没忘动用心计,避开沙陀军前锋,先打郓州兵,若能拿下郓州兵,便能士气大振,就算安氏兄弟回来,也能与他们拼个相当。但是就怕未分胜负之时安氏兄弟杀回来,从而前后受敌或者根本拿不下郓州兵。已经交战,看来庞师古的援兵无论如何也赶不到了。
当备受信任的沙陀先锋未遭到任何攻击而使郓州兵坦然行进时,朱瑄怎么也想不到在那个荒村会有重兵埋伏,专等他们。大惊之下仓惶应战,却在不知不觉中已处在友恭所设的包围圈。正是瓮中捉鳖,痛歼敌军。友恭领头上阵冲杀,数次接近朱瑄的防卫。包围圈越来越小,敌军死伤大半。朱瑄卫队拼死冲出,连给兖州后援的几大车粮草也撂下顾不上了,没命回逃。他一逃,仍在被围歼的敌军全部投降。友恭收了降兵,缴了粮草,怕安氏兄弟杀回来,没去追朱瑄。果不其然,姓安的两人得到消息立即回援。可惜他们毕竟晚了一步,友恭已经重新设伏,急于施救的沙陀兵一进高吴便陷入了友恭伏兵的包围。
沙陀兵虽少,毕竟比郓州兵精悍得多,虽被伏击,可愈发彪勇。而友恭这边军心大振,早存了必灭沙陀兵之意,更是寸步不让。如此围攻的和被围的一时战态胶着,混战不已。
正在这时一队人马又疾驰到高吴,正是庞师古前锋将刘捍一部。那安氏兄弟本就在苦苦力战,不想对方又有援兵到,竟放弃苦战,鸣金亮旗,沙陀兵齐声叫喊停战。
友恭见状,也忙发令,连同刘捍的人一同外退数丈,仍将沙陀兵围着。只见那一支黑色战衣的沙陀队伍中冲出两个衣饰稍有异的沙陀将领。其中一个目露凶光,扫了一遍这些伏击他们的人,然后目光落在友恭身上,手持弯刀指着他道,
我乃河东陇西郡王帐下安福顺,这汴州小将是何人?
友恭没理会他的傲慢,纵马上前昂然答道,
汴州朱友恭是也!
朱友恭?你是……,安福顺上前打量了友恭一眼,又道,
这么说朱友裕是你兄长喽?
正是!安将军眼力不错。
安福顺闻言冷笑道,
向闻中原人多狡智,只是想当年那朱友裕年少随征,却力挫群英,远距城楼一箭射中贼兵,也当真勇士也!不想他兄弟却是如此惧我河东军威名,在这荒郊埋伏偷袭,使这般心计,可是不敢面对面打吗!
友恭闻言,情知他是自知再拼下去难敌汴军,故此叫停,以言语相激,多半是要阵前单挑。遂故意笑道,
安将军说的也是,沙陀将士推崇勇战者,我中原人也甚是钦佩。只是你等才刚败势已显,便叫嚣停战,莫不是怕赴了朱瑄的后尘?我偷袭者若不同你沙陀外族讲征战之规,恐怕也已没机会与安将军攀谈了!
你!安福顺大喝一声,脸色黑中透红,咬着牙道,
小子,少噜嗦!有种你就跟老子打!打得过,老子任你宰割绝无怨言!若是打不过,你和你这些人,就等着朱全忠来收尸吧!
那安福顺说着已准备上前厮杀。这边友恭也不得不提缰握抢应战。这时刘捍在阵中叫了声“友恭!”友恭看向他,刘捍给友恭使了个眼色。友恭明白,刘捍这是让他尽管应战,关键时候刘捍才不会与那个沙陀汉子讲什么规矩,管保拿下他。所以本来还紧张的友恭吃了定心丸,心下一横,避过安富顺的弯刀挺枪便刺。
瞬间刀砍枪刺,你来我往,战马厮缠。友恭虽说功夫不差,但毕竟临场历练少,又面对的是个征战数年的铁硬沙陀将领,所以渐渐落了下风,已经连续几招被安福顺逼入险境。所幸友恭拼命招架,安福顺才也一时奈何不得他。
眼看友恭已经力战手软,一招不慎,只顾着躲劈面而来的弯刀,下意识地撩枪招架,却顿时手上一震,长枪差点脱手而去。几乎同时一个物件从眼前飞过去落到远处。
友恭看清了那飞过去的东西是什么,骤然大惊失色,急转头时,眼里全是安福顺得意又恶狠狠地神色。
()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