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番外:不好惹的男人(二)
看见唐括第一眼的人,多半会觉得他人很斯文。-
文是温文的文。没错,大多数人觉得唐括是温和有礼的。但杨怀瑾却很怕他。尽管唐括身高只到自己的肩膀。
那是一种来自内心的压迫感。举个例子,那种压迫感是即使唐括在笑,他也不得不想清楚唐括的笑是不是冷笑。
杨怀瑾将其归结到家世的巨大悬殊。
他对唐括一忍再忍,他敢反抗吗?
不敢啊!怎么反抗?人家动动嘴皮子,你在这个地方就呆不下去,要你你敢吗?
杨怀瑾只能心里默默反感唐括,将‘精’神胜利法灵活运用。
可杨怀瑾毕竟不是阿q。
“凭……”杨怀瑾叹了口气,道,“如果你帮了我。我答应你不会再和季劫见面。”
唐括低头看自己的手掌,问:“你跟他见不见面,管我什么事?”
“……”
唐括顿了顿,开出条件,说:“你搬到我这边来住。”
杨怀瑾笑了,说:“那我妈能‘抽’死我。”
“你家人一样可以搬到附近的别墅来住。”唐括认真说,“而你,可以住在我的房间。”
“我要是不愿意呢?”
“你从来也没说过你愿意。”
杨怀瑾叹了口气,说:“唐少爷,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会‘逼’人?”
“你不是第一个。”
“那有没有人跟你说,‘逼’迫绝对不是追人的最好方法?”
唐括道:“最起码是很有效果的。”
杨怀瑾顿了顿,问:“季叔叔的事情是不是你搞的鬼?”
“与我完全无关。”
“我为什么要信你?”
唐括说:“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早就被人盯上了,只是你不知道。我没时间做这种闲事。”
“……”这是杨怀瑾也想到的答案。
“更何况,”唐括缓缓道,“如果是我做的,你还会往我这边打电话吗?”
唐括明白,如果自己真做了手脚,杨怀瑾肯定跟自己老死不相往来。
杨怀瑾没出声。他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
至于这么矫情吗!杨怀瑾在心里鄙视自己,可他害怕唐括,害怕唐括身后庞大的家族势力,如果有人把你和一头吃人的狮子放到一个笼子里,想必你也会忐忑不安。
杨怀瑾非常无奈地叹了口气,用手扶住额头,说:
“你为什么想让我跟你一起住呢?我是个又脏又‘乱’的臭男人,房间里到处是没有洗过的内‘裤’、袜子……你不是有洁癖吗?”
唐括微笑着说:“我可以帮你洗。”
对于唐括这样的男人,当他说出可以帮另一个人清洗脏了的内‘裤’时,实际上他就可以为那个人做任何事。
那时候杨怀瑾不明白。他尴尬地笑,实在是找不出搪塞的理由,只好硬着头皮说:
“你再让我考虑考虑。”
“真要考虑?”
“……嗯。”
唐括说:“那我也考虑考虑。”
杨怀瑾问:“你考虑什么?”
“我考虑要不要去给季文成找关系。”唐括这样说。
杨怀瑾没办法了。他不是个果断的人,遇到事情总是想往后躲,实在躲不过去,只会采用他这个年龄段能做的、最低级的报复。
他想起季劫揍唐括那天,唐括看着自己的眼神。
杨怀瑾不是个果断的人,但他知道有人比自己果断的多。
那个人是季劫。他能做出任何你想象得到的所有极端的事情,以及你想象不到的。
杨怀瑾感到害怕了,因为他听自己母亲说起看守所里的种种。
刑讯‘逼’供时使用电击会留下痕迹,所以把人泡在水里,用电‘棒’电水,就不会留下伤痕。
夏天审讯时不让人站起来,连坐许多天,等站起来时‘裤’子都贴在‘肉’上脱不下去。
有许多犯罪嫌疑人洗着澡,莫名其妙就死掉了。
有的人,在睡梦中突然离世。
每一种说法都让杨怀瑾害怕,他对唐括说:
“我去你家陪你,可晚上不在你那边睡,可以吗?”
唐括问:“你怕什么?我不会对你动手动脚。”
“……”杨怀瑾‘啧’的一声,道,“我不想。”
“那,”唐括好似漫不经心地说,“以后,你不能单独见季劫。”
“……”杨怀瑾怒道,“随你便!”
