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的胸腔上下剧烈起伏着,仿佛有人忽然抽光了这间屋里的氧气。她用力地深呼吸,竭尽全力让自己声音维持冷静。“你是什么人?”
这分明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问句,可薇薇安完全没想到这个句居然像斗牛士手中挥舞的红布一样将眼前那头狂躁而不安的猛兽彻底激怒了。那个女人跳过来,一把扯住薇薇安头发,“你问我是什么人?我告诉你,就算年兮月今天站在这里她也得尊称我一声黎。你还没进黎家的门了,居然就敢大言不惭的问我是什么人?”
薇薇安尖叫着将身从女人手中挣脱开,幸好及时伸出手扶住了吧台的边缘,才险些没有踉跄着摔倒。她回头看了一眼在旁幸灾乐祸的米馨儿,再气喘吁吁望向那疯女人,“你认错人了!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就靠着假装天真无辜这一股狐媚劲来勾引老爷的么?”那女人半眯着眼,不紧不慢由上至下打量了薇薇安一圈。“我今天过来就是和你打声招呼,不说你现在连名分都没有,就算将来你有了名分,也得讲排位、分大小!”
句末的每一个字女人都念得格外的琳琅作响,她花枝招展的摸样简直就像一只盛气凌人的孔雀,示威一样的向薇薇安展开了屏风般的尾羽,每一根孔雀翎上都淬满了闪闪发光的毒液。
烈日当空街头上的人群迅速围拢过来。林美美单手使劲地捂住胸口,弯下腰试图搀扶起跪在地上的这位老妇人。可对方完全不为所动,只是自顾自得痛哭流涕。面对围观人群投来的诧异目光,林美美勉强维系着脸上惨淡的微笑,可是她笑得用力,反而更像是在掩饰什么。
“我们知道你是千金大小姐,你身娇肉贵,你有权有势,我们这群寻常老姓惹不起……”老妇女悲痛欲绝的捶胸顿足道,“我今天给你下跪了,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们家的天佑吧!”
林美美使劲的抓住胸口,手臂过用力,一不小心将缠绕在指尖的项链扯断了,豆粒大发亮的珍珠混合着不断从老母亲眼眶划落被风吹成长条的浑浊的泪珠,顷刻间散落一地。
“咔嚓”一声,闪光灯将这一刻的画面定格住。
“谁不知道你们林家姊妹花一个比一个放荡,一个比一个还喜欢痴缠有权有势的有钱人。老爷虽然年纪大了一点,但他不傻,你以为他不怕被人家笑话娶一个撬了女儿墙脚的破鞋进门么?退一万步来说,你就算他一时被你妖媚蛊惑到让你进了黎家的门,但我敢保证,elisa第一个就不放过你,你以为会有好日过?”
那女人振振有词的刚说完,米馨儿便适时的插嘴道,“可能这丫头真的有眼不识泰山不认识姨你。算了啦,姨何必跟这种水性杨花的小妖精一般见识?传出去多有**份。”
薇薇安倒抽一口冷气,看来这个女人就是黎家姨殷琪没错了,而她这番大动干戈的兴师问罪,想必是相信了那些周刊的报道,误以为自己和黎家老爷有染。
“呵,你说她不认识我?”殷琪冷笑了两声,“她成功上位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给那个老虔婆敬茶。摆明没把我这个做老的摆在眼里,她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可以瞒天过海,殊不知道行不够还是被我逮到了狐狸尾巴,现在她见自己败露了就故意在这里装疯卖傻,摆出一副好像真的毫不知情的样。说实话,像她这种女人,这些年来我可见得多了!”
记者们像嗅到腐肉秃鹫一样,陆续闻讯而来,一时间街头上闪光灯亮个不停。
那些刺眼的白光配合母亲痛苦的哀嚎声在暴晒下街头燥热地膨胀着,每一丝热浪似乎都将汇聚成灾。林美美扶着阳穴,感到大脑传来一阵轻微的晕眩。间中,老妇人的女儿好几次试图想搀扶母亲,却被对方断然拒绝。她直勾勾的盯着林美美,目光充满了厌恶,“你出身大富大贵之家,我们这些平凡老姓自知高攀不上,也不想高攀,更加不屑高攀。如果你还有一点良知的话,可不可以看在天佑与你这么多的情分上,麻烦你放过他,不要再和我弟弟纠缠了。这些年以来,难道你还嫌害他害得不够惨么?”
又一道炙热的闪光灯晃过,林美美顿觉一阵恍惚,有些站不稳步。她脸色惨白,嘴角不受控制抽打了几下。“你说天佑,他怎么了?”
听着殷琪的言辞,薇薇安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多少明了一些。她知道以今时今日的地位是无论如何都招惹不起眼前这位黎家姨的,想着忍一时风平浪静,因此走到殷琪身边,几乎称得上毕恭毕敬的试图为自己辩解,“黎,我想你误会了。我可以解释……”
可薇薇安的话刚说到一半,当场立刻落下了一记响亮的耳光声。薇薇安连忙抬起手捂住火烧般疼痛的右脸,微张着嘴,有些窘迫愣在了原地。殷琪非常满意薇薇安的反应,得意洋洋挑了挑眉,“解释?你不需要解释。既然你一开始就选择站在了老虔婆那边,想必你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下定决心与我为敌。不过,你主动勾结她我倒是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很正常啊,她是堂堂正正的黎家大啊,而我,说到底不过是个小妾罢了。但是——”
说到这,殷琪的脸色一下沉下来,她的眼睛里倒映着天花板上水晶灯的光芒,冷漠而锋利,寒气逼人,“你最好擦亮你的狗眼看清楚了,好好看看将来跟着老爷回家祭祖的究竟会是她那名正宫夫人,还是我这个做妾的。好好看看过两天新公司开幕,陪在老爷身边帮忙剪彩的会是她那名正宫夫人,还是我这个做妾的!”
殷琪蠕动着鲜红的嘴唇笑了笑,伸出手勾起薇薇安的下巴,加重语气继续说,“这些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等你正式进我们黎家的门以后,日日夜夜让你心力交瘁、夜不能寐的那个究竟会是有名无实的正宫夫人呢,还是我这个做妾的!”
沉默片刻,薇薇安慢慢地拨开殷琪勾在自己下巴上的手,她的姿势和动作都非常缓慢,仿佛手脚在这溢满寒意的房间冻僵了一样。殷琪以为大获全胜,还没来得及将嘴角高高地扬成胜利的旗帜,但薇薇安紧随其后的一句话再让她白净的小脸陷入冰封。
“我真的没什么兴趣在这里听你聊二奶的心历程。”薇薇安目光灼灼的直勾勾盯着殷琪的眼睛,“还有,从古至今为顾大局周全忍辱负重这些事都是男人干的,身为一个女人光顾着购物、逛街、看帅哥就已经忙不过来了,她才懒得去想那么多。所以,永远不要来挑战一个女人的底线……”
更何况,还是死过一次的女人。
说完,薇薇安干净利落了还给了殷琪重重一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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