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湘绮猜到了段十一可能会在陈府等她,所以她进来的时候,已经将迷药四处洒满,并且看过周围,没有人。--爪机书屋 --
没想到还是中计了。
也怪她太慌张想回来,没有思量周全,到底是自投罗网。
苦笑一声,赵氏看着坐起来的段十一道:“这回是当真没想逃,妾身认栽了。”
段十一挥手,旁边的捕快便将她押住。周永健也没有抵抗,跟着叹了口气,任凭捕快捆住了双手。
床榻上的小草和陈家大少爷都中了迷药在熟睡,赵湘绮离开的时候不舍地看了段十一怀里的儿子一眼,低声问段十一:“为什么没事?”
段十一笑得牙齿白白的:“因为今儿感冒了。”
赵湘绮:“……”
去而复返的逃犯不意外地落了网,段十一将镣铐解开,把陈家大少爷送到了老管家的手里,然后抱起小草,在夜风之中,一步步往六扇门走。
夏风清凉,小草迷迷糊糊醒过来一次,睁开眼睛,就看见璀璨的星空,以及段十一线条极好的下巴。
他说:“安心睡吧。”
这人骗她无数次,但是听见他的话,小草还是无理由地选择相信,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京城三人死亡的命案告破,赵湘绮当堂认罪,她杀陈元徽、陈六在先,又因陈元徽扬言要娶金树回来,而下毒杀死金树在后。
赵氏乃奇女子,哪怕犯的是死罪,大堂之上也没求饶半句,叶总捕头问她缘由的时候,她只道:“多年感情已经辜负,妾身也不在意了。杀人为财,不过如此。”
陈家家大业大,虽然陈元徽在外有女人,但是未曾给名分,也分不得什么财产。但是金树不同,她是让陈元徽开口说了要娶回家的女人。
等娶回来,不受宠的正室和不受宠的大少爷会是什么下场?赵氏提前想过了,所以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动手。
亦或者是说,金树是给了她一个朝陈元徽动手的理由。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
从总角到中年,一个女人半辈子的年华都流逝在这个男人身上了,一朝被辜负殆尽,一念便可成魔。
小草醒来的时候,看着段十一叹息:“凶手竟然不是颜六音,太可惜了。”
段十一端着清粥瞥她一眼:“还想着通缉令?”
“不不,还是命案有意思。”小草讨好地抱着他的胳膊:“师父好厉害啊,跟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怎么会知道人家怎么杀人的?”
段十一平静地答:“猜的。”
啥?小草笑容一僵。
“捕头断案全靠猜,不知道吗?”段十一舀了一勺子粥塞进小草嘴里:“为师破案的手段就是:猜谁是犯人,然后去诈他!”
小草:“……”
她是不是又该考虑换个师父了?跟着这么个胡来的混蛋,她要怎么学破案技巧?
“不过…有一点。”段十一道:“观察要细,才能猜得准,比如看周永健的眼神,就知道他爱慕赵氏已久,再比如看赵氏的动机,就知道是为了自己儿子的将来。”
她什么也看不出来啊!就看得见周永健睫毛还挺多的,赵氏的眼睛挺好看的!
小草沮丧地看着他:“师父,是不是很没有破案天分?”
“怎么会呢?”段十一安慰她:“只是比较笨而已,慢慢来就好了。”
小草欣慰地跟着点头,不是没有天分就好,经过这一风浪,她以后行走江湖,下盘必定更稳!
“们去前面听这案子的审判么?”小草问。
段十一摇头:“审判有什么好听的,要去去,为师已经给大白喂过菜了,现在有事要出去一趟。”
“什么事啊?”小草见他换了一身白衣,眼巴巴地趴在床边问:“跟案子有关系?”
段十一回头一笑:“算有,也算没有。”
话说半截,就这么走了。小草呆愣在床上一会儿,起来快速喝完剩下的粥,摸了大白一阵儿,便穿上官服出去。
“犯人赵氏,杀人在前,下毒在后,杀人偿命,着秋后处斩。从犯周某,虽无杀人,却有帮凶,着鞭笞二十,关押三年。”
牢房里是锁链扣上的声音,小草拿着大刀进来,狱卒朝她微微点头:“段捕快,来看犯人啊?”
“嗯!”小草挺了挺胸脯,这案子之后,总算也有人叫她捕快了!