尽管杨怀瑾挂了唐括的电话,但他的服软让唐括心情愉悦。因为案件复杂,光是让季文成取保候审就用了不少时间。
季文成生了很重的病,杨怀瑾去医院看他时,几乎认不出来。
他也见到了季劫。这是这些天杨怀瑾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自己这位亲密的友人。
正是因为距离近,杨怀瑾才更真切的感受到,季文成对季劫来说到底有多重要。他在想,如果季文成真被判死刑,或者在里面出事,季劫会怎么样?
这种后果杨怀瑾想都不敢想。
尽管杨怀瑾答应唐括不独自见季劫,但情急之下还是忘了这一点。他帮季劫照顾季文成,好让季劫有时间能回家休息一下,喘口气。
不过还没过几天就被唐括发现了。杨怀瑾刚替了季劫的班,唐括的电话就过来。
他冷飕飕地问:“你去医院做什么?”
杨怀瑾把事情告诉唐括。
唐括说:“怀瑾,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让你单独见季劫?”
“是。”杨怀瑾干脆道,“但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见季劫。我是要替他照顾季叔叔。”
唐括沉默了一下,过了一会儿,说:“你现在到我家。”
“现在?”
“嗯。”
“现在不行。”杨怀瑾否决。季劫刚走,现在病房里就自己一个人看着季文成,要是自己此刻走了,季劫该怎么想?
唐括笑了,他说:“你是不是忘了,我能让季文成出来,就能在让他进去?”
“……”杨怀瑾太阳‘穴’的筋都在跳。
“进去总比出来容易。”唐括补充道。
杨怀瑾被唐括‘逼’得寸步难行。当他离开医院后,季劫果然打电话对他大发雷霆。
杨怀瑾有心要安慰他,可他也受了委屈,心里也不好受,被季劫这样劈天盖地的一通骂,忍不住呛呛回去。
情况复杂,形势严峻容不得半点疏忽的季文成案情,步步相‘逼’,不得不妥协的唐括——
杨怀瑾烦的拽自己头发。
然后他听到季劫说:
“去你大爷的,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杨怀瑾一愣,那一刻唐括带着明显愤怒、嫉恨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让你单独见季劫?
是的,他说过。并且自己也答应了。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季文成的案情内容并不复杂。经过大概是有一个公司的经理跳楼自杀,留下一封遗书,遗书上写清这些年自己曾经贿赂过的官员。受贿金额最大的官员姓郑名百,因为公司经理跳楼身亡,除了像是账本的遗书,已经没有其他证据可以证明这次受贿行为。
外表上看起来此次案件与季文成完全无关,可那本身可以置身于外的郑百却狠狠咬定自己受贿,并且受贿的金额都转‘交’给季文成洗白,季文成早在郑百受贿时就知道这件事,是他的共犯。案件尚不明确时,外行人看着是季文成也参与了此次犯罪行为。但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季文成这是惹了不能惹的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案情疑点越来越多。杨怀瑾都变成了‘明眼人’,更何况比他更在意的季劫呢。
当然,光靠郑百一人空口无凭,还有另一个关键人物叫姜橙。听郑百说这一切姜橙都知道,她可以为他作证。
这些天所有人都在找姜橙,但这个‘女’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根本找不到。
杨怀瑾知道唐括可以。
他在一次到唐括家时,心情十分复杂。他每一次来到唐家别墅,心境都是完全不一样的。
第一次是新奇,第二次是忐忑。
这一次……是任命。
他站在唐括房间的‘门’前,停了很长时间。房间里没有一点声音,像是没有人。但杨怀瑾知道唐括就在里面,这是唐家的保姆告诉他的。
杨怀瑾深吸一口气,按下‘门’把,轻轻地把‘门’打开。
窗外的阳光猛地刺向他的眼睛,杨怀瑾皱眉,躲开,向前一步。
唐括背对着他,站在巨大的三角钢琴前,听到开‘门’的声音,微微转过头,眼神有些飘忽,顿了顿,道:
“你来了。”
杨怀瑾没回答,一步一步走到唐括身后两米的地方。
唐括叹了口气,说:
“这架钢琴上的罩子还是你帮我罩上的。自那之后这钢琴罩在没被别热碰过。我许久没弹过钢琴了……”
杨怀瑾没理会唐括这突兀的言语,在他停顿的间隙,说:
“我来请你帮个忙,我——”
唐括打断杨怀瑾的话,继续说:“我从有记忆起就在接触钢琴。一开始是父母要求,到后来是自己喜欢。练琴很苦,你知道吗,我的手指有很严重的……”
“我想知道,你能不能帮我找到姜橙?”杨怀瑾同样打断唐括的话,说,“就是郑百的‘女’人。”
说完这句话,两人同时沉默。
杨怀瑾想告诉唐括,自己对他的事情并不太感兴趣。唐括同样。
话说到这里就有些没意思了,唐括背对着杨怀瑾,顿了顿,抬起一只手‘插’在腰间。他很瘦,衬衣宽松,从背影看腰部好像凹进去一块。
唐括轻轻叹气,说:
“……自那之后我就很少碰琴,我觉得我的手是脏的。弹琴前,我会问自己,你的手干净吗?就算你的手干净……你的琴呢?琴有没有被别人碰过?”
