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长假,许多人在路上。-叔哈哈-或在旅游的路上,或在聚会的路上,还有就是陶野这样的,在工作之余回家休息几天的路上。
其实陶野工作的地方离家里并不远,几个小时的车程而已。但是因着她自己知道的那一点原因,她回去的很少。起初并不是这样的,但一回家,参加了工作的身份仿佛就像只完成了人生的一件事,还不是最重要的那件事,等着她的是另一件,每回都有人串‘门’到家关心她的个人问题,无一例外。
久而久之,她就很少回去了。
陶野是三号回去的,因为被一些琐碎的事耽搁,上车就已经是下午了,到家基正好吃晚饭。
陶爸已经接到了‘女’儿要回家的电话,中午草草吃的,然后开始准备丰盛的晚餐。往常都是他和陶妈一起忙活,今天例外,只有他一个人包揽全局。等陶野回家后,他忍不住向‘女’儿抱怨:“你妈这几天都玩疯了。”
陶野已经把自己的行李放回房间,她凑到厨房去打下手,被陶爸赶到‘门’边呆着。没有喜欢大嗓‘门’说话,干事风风火火的妈在,家里难免有些冷清,她和她爸都是很安静的人,的确有些不习惯呢:“妈在玩什么呢?”
“前些时候也不这样,这几天练太极都快走火入魔了。”陶爸回头打量了一下‘女’儿。嗯,气‘色’红润,好像——还比上次回来是长胖了一些。看来这个太极拳比跳那个什么舞好,很养人的感觉。
“是不是国庆在搞什么活动?”陶野现在对这个有点清楚。在全民健身的大背影下,太极拳作为推广得十分成功的健身方式时不时就要参加一些活动展示。
陶爸摇头:“没听说,今天晚上她也不回家吃饭,好像要请什么人吧。等晚上她回来你再问她。”
于是陶家这一桌子菜,只有父‘女’两人在吃,陶野洗完了碗,闲着没事,就跟她爸出‘门’散步,顺便去看下她妈练拳的根据地,上一回说去还没去呢。
陶妈活动的公园离她家也不算太远,步行二十分钟,‘门’口还有直达的公‘交’车。大概是国庆放假的关系,晚上公园里的人特别的多。尤其是在公园中心的一处大喷泉那里,彩灯流溢,映得喷泉水幕如梦如幻。
陶家父‘女’两人没有在喷泉边找到平时就在这里练拳的陶妈,于是慢慢远离人群,一边看公园的夜‘色’,一边寻人。
好在能练得了拳的空地也比较好找,还是陶野眼尖,不远处那一群人的造型看起来就是在练拳。
陶妈是等她们走到身边才发现的,顿时停下,惊喜地走过来:“陶野,你回来啦。”
陶爸撇了一下嘴,说得好像她不知道‘女’儿今天会回来一样——当然也有可能她是真的不记得了。
“嗯,”陶野拉住她妈的手,“妈,你们怎么练得这么刻苦,练太多也伤身呀。”
“那哪行,”陶妈把眼一瞪,“得趁着老师在,多学一点。”
“老师?”陶野疑问,“你们不是没有老师的吗?”
“哦,前几天我们在练拳的时候,看到一个‘女’孩也在练太极。人家那练得,一看就是专业水准,那‘腿’一蹬,直接过头,可了不得。”
陶爸“哦”了一声:“你这几天忙得脚不点地的,就是跟人家在学拳?”
“是啊。我们看她练得好,就去跟她聊了聊。结果人家心善,说是在这边玩几天,不过‘抽’一点时间指点一下我们还是可以的。”陶妈笑眯眯地说,“她还教了我们一套拳,不收钱的哦。”
“真的假的,你们别上当了。”陶爸还有些不相信,这年头谁会无缘无故对你好啊。
“我们就是今天晚上请她吃了顿饭而已,”陶妈不屑地看着陶爸,“她真没跟我们开口要什么。我看得出,那‘女’孩品‘性’极佳,又有礼貌又热情,真是免费教我们的。”
一直沉默的陶野突然问:“她教你们什么了呀。”
“哦,一套武当太极拳。”陶妈兴奋地跟‘女’儿说,“武当十三式,你听过吗。”
武当十三式什么的,陶野当然听说过,她还知道有个人学了,而这个人正在玩失踪。
陶野一口气闷了好半天,这才喘得顺畅了。她简直不能相信,但本能地又认为她妈赞不绝口的那个‘女’孩,肯定就是时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时麒怎么会在这里,怎么又这么巧,正好碰到她妈这支晨练队。
陶妈和家里人说了几句话,队伍里就又在叫她了。陶妈现在发现自己‘挺’适合练太极拳的,在她们这个年纪里,她的记忆力和领悟力都算是好的。所以虽然她学拳时间短,但进步最快。尤其这次大家同时学新拳,陶妈是学得最快的,学得越快,老师就教她教得越多,指望着她练熟一点好带着别人练。所以现在陶妈赶紧跟家里人挥了挥手,又跑回队伍里去了。
陶野这下再按捺不住,跟她爸打了个招呼,就跑到一边僻静些的地方给时麒打电话。
电话一通,时麒那边就懒洋洋地“喂”了一声,陶野心里原本又急又冲的,但所有的话都随着这份懒劲给偃旗息鼓了。陶野放平了呼吸,问:“你在哪呢。”
她是躲在一片小矮树里打电话的。从树间的空隙看过去,远处的喷泉还在不停得换着‘花’样喷,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显得很是悠闲自在。这样充满生活气息的场景,让陶野的声音禁不住就放得软软的,透着那么一股撒娇的意味。
