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清冷,泼墨般的天幕,一颗炫灿夺目的明星升起,独领风‘骚’,这是帝王星,也叫紫微星,在紫微星旁边一颗光芒黯淡的小星散发出刺目耀眼的光亮,冥冥之中,似还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将属于这颗小星的光芒束缚起来,这般的星光不过是在挣扎中泄‘露’而来的荧荧之光。
突而,这颗小星的光芒似乎将力量积蓄到了极点,轰地一下,突破屏障爆炸般地炽亮起来,剎时星光直贯九天,光芒之盛盖过帝王星。
某处山坡上,长须飘飞,一位身着布衣的老者双手负于身后,夜观星辰,清风微拂,甚是惬意,然他眉宇却拢着淡淡的愁思,似有化不开的愁绪。
“秋风夜寒,当心着凉。”关怀的声音自背后响起,下一刻,一件衣袍披在老者的身上,同样身着布衣,满头白发的老婆子走到老者身边,与他并肩而站,抬头遥望满布星辰的天际,微眯的双眸‘射’出睿智的光芒,眉间同样拢出一丝愁绪,叹息道:“天道有常,非人力所能改变,王星终于绽放出她应有的光芒了。”
“帝星斗转,‘乱’象已现,同室‘操’戈,相煎何急啊!”老者伸手遥指天际,声音仿若从远古传来,悠长而深沉。
老婆子顺着老者所指的方向,睿智的眸光闪动,晒然一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我下了大半辈子的棋,现今已是局外之人,观棋不语真君子,于天下这盘棋已不宜出声。”
“倒是为夫庸人自扰了,始终不及夫人洒脱。”老者眉宇顿时舒展开来,对着老婆子深深的一揖,朗声笑道,然后直起身,将披在身上的衣袍拿下来,披在老婆子的身上,轻揽过她的肩膀,顿了一下,目光‘露’出回忆之‘色’,似带着悔意,又道:“当年出山,‘插’手那件事,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那孩子终究避不开她的命运。”
“事有终始,既然已经‘插’手了,那就善始善终吧,我们欠她一个解释。”
老婆子眉宇间始终透着股随意洒脱,但老者还是能感受到她心里的沉重,那个孩子,他们不管出于什么心思,始终难以面对她。
“哎,走吧,也不知道她看到我们,会不会把我们打出来,这副老骨头好久没松动松动了,别给打残了才好。”
“她要是肯打那还好,就怕她那一肚子坏水……”
……
远远的,断断续续的谈话声随风飘散,所离去的方向正是北境。
大胜的消息让北境乃至大梁朝的百姓都欢欣鼓舞,但人人歌颂,将侵略者赶出大梁国土的英雄将士们却始终未见一丝笑颜,沉闷的低气息让襄武城的百姓心头像压了块石头,惶惶的心境犹如城破那一日般。
他们在猜测,是敌军还将卷土重来,还是朝廷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甚至连什么内战、‘逼’宫,政变的词汇也时不时地冒出来。
但没有人想到,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一个对他们来说名不见经传的小将生死未卜而已,说是小将,严格来说,却只是无职无权的小兵,因为她的将职不过是暂代。
襄武城城主府内
一身劲装的单双双快步向一处院落走去,她眉宇紧蹙,娃娃般的姣好脸庞沉重无比,好似遇到无法解决的大难题,就连原本轻盈的步伐也显得重若铅注。
“单小将军。”守在‘门’前的猴子和黑熊一见到单双双便上前行礼,他们容颜憔悴,眉间拢成个川字,眼底有着浓浓的焦急与担优,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坚毅。
“阿墨还没醒?”