杨怀瑾皱眉。
“我以前那么喜欢弹钢琴,可因为这个病,我就不弹了。不是不想,是不能。”唐括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我想啊!从小到大陪伴我的就只有钢琴!钢琴!为什么我现在反而不能碰它……”
唐括回过身,杨怀瑾看到他的眼睛已经红了。
杨怀瑾说:“所以你要看医生。”
“我也以为。”唐括呼吸急促,有些痛苦地看着杨怀瑾,他说,“可看见你之后,我觉得并不用。”
杨怀瑾一直奇怪唐括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听了这话,满头雾水。他不明白自己跟唐括的洁癖有什么关系。
唐括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妥,渐渐平静下来,他问:
“……你刚刚说什么?”
“……”杨怀瑾沉浸在唐括的诉说中,愣了一下,回想,说,“你能不能找到一个名叫姜橙的‘女’人?他是郑百的情//‘妇’,今年二十五岁,是——”
“不认识。”
杨怀瑾连忙说:“郑百是季叔叔案件中的那个——”
“不认识。”唐括冷冷地重复了一遍,说,“季文成,季文成,怎么又是季文成?我没去打压季家他们就应该庆幸,让你来这里当说客也没用。”
杨怀瑾急切地说:“不是,是我自己要来的。”
“你自己来的?”唐括更生气,“你来我这里,是为了季家的事情?”
“……”杨怀瑾眯起眼,说,“对。”
唐括走到杨怀瑾面前,微微仰着头看他的眼睛。唐括的声音似乎有些温和,他问:
“……如果不是为了季劫,你会不会踏入这里——”
他伸手指了指房间的‘门’,继续道:“会不会踏入这里一步?”
杨怀瑾也看着唐括的眼睛,他面部没有表情,他知道此刻自己说的话分量很重,说错一句都不行。
但唐括已经知道了答案,他呼吸变得急促,眼周慢慢变红,强忍着自己心底磅礴的怒意,整个人像是秋风中的落叶一样瑟瑟发抖。
他吼道:“季劫!季劫!你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这两个字!”
杨怀瑾说:“可我只想让你帮我最后一个忙,你……”
“我什么都帮你,”唐括用那种愤怒而难以忍耐的声音,咆哮着和杨怀瑾说,“但不能帮季劫!他当初对我做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杨怀瑾沉默了,过了一会儿,说:“那是我让他做的。你都冲着我来。”
“我不会冲你来,不会跟你对着干。”唐括眼周的皮肤泛红,他说,“我就喜欢偏向你,你管我呢?!”
“……”杨怀瑾一阵无语,他看着唐括‘激’动成这副‘摸’样,伸手握住他的肩膀,口中说,“我管不着。但我要和你道歉。”
唐括愤怒至极,直接冲到杨怀瑾面前。就在杨怀瑾以为他会狠狠揍自己一拳时,没想到唐括只是用力拽住杨怀瑾的衣领,用力向后推。
杨怀瑾脚下不稳,很狼狈地摔倒在地上,就看唐括红着眼紧紧攥住杨怀瑾的衣服,跪在他身体两侧。他道:“我不要你道歉!你知道什么?我问你你知道你在我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地位吗?你凭什么为了他,为了他跟我道歉?!”