陶野自己没感觉到,时麒却是捕捉到了。陶野人内向胆子小,但她又常自认比时麒大几岁,总是要端一点大几岁的架子,所以她是鲜少跟时麒撒娇的,总是温存中带着那么一点小心翼翼的谨慎。
“时麒……”陶野不知道时麒正在回味着她刚才的语气,说,“我回家了,在我妈练拳的公园里呢。”
时麒跳下‘床’,拉开了房间的窗帘。她住的这家宾馆正对着公园,那里灯火通明,她其实是刚刚离开。
“哦……”时麒笑着拉长了声线。
“你一个人不孤单吗?”陶野仰望着天空。有许多人在放孔明灯,那灯飘飘摇摇地升上去,一盏一盏的让夜空变得像人间一样热闹非凡。
“孤单啊。”时麒叹息般地说。公园的上空星光点点,不知道是谁许下了什么心愿。愿望这种事件如果单靠一盏孔明灯就可以解决,那这世上就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事吧。
“我知道你在哪里,”陶野说,随即声音郁郁,“可我又不知道你在哪里。”
时麒顿了顿,报了个房号:“我在公园对面的宾馆。”
陶野收起手机,以最快的速度跟她爸打了个招呼,就抄近路,钻着矮树丛跑了。
陶爸目瞪口呆地看着‘女’儿轻快离去的身影,又瞧瞧老婆把拳练得一本正经,不禁摇了摇头。得,他又成一个人溜达了。
不过不知道‘女’儿是要去见谁,他好像从来没看她眼睛能那样放光啊。
陶野一气不歇的,直接冲到了时麒报的那个房号‘门’前。就在她刚刚站定脚时,房‘门’便开着。
时麒一手扶‘门’,笑呵呵地看着她。
她竟然真的在这里,陶野心神俱‘荡’,犹如‘乳’燕投林般,扑向时麒。
“哎哟,慢点。”时麒忙一把接住她,把‘门’关上。
陶野紧紧搂着时麒的脖子,闭上了眼睛。
人生来是个个体,却并非独自存在。生而有父母,入学有同窗,‘成’人之后的‘交’际就更为复杂。但是人最难的又是在这世界上找到应有的归属感,那会是你愿意为了拼尽一切想要拥有的存在。
现在,陶野终于有了这样的感觉,时麒就是她的一切。她的未来,她的人生,她的全部。
时麒把摊软在她身上的陶野抱着挪到‘床’边。她最近睡多了标间,这几天住得是大‘床’房,可以在‘床’上打滚了。
陶野还是闭着眼睛,她根本就不用睁开,任由时麒把她带到任何地方去。直到她感觉自己倒在了‘床’上,才睁开了眼睛。
发现自己的处境后,陶野微微红了脸,但毫不避开上方时麒的目光。
两个人一时没有说话,时麒看了好一会儿,这才低下头去,轻轻含住陶野的嘴‘唇’。
陶野的心瞬间像要融化了一样,她轻轻哽咽了一声,惹来时麒不住的轻咬。
时麒一边亲着,一边把陶野往上拉,直到陶野躺在了大‘床’中央。
陶野被她亲的‘迷’‘迷’糊糊的,丝毫没有抵抗能力。就在时麒已经顺着她的下巴亲到颈项时,窗外一声巨响,腾空而起的光芒照映在玻璃窗上,璀璨异常。
时麒拉起陶野,与她一起扭头看去。不知道是不是公园里开始放烟‘花’了,隔了一条街,还能听到人群的欢呼声。
陶野突然揪了揪时麒的耳朵:“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时麒顺着她的力把头搭在她的肩上,笑了起来。
说起来,其实是非常偶然的事。时麒买从武当山回去的票时,偶然发现也有经过陶野她家这边的火车。时麒一时兴起想来看看,觉得不过是到时候多转个车罢了,就改变了一下行程。
下车后她记起曾经在陶野的手机里看到过陶野她妈妈锻炼的那个照片背景,觉得找一找的话,应该可以对上号,就问了一下宾馆前台。这个市里大小公园不少,不过大喷泉中间矗着一座假山的,前台一听就直接告诉她该怎么走。
想着晨练的时候去找应该比较方便,时麒就好好的睡了一觉。而认出陶野她妈也非常容易,她妈左眉沿下的那颗痣实在是太有特征了。
后来的事,就比较简单了。时麒没少跟她爸出远‘门’,但不管去哪里,早上都会去当地的公园转转,看看人家都练些什么拳,练得怎么样。怎么应对练拳的老头老太太们,时麒实在是太有经验了,就算陶野她妈年纪不算大,但时麒把拳架一拉开,从来都有人围观,羡慕的眼神看过太多。
她开口要教拳,人家自然是要应的,时麒就多呆了几天。
陶野怔怔地听着,突然问:“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
“你是特意来找我妈的吗?”陶野脑子里浮现刚才她妈的神情,显然对时麒很是喜欢。
“也不算。”时麒笑,“就是来了,记起你说过她也在学太极拳,所以就想来看看。”时麒眼光游离了一下,“讨好她一下又不是很难的事。”
为什么要讨好她呢?陶野想起自己小心翼翼地给时麒她妈斟得那杯茶。大热天的,她倒的却是热茶,算是讨好到脚脖子上去了;而时麒多聪明,不动声‘色’地就取得了她妈的欢心。
不过,喝了热茶却没有骂她,陶野想那是因为她对自己和时麒的事不知情,不然那杯茶或许就要泼到自己脸上了;而如果自己的妈知道时麒教拳不过是因为知道她是谁,妈还会那么欢心吗?
可是,那又怎么样。
窗外这一时烟‘花’灿烂,人声如‘潮’,人生其实是如此简单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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