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七浅从未感到过如此的绝望。
紫苑突如其来的死亡,将她的心打入了深渊之中。
赴死的勇气和决心,再一次出现在她的脑海中。云染已经离去,有青牙照顾着她,她会好好的生活下去。婠婠有奶娘的照顾,又有夜离渊的宠爱,将来,也会好好的。
唯一陪在她身边的人,也就只有一个紫苑了。
如今,就连紫苑也走了。天地间,她感觉到一阵孤独,那是一种无枝可栖的绝望与孤独。
白七浅仰起头,笑了:“那你将我挫骨扬灰,这样可好?”
夜离渊仿佛听见了极好笑的话,他声音轻柔得如同羽毛:“挫骨扬灰,那朕如你所愿。”
白七浅面容倔强,笑靥生花:“多谢皇上成全。”
爱由他而生,恨由他而灭。
他们已经回不去了,与其两个人痛苦的活着,倒不如让他来结束这一切。
这个结局,也好过深宫的寂寞如水。
紫苑,奈何桥前,你要等着我,我很快就会来陪你。心头绷着的弦蓦然一松,两眼一黑,白七浅倒在了地上。
夜离渊抿紧了嘴唇,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女子。白七浅,你的命,到底值多少钱?
当初,你肯为了云染,跪在冷风中一晚。
如今,你又拿性命来相换,你是否真的感到绝望了呢?其实,他对她,何尝不是一样。他与她磕磕碰碰,竟然也这么走过来。原本以为苦尽甘来,却是落到了这样的局面。
我们当真是回不去了么?
相濡以沫,真的不如相忘于江湖么?
夜离渊弯下身子,将白七浅抱在怀中,朝着冷宫的方向走过去。
苏晚凉开口唤道:“皇上,既然已经赐了她死罪,何须亲自送她回去?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皇上,你莫要忘记了,要不是因为她,我们的孩子也不会死。”
夜离渊身子停滞了一下,继而继续朝前走。
雨中传来他冷酷绝情的声音,一字一句冷到了苏晚凉的心里:“朕才是槿徽皇朝的帝君,朕想做的,轮不到你过问。还有,当初要不是因为你,朕与她的孩子,也不会死。那么,朕是否要赐你死罪呢?”
苏晚凉愤恨的看着夜离渊抱着白七浅离开。
就算是她这张脸与白七浅的脸长得一样,她也代替不了她。
疾行去冷宫,两个人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
夜离渊将白七浅放在床榻之上,凝望着她倾城的容颜,许久之后,他轻声说道:“浅浅,我一直在等,等你告诉我,你将她送到了哪里。”
当他抱着她回来的时候,她清醒过来。心里有些恍惚,倘若一辈子都能够这样,该是有多好。
如今听他说这番话,她发现是她自己一厢情愿了。
夜离渊忽而伸手,将白七浅身上的衣物撕了个干净,将她压在身下:“浅浅,你还不肯醒过来么?呵呵,难道你就这么讨厌我,嗯?”
白七浅睁开双眼,长叹一声:“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夜离渊冷笑,下体的物什猛然没入了紧窄的神秘桃源。
突然起来的痛感让白七浅绝色的面容皱成一团,她咬紧牙,看着夜离渊:“夜离渊,你到底想怎么样?”
夜离渊凝视着白七浅,抚着她如白瓷般的脸颊:“浅浅,告诉我云染的下落。”说话的时候,动作缓和下来,却是没有停。
白七浅笑起来,眼中透着一抹倔强:“可笑,真是可笑。”
可笑么?自己在她的眼中,居然很可笑。
他不再小心翼翼的对她,而是疯狂与粗暴。看着那张绝美的容颜因疼痛而皱在一起,看着她眼角流出晶莹的泪珠,夜离渊竟然莫名其妙的满足。
很多时候,他想不明白,他们两个人究竟从什么时候走到了如今这一地步呢?
或许,她是恨着他的。
是啊,白衣也是他的孩子,就那样死了,任凭是谁,心里也会不舒服。正如云染所说,她过不去那个坎,才会将自己逼疯。
到后来,太过于痛苦,才会想去那样的残忍的方式,替白衣讨回公道。
可是,已经失去白衣,她却忍心让自己再失去另外一个孩子。而且,还是她所谋算,让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所有的事情交织在一起,心锐利的疼痛,他不由得加快了身体的节奏。
**传来一阵阵的痛感,白七浅忽而又体验了那种久违的感觉,撕心裂肺。
疼痛的不光是自己的身体,还有那颗支离破碎的心。
从疼痛到麻木,白七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当她听到一声低沉的嘶,**涌起一股热流。睁开眼睛看,夜离渊的眼眸依旧平静如水,不带有丝毫的**。
对于他而言,身体已经成为情绪的发泄,而不是感情的交流。
可是,自己到底在奢望什么?
奢望他对自己仍有一丝不舍么?希望他对自己仍存怜惜么?