杨怀瑾一愣,他看唐括气成这样,有些莫名其妙。
唐括用吼得音量对杨怀瑾说:“你不能……你不能这样。”
杨怀瑾说过,他是害怕唐括的。听他这样说,轻轻点头,道:“……好吧。”
“我每天暴‘露’在空气中,最常想的问题就是这东西干净吗?我能碰吗?……我问自己为什么会得这种病,因为这种可怕的病,我没有朋友,不敢碰其他人,害怕被其他人发现我的病,甚至恐惧外面的一切,生活简直度日如年。”唐括死死拉住杨怀瑾的衣领不放,却低着头,额头几乎要贴在杨怀瑾的‘胸’膛上。
杨怀瑾听他这么说,突然觉得这个外表看起来坚不可摧的男人其实也是十分脆弱的。
唐括声音颤抖,对他说:“但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发现,我发现,我……”
他难得的有些语塞,表情也不像以前那样盛气凌人。
那时候的杨怀瑾不能体会他细腻而真诚的用心,他甚至急不可耐地继续重复道,“我求你,帮我找到姜橙,可以吗?”
唐括好像没听懂杨怀瑾在说什么,眨着眼睛,半天才问:“找到她,然后呢?”
“然后我说服她去法庭作证。”
“作证,哈,你以为她现在为什么逃?”唐括说,“我帮你找到她,她不愿意作证,我还不是要帮你说服她去作证,你这是最后一个请求?”
杨怀瑾沉默了。
唐括说:“而且我为什么要帮你呢?做了这件事,对我有什么好处?惹得一身麻烦,你以为我傻吗?”
杨怀瑾用手‘摸’‘摸’下巴,说:“等我回家收拾一下,和你一起住。”
“不行。”唐括道,“太晚了。”
杨怀瑾说:“我以后不跟季劫联系。”
唐括顿了顿,似乎有些动心。过了一会儿,他说:
“我要你跟我走。”
“我要你跟我去国外读书。”
杨怀瑾皱眉,但很快就说:
“好。”
他其实也猜到唐括要说些什么。出国的事情,杨怀瑾也有跟家里人商量。
唐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补充道:“你求我两件事。这是第一件你要补偿我的。我还有第二个要求。”
杨怀瑾一愣,此刻无论唐括说什么他都只能同意,于是点头,道:
“你说。”
“我要你对我好。”唐括似乎有些紧张,他说,“我想变成正常人。”
杨怀瑾‘性’格细腻,如果他真想对一个人好,那被他好好对待的人一定会感受得到。
他擅长表达心里的感受。不像他的好友季劫,心里喜欢的要命,嘴上一句话不说。
不管是不是出于真心,杨怀瑾的表面功夫绝对是顶层的。
“你能用这里的水洗手吗?”杨怀瑾拉着唐括的手,让他从自己的房间离开。他们来到唐家别墅一楼的厕所。为了方便外面来的客人,这里用的是感应式洗手器。
唐括显得非常不安,几次回头,但看了看杨怀瑾,又走进来。
洗手间内空间很大,极其明亮,墙壁被擦得一尘不染。然而唐括还是很警惕地看着四周,仿佛随时能夺‘门’而逃。
杨怀瑾看见过唐括房间里的洗手器。那里的水连着一根管子,管子另一端连着可以制造蒸馏水的机器。那台机器整日工作,耗资巨大,杨怀瑾暗暗想唐括这种‘毛’病真不是普通人能得的,到了唐括这种地步,也太费钱了。
唐括想成为正常人,也要循序渐进的来。先脱离能让他有安全感的房间,到这里,相比起来也是很干净的洗手间洗手。
杨怀瑾说:“你想象一下你自己刚刚上过厕所,现在不得不洗手。能用这里的水吗?”
唐括伸手尝试了一下,摇摇头道:“不行。”
听唐括说,他的病是有很明显的选择‘性’。有时候即使是蒸馏水他也不愿意去碰。但情况紧急时又没那么多‘毛’病。
不过此刻唐括的神经已经崩到了极致,额头都在冒汗,迟迟不敢伸手。
杨怀瑾叹了口气,突然伸手握住唐括,将他满是伤口的手指握在掌心。
唐括抖了一下,微微向后靠,靠在杨怀瑾的怀里。
杨怀瑾比他高,偏过头微微弯身正好能用脸颊贴到唐括的耳朵。他说:
“这样呢……?”
杨怀瑾握着他的手,靠近感应器,缓慢的,手心很暖。
他并没有很用力。杨怀瑾给了唐括足够的适应空间。如果实在是不能勉强,唐括随时可以撤出来。
杨怀瑾贴着唐括的后背,他能感受到唐括身体炙热的温度,以及剧烈的心跳。
唐括很紧张,但没有躲。
杨怀瑾也忍不住屏住呼吸,双手缓缓伸到感应器下。
平时那样轻易就能做到的洗手动作,此刻仿佛变得很是艰难。湍急的水流从龙口冲下时,杨怀瑾微微用力的握住唐括的手指,上下轻轻‘搓’‘揉’,两秒钟后,放开那人的手。
唐括有些发愣,手指还滴着水,站在水池前没有动。
杨怀瑾转身拿过一条‘毛’巾,问:“可以用这条‘毛’巾擦手吗?”