看到他们这般神‘色’,单双双心底早已知道答案,但还是带着期待问出了口,不无意外,以之前的无数次,得到的还是他们艰难的摇头。
十天,足足有十天了。
单双双已记不得十天前当她看到昏‘迷’不醒的阿墨时是怎样的心情,她只记得,这里十天来,她经历了无数次的失望。
经历战火的北境有太多太多的善后事宜需要处理,尤其是直面敌国战火的几个城池,譬如襄武城,壁如敦阳城,军中的将领都要忙疯了,都无论他们有多忙,每天必然会亲自或是派人前来这里,探望始终昏‘迷’不醒的阿墨,特别是她自己,违抗父亲的命令,坚持留在襄武城,只要一有空闲便会回到城主府,期望能听到好消息,但一次次都失望了。
没有人知道阿墨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连神医宋仁都查不出她昏‘迷’不醒的原因,而当时跟在她身边的猴子等人更是说不出所以然。
只知道当时,阿墨带领着他们追击着萧烈到了一处平地,那里‘乱’石堆放,在他们看来并没有任何不对劲,但阿墨却在那里踌躇了下,犹豫了一会才带着他们踏足入那处平地,这一进入,他们才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而阿墨却看着那些‘乱’石,脸‘色’突地变得非常难看,紧跟在她身边的猴子甚至看到她的身子莫名地颤抖起来,然后抱着头,一副痛楚莫名的样子,隐隐听到她说一句:“天星奇‘门’……阳顺……有中‘门’……九‘门’飞,九星飞,九神飞,区区小阵解何难,父亲且听,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从正东‘生‘门’’打入,往西南‘休‘门’’杀出……”
之后她一头栽落马背,把所有人都给吓坏了,再之后,他们整队人马在那处看着并不大的平地转了大半天却硬是没能转出去,明明前路就在眼前,但走着走着,却发现竟一直是在原地踏步,足足在那处地方困了一天一夜,众人才忆起阿墨昏‘迷’前留下的只言片语,虽不明白,但照着她所说的方位,竟真的走出那处诡异的地方,这时候萧烈早已跑回国了,他们便只能回到最近的襄武城。
在阿墨的计划下,汉元国的军队都被打残了,再加上萧烈败退,梁军以最快的速度收复北境沦陷的城池,襄武城自是早已收复,昏‘迷’着的阿墨便被安排在城主府内,汇集城中所有的名医,把脉之下,只感到她体内气息极度絮‘乱’,连脉像都‘看’不清晰。
宋二小姐是最先赶到城主府,她年纪虽小,在敦阳城却享有小神医之名,连她都无能为力,惶论那些所谓的‘名医’呢?
最后无奈,只能将剧毒刚解,重病初愈,才堪堪能下‘床’的神医宋仁给带过来,可是竟连他也无法为阿墨把脉,只能说她体内有一股神秘且强大的力量在‘乱’蹿,但目前情况下,尚还不会危及到生命,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总结一句话,听天由命!
虽说目前不会危及生命,但这样昏‘迷’下去,谁知道会不会就这般昏睡不醒,或是在这期间出现什么意外。
阿墨现在不仅名声显外,在军队里的威望也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高,甚至连朝堂里的皇帝和重臣都知道有这个人,再加上单大将军如实上奏为她表功,对她的封赏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的厚重,随着对三军封赏的圣旨也一并到来,可以说,她现在不是小兵也不是临危受命的代将军,而是在无数双关注目光下,有官职,有战功在身的救国英雄,再过不久,她的事迹必将由北境传遍天下,名扬皇朝。
‘吱呀’,紧闭的房‘门’打开,一脸疲惫不堪的宋红絮出现在‘门’口,脸‘色’白中透中青,眼框有着浓浓的黑眼圈,凌‘乱’的头发要是再放下来,那就是活脱脱的真人版‘女’鬼。
“宋红絮,阿墨如何?”单双双软孺的声音透着冷厉。
“就那样,还没死。”宋红絮的声音有力无力,语气却非常的不耐烦,斜了单双双一眼,‘小声’嘀咕道:“一个黄‘花’大闺‘女’,天天跑来看男人,羞不羞?”
“怎么说话的你?”单双双眼底的怒火化为实质,一副恨不得把眼前的人给吃了的模样。
猴子和黑熊在一旁缩了缩脖子,努力把自个装成不存在,这两位姑‘奶’‘奶’也不知道天生哪里犯冲了,据说从很小的时候第一次见面就开始斗,当然,单双双痴长了几岁,又是习武之人,也不好以大欺小,这种斗多半是斗智跟斗嘴,‘混’迹军营的她显然没有宋红絮这个泼辣的小妮子毒舌,多数时候被压在下风,只能散发着一身征战沙场的煞气来夺回气势,就如此时一般。
刚开始的时候,宋红絮还会害怕,不过显然,这一招现在没有用了。
正当两人杵在房‘门’口大眼瞪小眼,准备再大干一场的时候,房内突然传出来一道惊喜的呼声:“将军,你终于醒了?”那是自阿墨昏‘迷’后就一直负责照顾她的段子白,或许是因为太过惊喜,他的声音有些尖细。
房‘门’口的四人心底最先涌现的不是惊喜,而是呆滞,就像是你期待一个东西太久了,等到你真的得到时,你反而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但也只是呆滞了半响,四人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呼,然后抢着往房内冲去。
只见房中,段子白整个人几乎趴在‘床’头,而‘床’上躺着的人眼睫抖动了几下,明显是在努力睁开,四人齐齐止步了‘床’边,双眼紧紧盯着那双抖动的眼睑,紧张地等待着。
终于,冲破重重枷锁,闭了十天的双眼终于眼开,那一刻,琉璃光华耀‘射’满屋,荧荧流光比之天际的皎月还要明亮几分,就如那颗骤然光芒蔽九洲的星辰。
那是怎样一双深邃明亮的眼亮,世间万物在这双眼睛下皆黯然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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