不,永远都不会。
夜离渊看着面前美人绝望的神情,心生不忍:“浅浅,只要你告诉我,她究竟在哪里,我就放过你,让你继续享有妃嫔的尊荣。”
白七浅轻笑出声:“当我决意救下她的时候,我就没有想过后果。”
夜离渊平静的眼眸终于凝起一股怒意:“你非要挑衅我?”
挑衅么?明明是他在逼迫自己。
面对着白七浅的沉默,夜离渊最终淡淡的说道:“你宁愿死,都不愿意说出云染的下落,终归是朕奢望了。”
夜离渊起身,穿戴好自己的衣裳,拂袖走出去。
刚走到门口时,他怔了怔,冷清的说道:“浅浅,你我之间真的要落到这种地步么?”
白七浅低垂下头,嘴唇蠕动,可惜,还没有开口,夜离渊早已经翩然离去。
也罢,他们两个人之间始终需要一个结局。
白七浅闭上了眼睛,喃喃的说道:“渊,从此以后,你结你的红尘孽缘,我入我的轮回。我们两人再无瓜葛,你可是满意?”
这一夜的雨,特别的大。
思绪蔓延,她生生的坐到了天明。不知道夜离渊是要赐她三尺白绫,还是要赐她一杯鸩酒。
终于,等到午时,夜离渊来到了冷宫。
他的面目依旧清冷,俊美如神祇的面容上,永远无法察觉出他的情绪。苏晚凉依偎在他的身旁,嘴角挂着浅淡的梨花漩涡。
看来,她今天的心情很好。
张公公手中端着金色的托盘,盘子上摆放着三尺白绫。
夜离渊看着白七浅,眼中有过一抹期待。
白七浅看着他,嘴角微微勾勒出嘲讽的笑意。怎么,难道他还想从她口中继续询问云染的消息吗?他以为她会为了苟活而出卖云染?
张公公尖锐的嗓音带着些许颤抖:“恭送瑶妃娘娘。”
说话间,三尺白绫已经被悬挂在横梁之上。
夜离渊始终抿着嘴唇,未说一句话。
白七浅邪魅一笑,盯着夜离渊,开口:“我不要这三尺白绫。”
苏晚凉掩嘴笑道:“怎么?难道皇后娘娘还想要皇上饶了你吗?又或者说,你还有什么更有趣的死法?”
夜离渊皱起了眉头。
白七浅轻声细语说道:“我不是原来的那个白七浅,那个爱你爱到骨子里面的女子,希望能一直存活在你的记忆之中,有着别人无可取代的位置。而我的死亡,只想平你心头只恨。”
夜离渊幽暗的眸光复杂多变,说出口的话却是带着一股透心凉:“人死如灯灭,朕不会和一个死人过不去。”
苏晚凉轻蔑的看着白七浅。
白七浅展颜一笑,芳华绝代:“那么让我跳入万蛇窟。”
此言一出,皆是不可置信的看着白七浅。她知道,在众人的眼中,她就是一个疯子。
不过,没有关系,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是疯了,在失去白衣的时候,就疯过。如今,只是再疯一次罢了。
那双眼眸中终于闪过一道诧异的光芒,半晌之后,黯淡下去,冷笑:“也好,入蛇腹,死个干净。”
白七浅轻声叹息,走出冷宫,朝着万蛇窟走了过去。
皇宫西南角,有一座大型的圆场。
圆场下面无数黑色的洞口,洞口地势错综复杂,里面盘踞着无数的蛇。这还是槿紫帝在位的时候修建的,为了惩处混入皇宫中的奸细。
此后,槿徽皇朝的根基逐渐稳定,万蛇窟,逐渐成为了禁地。
白七浅的身后跟随着两个侍卫,那两人越是靠近万蛇窟,脸上恐慌的表情越是严峻。
他们想不明白,瑶妃娘娘为什么要选择这种死法。
来到万蛇窟,白七浅忽然大笑起来,笑中含着眼泪,回不去了,她和夜离渊再也回不去了。这一段强求的恋情,终究是无疾而终。
此时,却是听见了张公公的声音:“皇上……皇上,你可是慢一点啊……”
回过头一看,那道明黄色的身影最终还是朝着这边飞奔过来。
白七浅心头一震,百感交集。
其中一位侍卫欣喜的说道:“娘娘,皇上肯定是来赦免你,你根本就不用再跳入万蛇窟。”
就算是赦免她,又能够怎么样?
哪怕两个人心中都有爱,可回来的路上已经被霜雪覆盖,再也回不去了。
白七浅咬咬牙,毅然决然的转身,纵身跳入万蛇窟。
末了,却是听见夜离渊撕心裂肺的声音:“浅浅……”
浅浅——我的帝王,纵然他日我可以染尽三千繁华,看尽长安花,那又能怎样呢?浮华几度,历经两世,终是亡心。倒不如给你一个结局,还我一世安宁。
这一生,三次下嫁于你,爱恨相纠缠。
上穷碧落下黄泉,终是一场梦。我们的爱,至死也该休了。
槿徽皇朝永乐元年,瑶妃甍,举国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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