唐括没出声,过了一会儿转过身,看着杨怀瑾,然后紧紧拥抱住他。
他的手搂住杨怀瑾的腰,杨怀瑾笑着说:
“你竟敢拿我的衣服当‘毛’巾。我罚你给我买一件新的。”
唐括说:“你要什么都行。”
杨怀瑾有点不高兴了,忍了忍,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唐括情绪的‘波’动谁都能感受得到。他对杨怀瑾说:
“你握着我的手,我就只能想你的事情。”
他很‘激’动,惊喜到不会去想,这水是不是干净的。
干净或者不干净有什么关系呢?此刻,身后的男人握住他的手。
杨怀瑾感觉自己似乎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唐括。在他的印象中,唐括是让人感到可怕的,他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比起季劫更有资本,更加肆无忌惮。
他的跋扈是掩饰的,掩饰在外人看起来温文无害的笑容中。可你要知道,无论他笑得多灿烂,动起手来毫不手软。
杨怀瑾却看到了唐括的另一面。只有温和的,甚至不让他感觉到恐惧的微笑。
只要杨怀瑾对他好,他就能百倍回报。
杨怀瑾与唐括出国读书,临走前他回家住,唐括表示他也要到杨怀瑾的家里看看。
杨怀瑾问:“你可以吗?不会……嫌脏?”
唐括说:“我不会。”
一路上他表现得非常正常,见到杨怀瑾的父母微笑着打招呼。听说这是唐家的儿子,杨怀瑾一家人都显得非常惊讶,错开身连忙让唐括进来,口中说道:
“真没想到你会过来。家里还没收拾,不要见怪。”
言语措辞十分客气。
父母留唐括在家吃饭。杨怀瑾把自己的碗筷给唐括用,一边用热水烫,一边对唐括说:
“这是我的碗筷,平时只有我用。”
唐括说:“好。”
杨怀瑾的母亲管教杨怀瑾时毫不留情,但是非常疼爱自己的小儿子,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她怎么能不担忧呢,饭也没吃多少,不停唉声叹气。
由于杨怀瑾明天就要走了,今晚肯定要留在家里陪父母。他提出要唐括先回去,没想到唐括说:“我可以睡在你的房间。”
杨怀瑾想了想,说:“行。”
傍晚,唐括早早到杨怀瑾的卧室,洗漱后就躺在‘床’上不想出来。杨怀瑾在客厅与父母谈话,明明已经是成年的男‘性’,但此时此刻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比杨怀瑾大五岁的大哥十分动感情,看起来铁铮铮的男子汉哭得鼻涕都出来了。
杨怀瑾想起唐括要走时,唐括的父亲眼睛都没抬,好似一点都不在意。虽然可能是唐括从小到大都在外面,比较独立,但都说富贵人家,情比纸薄,此话也不无道理。
时间一晃就过去,杨怀瑾要回房间睡觉时,母亲突然问道:
“儿子啊,你什么时候和唐括关系这么好了?”
杨怀瑾顿了顿,装傻,说,“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我记得你们高中时还在吵架。”
“……”杨怀瑾否认,“现在,跟以前一样。”
“怎么可能,你都没让季劫在家里过夜。”
杨怀瑾急了:“我跟他可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乱’说。”
父母哈哈大笑起来,觉得急得跳脚的儿子很有趣。
大哥眼泪都笑出来了,他指了指杨怀瑾身后,让他向后看。
杨怀瑾一看,心里凉了大半。
只见唐括站在他身后五米左右的地方,穿着杨怀瑾的衣服,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唐括人瘦的厉害,脸上的轮廓很是突兀,整个人的长相给人一种说不清的感觉,看起来是温和的,可他的眼神偏偏却非常冷漠。
杨怀瑾尴尬地勾勾嘴角,对家人说:
“本来就没什么,只是我们明天一起去机场,所以今晚让他住在我这里。”
唐括看着杨怀瑾,安静,温顺。
然后他开口说:
“时间不早了,睡吧。”
说完率先往房间走,似乎并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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