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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狂乱 第九十四章 固魏围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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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敬翔所说,我下令给葛从周让他将李落落押送给了罗弘信。毕竟沙陀军犯的是魏博境,汴军只是援兵。既抓了沙陀将领,当然要交给罗弘信处置。这么做我就从和李克用的直接对峙中退了出来,不至于对郓州战事不利。现在赌的是罗弘信是要将李落落处决继续与李克用翻脸到底,还是将人放了乞求讨好李克用。

    其实在我给葛从周回信的时候,李克用已经妥协,怕葛从周真要了他儿子的命,已从魏州撤军在回河东的路上。只要罗弘信杀了李落落,那么魏博就彻底成了河东的敌人,李克用再想穿魏博而过插手兖郓就没那么容易了!而他要放人的话,等于又在首鼠两端,夺兖郓仍然堪忧。敬翔所说的风险也就在此。

    然而几天后,就在葛从周已领兵回转郓州与庞师古合兵继续围城时,从魏博传来了消息。罗弘信以为万余魏博将士报仇的名义将李落落斩了,将血祭旗。

    魏博终于真正成了我阻挡李克用的屏障。杀!杀向郓州!

    郓州城西的乐亭城,在葛庞二人合兵后的第八天,被一举拿下。朱瑄枉派了千余兵出来救乐亭,现在郓州城已经彻底孤立。而李克用闻知儿子被罗弘信斩杀后,又派兵半道折回欲再次屠戮魏博。罗弘信吃一堑长一智,早已在边境做好严密布防,沙陀军数次冲击竟也进不得魏博境。这样一来,就算那孤立无援的朱瑄再去相求李克用,李克用只怕得长了翅膀飞过来。

    就这样郓州围城日复一日地又进行了近两个月,其时沙陀军在数次受阻后已返回河东。

    正是晒夏粮,颗粒入库,征租赋税的八月时节,惠儿在一个明媚的秋日产下了一个女儿。本来我一直觉得该又是个儿子,名字都暗暗起好了。直到惠儿生产前一个月的那天,晚上我回家里看到惠儿正在缝着一些小衣服鞋子,便劝她不要劳累,让绣房的人去干。她却笑着摇头道,

    总要我亲手做一些的才好呢。

    我看她缝的那些小衣物俱是粉色、红色之类的俏色,便笑道,

    我儿子要穿这些红装吗?

    惠儿并未抬头,只专心在手上的活儿,淡淡笑道,

    谁说就是儿子了?我觉得菩萨这次要还我一个女娃娃了。

    她的语气很平静,我却好像被一丝莫名的伤痛和愧疚戳中。原来失女之伤还一直藏在惠儿心里。半晌,我才故作轻松之语道,

    好啊,女儿最好。既然惠儿这么说,那肯定是个像你的小佳人了!

    说不定还是像夫君啊。惠儿抬眼笑望我。

    罢了,像我,将来如何嫁的出去!

    虽如此玩笑,却没想到真的是个小女儿。看着惠儿抱着孩子满足的笑容,我想这也够了,也算是还了惠儿一个心愿,儿子不儿子的有什么要紧。我让惠儿给那女孩儿起个名,惠儿也没有再说让我起的话,只是想了片刻,笑道,

    风轻云淡,粮香宜人,就叫云宜,好吗?

    见惠儿高兴,我暂且不顾郓州之围正紧,也不顾李克用已又派李存信领大军兵犯魏博,更是压下对葛从周再次从郓州分兵屯洹水以据沙陀军的担忧,在云宜满月的时候,命王达大操大办满月筵,芬梨园中唱戏三天,军中上下发遍了喜钱。

    满月筵一过,便从贝州传来了葛从周与李存信对敌失利的消息。原来李存信这次举一万大军突袭了贝州,葛从周只带二千精骑又地形不熟,不敢冒险,稍经对阵便又往洹水退守。沙陀军一直追他们到魏州城北门外二十里,见有魏州军来相援才退去。

    李存信这次又得以深入魏州只是个开始,为报杀子之仇,李克用紧跟着又来了。鸦儿军乌压压向魏博地开来,大有一举吞并魏博之势。葛从周已给我发来战报言道他已从洹水起兵迎敌,魏州兵也倾兵迎敌。这次事出危急,我怕李克用是存了必灭魏博之心,再也在汴州呆不住了,遂也匆匆点兵,北出滑州屯兵内黄。

    就在李克用将魏州兵从城外数十里一直打退到魏州城西门,魏州眼看岌岌可危之时,我在内黄大营却得报,沙陀大军调转回头,撤向魏博境外,看方向正是回河东。难道又出了什么事,让李克用已经占了先机,为何要撤兵?我心下疑惑,只让葛从周派兵去尾随沙陀后部,趁其不备小范围袭击,捉了几个活口来。奈何那几个俘兵也不甚知道内情,只说他们李使相是因为听说我亲率大军过魏州来而退兵。俘兵所说也有可能,但绝不是主要原因。事到如今不好轻举妄动,遂在魏州又一连屯兵半月,以待李克用的动静。

    终于,十一月里探报得知李克用大军已全部回归河东,而他女婿现在的河中节使王珂又加封为同平章事。原来他大军撤回与河中的事有关。这样看来先不必管他如何,他既然自己走掉,短时间内再纠集起来发兵魏博已不大可能。魏博无忧,郓州之围便可再次加紧了!

    我本欲就此从魏州过郓州去与葛庞二人增兵,以期早些拿下郓州城,葛从周却劝道,

    现在汴州兵防空虚,郡王不如还请回汴州。郓州困了他这么些时日,也不是没用。现在他们城中几尽粮绝,我来之前那城里就有不少逃兵出来,而且朱瑄又在暗中加固城墙,护城河都被他们偷着拓宽了些,这些都是山穷水尽之举。我这回去,与庞都使再议个时间,一举强攻,拿下他便是!

    也好,那一切就交给葛兄了!

    我依了葛从周之言,大军回转汴州。

    正赶上云宜过百日,府里面又着实热闹了一番。惠儿这次恢复得很快,百日宴上,她怀抱云宜,与众女眷谈笑,已然粉面含春,神采奕奕。时有王达来告诉我,王彦章送来了军中送的贺礼。我一愣,这百日宴虽然热闹,却也只是请了些亲将官员的家眷,况且他们的贺礼俱已送到,怎会还有?我出了大厅,王彦章正在二门廊下等我,他的手下抬了两个大箱子在地下。

    谁送的?我盯着那两个箱子问道。

    王彦章叫人打开那两口箱子,笑道,

    这箱子里的俱是军中小校以下兵士们家里送的。夫人这些年一直体恤军中,兵士们感念夫人恩德,都想给小千金道福。他们平日里养家糊口也不宽裕,俱是些针头巴脑的小玩意儿,表表心意吧。他们说请夫人莫嫌粗鄙。

    我往箱子里瞧了瞧,确实都是些小衣服鞋子,长命锁之类,每件都有红布条缠着,上面写着姓名。我心想,这些东西虽不值个什么,但真心诚意才是惠儿最喜欢的。遂叫他们将箱子抬到后面去。还没等再回到大厅,王达又自门外疾步过来,道,

    郡王,又有一份敬府的贺礼到了!

    敬翔的礼早在几天前他就亲自送过来了,并说他那边事忙,到时候不来参加百日宴。我们心照不宣,此事已经做罢。现在凭空又冒出来一份贺礼,定不是敬翔的意思,难道又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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