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掌柜暗暗心惊,眼前的少年郎和郡守竟然有远房亲戚?他的举止怪不得如此稳重,祖坟里原来有棵蒿草啊!幸亏刚才没叫坊邸的人赶他走,不然得罪一位爷,以后日子不好过了。黄掌柜便给马宾悉心指点:出了坊门,沿着衢道一直向北走,地势最高的地方最大宅子的就是郡守家。马宾默念几遍,用心记牢固地址,一笑谢过黄掌柜,又问:“第二件事其实是件小事,坊内是否有经营不善,折了本钱转让铺位的坊主?”“有——但不经常遇到。你不会是……”黄掌柜欲言又止,有些担心怀疑马宾问这件事的目的。他难道还想在这里整一处市坊经营粮食,与自己抢生意?“黄掌柜多虑了,我呢,其实经营家什,粮食是卖家什积攒的。我想在这里租处作坊,专门经营家什。这样以来,我得到粮食再送给黄掌柜就非常方便了,我们合作也更密切。”马宾一眼看穿黄掌柜哭丧着脸在担心什么,便把实情告诉了他,打消他心中的疑虑。“哦——”黄掌柜恍然大悟,长舒一口气,拍拍脑门,脸上现出羞赧之色:“原来如此啊。那我替你留意着?”“那就先谢过黄掌柜的,我下次来的时候,希望就能遇到。不过还请掌柜保密,千万不能让人知道我和郡守有亲戚,不然还让别人以为我恃强凌弱。我可不是这种人。”马宾故作高深的一笑,让黄掌柜心里更加发虚。有些人嘴上说不会,暗地里办事一个比一个手狠。以后千万不能得罪他,相反还要极力讨好他。黄掌柜便大笑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你放心,这话绝不会从我这里传到第三个人耳朵中。”马宾一笑,告别黄掌柜,去家俱坊内溜跶几圈,主要看他们的家什样式和价格,参考自己的椅子定价是否合适。还好价格知中,没有卖低也没有卖贵。然后趁别人不注意,马宾溜到笔墨坊,购买一些墨锭和毛笔,准备回家以后抓紧时间练习繁体字。与黄掌柜答文书时,见文书竖排书写全是繁体字,马宾便醒悟,得加强练习现在流行的繁体字了。用穿越前学到的简体字在隋唐时期不仅会露马脚,还混不出什么名堂。隋唐只有自己识得简体字,别人都不认识还能混得开嘛?何况自己雄心勃勃考头名状元,必需先入乡随俗,学习时人都认识的繁体字。走出市坊后,马宾骑上小毛驴,长腿和熊猫赶着空马车,找到一处客栈住下。马宾交待他们俩不要随便出门,他去办点小事,天黑之前一定赶回。长腿和熊猫满口答应下来,马宾放心走出客栈。杨紫丫称说郡守的儿子是大傻瓜,马宾半信半疑。很多事情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甚至亲眼见到的事情,也存在大量误解和曲解。马宾因此要亲自到郡守家附近向人打听消息,求证她所说的事情有几份真实性。最好能亲见一见郡守的儿子,马宾知道如此办事难度很大,但势在必行。如果事情与杨紫丫所说不符合,她就在说谎,不仅不能相信她的话,这个人也不能继续信任了。事情与她说的如果完全符合,证明要不了多久郭化元的确实会东山再起。这样以来,想办郭化元的案子,将会浪费许多周折和意想不到的困难。马宾办案多年,深谙案件过程曲曲折折,突发事件和奇异之人常冒出来横加阻挠。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欲先工其事,必先利其器,做足功课才能事半而功倍。现在即便在做功课的第一步,求证证人所说的话有几份真实性。按照黄掌柜指点的地址,马宾一直向北走,远远的望到一处大宅子,高楼高顶,飞檐长壁,端的是非常漂亮。隋唐时期的人都迷信风水,以为高处风水好,因此有名望有权力之人都喜欢在高处筑屋,显得有气势高人一筹。郭化元从朝廷贬到乡村,还要把宅基地垫得比四邻稍高一些,便是这个道理。离郡守的宅子还有半里地,马宾便不再往前走,问过路人郡守家在哪里,言称有急事要去郡守家。有些人心眼较细腻,便问有什么急事,马宾说给郡守大儿子介绍一门亲事。过路的人哈哈大笑,几乎笑岔气,指着北方最高的宅子让马宾自己去找。连续讯问五六个过路人,每当他们听到马宾要给郡守大儿子介绍亲事,都乐不可吱,一脸古怪像。