她不是来看赵湘绮的,而是来看周永健的。
鞭笞之刑很是可怕,周永健受了一顿下来,满身是血,奄奄一息地躺在稻草堆里。
小草蹲在牢房外,拿了根稻草戳着他道:“有个疑问想问。”
周永健半死不活地哼了哼。
“这么喜欢赵氏,为什么一早不娶她?”
这是她昨天做梦都在疑惑的事情,要是当初娶赵湘绮的人是周永健,不就没这么多事情了?
周永健闷笑一声:“当谁都能娶到自己喜欢的人?”
年少时打马墙边过,她眼里独独只有一个陈元徽,看不见他分毫,这是强求不来的事情。
如今也算圆他这么多年的梦,好歹最后一程,还是他送她的。
可惜这两人用了半辈子以及自己的命来证明当初的选择是错的,到最后也没有机会改正,他依旧只是个旁观者而已。
小草看他眼里满是泪水,混合着血,一片狼狈,忍不住就将段十一今早落下的手帕递了进去:“虽然不懂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感觉好可怜。拿去,别哭了,这可是宝贝,今天还打算拿去换烧饼的,送了。”
周永健抬眼,看着这方青色的手帕,莫名其。
小草已经起身,甩着袍子往外走了。
喜欢是什么咧?她其实也不知道,就觉得周永健挺神奇的,竟然能为了别人去死。
说明喜欢真是个了不起的东西。
陈府赔偿了金树三千两银子,全落进了千妈妈的口袋。眠花楼又继续开张了,小草站在门口的时候,就听见千妈妈那熟悉的口号:“姑娘们,叫两声!”
楼上的莺莺燕燕们便齐声叫唤:“爷,您里头请~”
声音酥掉了她半边骨头,小草抖了抖,只恨今儿出门忘记带大白了。
“哎呀呀,这不是段捕头的高徒么?”千妈妈看见小草,笑得眉毛不见眼的:“来找师父啊?里头老地方,天字一号房!”
小草黑了半边脸,原来段狗蛋说的跟案子有关又无关的,还是眠花楼!
这回千妈妈不拦她了,不仅不拦着,还让路给她,让个扭着腰了的姑娘带她上楼。
小草跟着就进去,推开房门,就听见顾盼盼唱的一句:“长江水悠悠,流不尽妾愁。君心何测,可共白首?”
段十一那狗娘养的,就坐在主位上,和着拍子轻轻敲着桌子。
小草得承认,顾盼盼的确是个美人儿,而且声音好听,琵琶弹得也好。但是她就不明白了,段十一是个耍大刀的,没事附庸什么风雅啊?还每回只点顾盼盼,莫不是要学陈元徽,娶个青楼女子回家?
她和段十一的小院子太小了,只能住两个人一只狗。要是娶了顾盼盼回去,不是她走就是大白走。二择其一的话,段不要脸的肯定会选大白留下,让她走。
因为大白只吃菜,她要吃肉!
这样一想,小草看面前的女人就格外不顺眼了,闯进去就抢了人家琵琶,瞪着眼睛道:“这个也会弹!”
顾盼盼被吓了一跳,怔愣了一会儿之后,安静地站了起来。
段十一扶额:“姑奶奶,怎么又来了?这是琵琶,不是棉花,弹什么啊弹?”
小草嘟嘴:“老子会!老子就会!听着!”
往凳子上一坐,将琵琶平放过来,她跟弹古筝似的,拨弄几个音,嗓子颤抖地嚎叫:“知道在等吗?为什么不回家……”
“哐当!”隔壁椅子好像翻了,有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小草吓了一跳,她唱得这么好听?谁在隔壁都跪下了啊?
段十一捂脸,走过来拎起她的衣领,一脚就将她踹了出去:“先回家吧!”
“别啊!师父!还想让带破案呢!”小草抱着段十一大腿不撒手:“这案子睡过去了,下回一定不会这样!再带练练吧!”;笔
段十一斜睨着她:“以为长安是什么地方?天天都能有命案?”
小草可怜兮兮地抬头,被段十一一个巴掌捂住了脸:“熊孩子,赶紧给回家!”
门无情地关上,里头过了一会儿,又传出顾盼盼美的琵琶声。小草扁扁嘴,莫名觉得有点委屈,扭身想走,看见隔壁紧闭的房门,停下了脚步。
刚刚里头好像有谁跪下了,她是不是该去喊一声平身?
犹豫了一下,小草去敲了敲房门。
路过的侍女看她一眼,笑道:“官爷,那屋子里没人的,您要进去的话,直接推门就是了。”
里面没人?!小草睁大了眼睛,那她刚刚听见的是什么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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