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看见今天报纸没。-叔哈哈-”陈五冲进茶肆,拿着新鲜出炉的《北都日报》,一边大声嚷嚷,“陛下居然亲笔写了一篇文章,怒斥《北都杂谈》信口胡诌,歧视‘女’‘性’。”
这事儿并不新鲜,大家刚刚已经讨论过一轮了。大家得出的结论是,似乎是《北都杂谈》对于姑娘家不该晚上出‘门’的言论惹恼了皇帝,所以才会这么写的吧。大家都看了一眼陈五,却没人搭话。
“嗨,看你们这样子,怕是不知道内情吧。”陈五拿着《北都日报》,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我可告诉你们,《北都杂谈》之所以被骂,是因为他们得罪人了。我叔叔家的八儿子,是给《北都杂谈》那个首席记者——王谦之你们知道不,是给他开车的!我八堂弟全告诉我了,我知道内情!”
听他这么说,大家这才来了兴致,纷纷让他别再卖关子,赶紧说是得罪谁了。
“我告诉你们…”陈五压低声音,一副神秘的样子,让大家不由自主都竖起了耳朵,“《北都杂谈》去年不是写了,秦行长密谋刺杀卫司正嘛。当然是得罪了那位大人物,才会让自己也惹得一身‘骚’。这秦行长也是厉害,自己不干净也就罢了,还得拖得《北都杂谈》下水。”
听了陈五这么说,大家哄笑起来。虽然大家都听了,可他们一点不信秦佑潜有这个能力,因为《北都杂谈》得罪自己,让荣郁芝亲自写文章骂人。
陈五听大家这么质疑,冷笑一声:“秦行长没这个能力?”他扫视周围一圈,又问,“今儿喝了茶,你们用什么付账?大靖宝钞吧,现在还有谁会用铜板子付账?这大靖宝钞是谁‘弄’出来的?秦行长和卫司正吧。卫司正为什么会被秦行长刺杀?因为大靖宝钞吧。”陈五摇摇头,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模样,“你们怎么到现在都没闹明白,现在可不是前朝那会儿了。国朝如今鼓励工厂,现在新建工厂,那就跟雨后‘春’笋似的,陛下也愿意扶持着。为了秦氏钱庄那些钱,就连卫司正被刺杀,陛下也是忍气吞声着的。为什么就不会为了秦行长,亲自写文章指责《北都杂谈》呢?”
“我真不知道您自哪里听来的消息。”一个穿着朴素,却满身书生气质的男人反驳道。他是北都大学的学生郭平之,从学校回家的路上在茶肆里头喝点水,却不想听到陈五的这些言论,“首先,《北都杂谈》并非官方的报纸,且《北都日报》已经多次刊登内阁的消息,澄清了并没有证据证明秦行长刺杀了卫司正,且卫司正本就在北都有不少仇家,警.察依然在调查中,并没有结果。也不知道《北都杂谈》哪来的胆子,竟敢构陷朝廷命官。”
郭平之一身正气,又是一副学者模样,陈五对这样的人天生有种敬畏,竟也不敢大声反驳,只嘀咕了一声“也没证据证明秦行长不是刺杀卫司正的人啊”,竟就不敢说话了。
“其次,陛下在鲁州的作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郭平之站了起来,厉声说道,“在那样恶劣的情况下,陛下一个年轻的君主,首先想的并非逃亡自保,而是留在鲁州坐观形势。日本的海军实力仅此英格兰,这是众所周知的,换作你我,都没法下了这样的决心。试想一下,一个如此年幼却如此果敢的君王,会受秦行长的胁迫,写下这样的文字吗?”