甚至还有人问马宾真心实意的还是说笑话。马宾便反问他们如何无故发笑,那些人也不敢直说,只说让马宾赶快去郡守家,他们正巴不得有人介绍亲事。马宾心里已明白**分,周围的人大概都知道郡守家的大儿子神智不清,常做出愚蠢之事,臭名远扬且直到现在尚未婚配,一听自己说介绍亲事,他们才笑逐颜开。感情大家都把自己当作耍猴的人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郡守家现在最焦心的就是儿子是傻子,那自己何投其所好,来个大胆逆天之举?嗯嗯,就这么办!马宾童心萌动,决心耍一耍郭化元和郡守。打定主意,马宾便大步流星向郡守家赶去。稍时来到郡守家门口,青石筑就的高台,大门两侧大红灯笼高挂,流苏飘飘,门前三四名府兵手执兵器站得笔直。马宾来到门前,对守门府兵施礼说道:“在下乃一名书生,近日研读医书得到一个古传秘方,可使多年痴傻之人恢复头脑,特来郡守门前献丑,还请兵兄为在下通报一声。”那些府兵听到台阶下有人说话,抬起眼皮斜看一眼,大手一挥,明晃晃的兵器指着马宾说:“哪来的野小子?随便扒拉一个古方,就敢来郡守家撒野?郡守家的人岂是你随便医治得了的?滚开!”府兵的话更加印证了杨紫丫所说,郡守家的儿子是个傻子。百闻不如一见,已经到门口了,若是不想办法亲眼见一见,实在有些可惜。马宾便大胆起来:“我说兵兄,话不能这样说。天下奇人异士层出不穷,安能武断污蔑在下不能医治郡守的家人?人分三六九等,可这病却不分三六九等,兴许我能治得了呢?将来郡守知道你知情不报,万一怪罪下来,你承担得起吗?”马宾连连发问,问得府兵面面相觑哑口无言。他们何尝不知道郡守家有个脑袋不灵光的傻儿子。二十余年来好药吃遍,有名的郎中看遍,钱花了无数,病却无人治愈。这小子年龄不大,口气却很狂妄,肯定又是缺钱花骗钱的,为给郡守省些麻烦,干脆赶走算了。府兵执意不肯通报,还大声赶马宾赶紧滚蛋。一帮人的吵闹声被院内的管家听到,赶到门口问怎么回事。府兵便把马宾指给管家,说马宾吹嘘本事神通广大,大概又一个骗钱的江湖游医,他们便想赶走了事。管家一瞪眼,反问府兵道:“你什么身份?只不过是一个守门人而已,谁给你的权利可以替郡守做决定?谁给你的胆量有情不报?大郎吃了那么多的药都没治好病,兴许这次就行了呢?耽误治病你提得起责任嘛?”府兵被训斥得面红耳赤,无言以对,高傲的头只得低低垂下,在管家面前屁也不敢放一个,任凭管家数落。管家熊他一顿后,转脸对马宾笑道:“这些人不懂事,神医往里面请,我家郡守恰好有病人,一直遍访名医而不得,没曾想神医亲自登门,欢迎欢迎,里面请里面请。”马宾从府兵面前耀武扬威走过去,有心得瑟几句,心想一个看门府兵相当于那时代地位低微的保安,他们混口饭吃也不容易,不要与人家为难了。马宾便放过府兵一马,随在管家身后往院内走去。绕过迎宾墙,眼前豁然开朗,院内极为宽敞,种满绿树红花,回廊通幽,环境静谧。整体效果比郭化元家高出何止十倍!马宾本想管家带自己直接见郡守,然后再见病人。哪知管家却把马宾带到一处偏室,把门关上。一脸讨好马宾的媚笑,问道:“少年初次行医?”马宾点点头,弄不清楚管家的举止为何这般神秘兮兮。“按照以前的老规矩,我呢,把大郎的病情全部告诉你,你见到病人和太守时,也不至于把病情说穿帮,说得准了他们才相信你的医术。药方朝古怪深奥写,越深奥看不懂,越显得你的医术高超。这药嘛就随便拿,只要吃不死人就完事大吉。但是太守赏你的酬金,你看是不是……啊,啊嘿嘿嘿嘿……”管家两只手对搓几下,脸上流露出谄媚之态,意思要马宾得到酬金以后分给他一部分辛苦费。哦!!!马宾冲着管家伸出大拇指,连连点头,明白管家的意思了,他想和自己联手骗太守,事后分红利!刚才在门口的时候还以为管家是个正直的人,哪知道他却背着太守干下这伤天害理之事。就凭吃里扒外这样一个管家,太守的儿子想治好病纯属无稽之谈。二十余年了,这老子骗了多少郎中,积攒了多少不义之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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