荣郁芝的这件事情一直广受赞扬,茶肆里的人一听郭平之提起这件事,纷纷点头赞同。更别说荣郁芝在北都大学的演讲,郭平之作为亲历者,也是感触良多的。因此维护起荣郁芝来,他也是耗尽心思,不愿意荣郁芝被陈五这样的人贬损分毫的。
陈五更是低下头来无话可说了。其实他今天过来说这个事情,也是被王谦之唆使的。王谦之作为一个报纸记者,当然也知道,市井流言是多么的厉害。《北都杂谈》作为靖朝最大的八卦报刊,自然有它火的理由。因为它不及《北都日报》那样正式,但是新闻更吸引人的眼球,更有话题‘性’,因而大家都愿意买来看,生怕比别人少知道了什么,在聊天的时候被取笑。
同样的,茶肆作为最为传统的传播方式,它的传播速度却也能和报刊媲美。大家一传十,十传百,可信度却能比报纸更高了一些。王谦之是那篇北都杀人案中《北都杂谈》的专职记者,被荣郁芝指名批评的报道就是他撰写的。看到荣郁芝亲自写的文章,他自然恼羞成怒,便让常‘混’迹于市井的陈五来抹黑荣郁芝和秦佑潜——当然,他根本不知道,秦佑潜刺杀卫成的事情,他竟是歪打正着说准了的。
陈五收了王谦之的钱,当然也要好好办事,可谁能想到居然遇上个郭平之,只见郭平之接着说道:“再次,陛下在文章里写的话,有哪句是不对的吗?”他一个个看过茶肆里头的人,除了陈五面红耳赤低着头之外,其他人全都认真盯着他,他便接着说道,“在下并不认为,陛下这篇文章里头说错了什么。既然现在要开放‘女’子的权利了,为什么还要限制‘女’主参政?‘后宫不得参政’,这是前朝留下的,迂腐的规矩。既然已是新朝,自然应该开放一些,‘女’子参政也未尝不可。就如同宫里那位关先生,以及帝师郑先生,全是‘女’先生,可哪位不是博学之人呢?关先生所通的语言,恐怕比你我加起来都多吧?”
郭平之说的第三点,自然也是发自肺腑。作为一名新青年,他非常赞同荣郁芝的话,认为一个国家里头,‘女’‘性’的权利是非常重要的。可他这话,却是起了反效果。毕竟茶肆里头的男人们,谁不愿意有个老婆‘操’持家里,再多几个小妾通房稀罕着,听到郭平之这么说,他们反倒都没了声响。
郭平之也不是傻的,看到大家的反应,也大概猜到他们在想些什么,啐了一口:“谁不是娘肚子里出来的,结果每到了这种时候,全都退退缩缩的样子。一介丈夫,维护‘女’子的权利,就这么难么?”说罢,他举起手中茶盏,把里头的茶一饮而尽,付了帐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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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做了皇帝,荣郁芝才了解到,什么是‘唇’枪舌战。自从她登基以来,在报纸上看到的各种骂战层出不穷。那些文人学者最为擅长的就是骂人不带脏字儿,洋洋洒洒数千上万字,愣是没一个不干净的字眼,却能把对方全家都问候个遍。自从荣郁芝亲自写的批评《北都杂谈》报道的文章发表之后,关于‘女’‘性’是否该享有平等的权利,则又开始了新一轮争论。
荣郁芝懒得看那些辩论,就她所知,许多不支持‘妇’‘女’维权的人士,自己家里头后院一堆事儿,几个姨太太争风吃醋的事情,他们都搞不定,有什么权力对‘妇’‘女’维权指手画脚?简直就像上蹦下跳的猴子那样可笑。而且,他们其中不乏许多曾经竭力支持过维新的人。荣郁芝倒也能理解他们,毕竟大家都不是圣人,自然更愿意支持对自己有益处的观点了。
倒是那些支持‘妇’‘女’维权的,有不少是大学的师生,还有不少思想先进的‘女’‘性’。甚至有不少人写信给郑素琴自荐,希望能够加入郑素琴现在正在‘操’作的部‘门’,维护更多‘妇’‘女’的权益。
支持‘女’‘性’维权的,不支持的,说来说去其实也就那么几句话,只是套上了不同颜‘色’款式的衣服罢了。荣郁芝看多了也就腻了,每次看报纸,看到类似的争论的时候,总会快速翻过看看别的消息。
一日,荣郁芝正随意浏览着报纸,却见有关于鲁州一位大学生的采访,说是他马上要前往英格兰参加“奥林匹克运动会”了,正在积极备战。
一看这则新闻,荣郁芝一下来了‘精’神,赶紧一口气读完了。她真没想到,到了这个时空,居然也能有奥运会。她在自己的时空,曾经学到历史上国人参加的第一次奥运会,却因为没有旅费而只能在海上漂流多月才到了赛场。结果因为一路奔‘波’,也没能拿到好成绩。荣郁芝看到文章里写的,下一届奥运会是在明年,那实在是有许多时间给他们准备了。
就算做了一年多的皇帝,荣郁芝本‘性’也和普通人没什么差别,也是很好面子的。如果真的能够把代表团送到英格兰去,最好再拿个奖牌,那对她来说,实在太‘棒’不过了。
可荣郁芝一转眼,就想起了才看过的内库账本,和荣顺送来的文件,一下又为了资金筹措犯了难。思来想去,荣郁芝一拍脑袋,叫来梁崇婉,耳语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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