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闹什么?你知道自己今天得罪的是谁么?”林美美一把甩开天佑的手,缓慢地抬起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林美美同时在那一瞬间平静了下来,挂在她那些四五分裂的泪光,此时此刻像一面被打碎的镜一样,将她漆黑眸闪耀着的冷冽而幽深仇恨之火顿时被折射放大了无数倍。“你瞧瞧自己现在的模样,简直就像一滩烂泥。你不想想自己究竟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资格去和人家斗?”
她的泪水让眼前的男人变得柔软,同样的,她劈头盖脸丢来的句让对方变得暴烈。
那种最熟悉卷土重来的的烦躁和厌恶让天佑情不自禁暗地里握紧了拳,他知道他现在只需要回这么一句就够了:“在床上的时候你怎么没过问我到底算个什么东西,有没有资格去睡他的女人?”
天佑知道,只要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将她打败。可他永远不愿意为了一时意气而让她难过,所以他说,“有没有资格也不是我说了算。”
林美美甜美而凄楚的笑着,紧绷着的小脸仍然不依不饶,“那你凭什么非得拽着我陪你一块烂死在烂泥坑里才甘心?”
天佑像被野蜂蛰了一下,他转过脸深深的凝视着她,“你放心吧,就算将来他真的来找我麻烦,我也不会连累到你的。”
在那一瞬间,林美美像突然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她惨然的笑了笑,“你觉得今天的事我只是为自己担心?”
“我就想不明白了,再荒唐再丢脸的事你都干过,为什么偏偏不肯承认自己的自私?”
天佑的话就像是当头棒喝一般令林美美抱着手打了个寒颤。
“你是什么意思?”
天佑听见林美美的声音六神无主在夜色里飘,他一时间又心软了。“我只是觉得为自己打算并不是一件那么叫人难以启齿的事。”
“这些年我为你吃了多少苦,我遭受了你家人多少的冷嘲热讽和白眼……我当着外人的面被你姐重重甩了一耳光,从小到大我都没受过那么大的耻辱……我十七岁那年一个人跑去医院堕胎,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你根本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现在你说我从来只为自己打算?”林美美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里听起来格外的清冽而哀婉。
“你不要每次一吵架就拿这些话压我。”天佑短促而勉强地笑了笑,“当初是你无论如何都要坚持打掉孩的。那段时间我就差跪下来求你了,我向你保证,我们的孩日后绝对不会成为你的累赘,就算我这辈不结婚,我也一定要把他带好,条件可能不比你们的沿江号,但我也竭尽可能给他最好的生活和教育……可你了,表面上答应我,但最后还是悄悄瞒着我去到了医院……”
林美美抬起手,抹了一把不断从脸上划落争先恐后凝聚在下巴上的泪珠,“所以从那一天开始我在你心目中就已经是为了自己前程着想,甚至不惜谋杀亲生骨肉的bi(……)tch了,对吧?”
林美美感到从身体某个不知名的角落涌上来的强大悲凉死死的攥紧了自己的心脏。她其实看得到,对方的眼睛里同样氤氲着质地相同的悲凉。
他沉默了一会儿,对她说,“我以为就算我们做不成家人,到最后起码还可以好聚好散。”
突然间从远方传来一声悠长鸟类的鸣叫,反复回荡在死寂的夜色中,那凄清的一两声。
酒瓶里的酒刚喝到一半,秦小煜突然邹紧眉,脸色惨白地伸出手捂住胸口以下的地方。薇薇安连忙在旁紧张的询问着。
情况非常不秒,她摸到他的手十分冰凉。
薇薇安险些叫来救护车,好在秦小煜很快就缓了过来。
“没事。我有点轻微的胃溃疡,一阵一阵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薇薇安这才松了口气,嗔怒道,“那你还喝酒,不是说有钱人都特别的贪生怕死么?”顿了顿,又一脸正色道,“我刚才的样有那么好笑么?”
“没什么,你刚才紧张的表情真的特别像她。”
薇薇安当然知道他指得是谁,自然而然的也就安静了下来。
“我和你表姐真正在一块其实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距离现在也已经过去了好多年。人其实真的是非常奇怪的生物,有些人有些事间隔的时间越长,你脑中对它的印象越模糊,你反而更能真切的看到事情的真相,以及真正了解这个人。”
“比方说?”
“比方说小时候我就非常疑惑这么一件事,为什么哥哥可以和爸妈住在一起,而是我只能被寄养在远方的外婆家。”
“那是为什么呢?”
秦小煜轻轻地笑了,“因为继承人只能有一个,而我妈早已经做出了选择。所以她不可能把我留在身边,并且她绝不会允许我们父之间有任何亲近的机会。她要断绝丈夫将来有朝一日能与自己分庭抗礼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而我刚好就是那个唯一能威胁到alex地位的存在,也是我爸将来唯一能拿来和我妈与之抗衡的筹码。”
薇薇安放在大腿上的手悄悄地抓紧了裙摆。
“直到刚才我一直都在思考这么一件事,这些年以来instagram到底有没有真心对待过我,还是其实她为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虚情假意。”
薇薇安不知该如何替林美美辩解,同样的也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这个黯然神伤的大男孩。
“但我刚才想通了。”
光是从秦小煜脸上的表情,薇薇安就看得出他陷入了比较温暖的回忆当中,“就算她图谋不轨,但以前我胃疼的时候她整夜整夜的陪着我熬到天亮,这是真的。她在我胃疼时像你刚才那样紧张的抓住我的手,那一刻的担心也是真的……”
薇薇安心中顿时五味杂陈。秦小煜脸上在笑,但他漆黑的眸起了一阵绵延不绝的雾气,“所以单凭过去那一两秒的真心以待,已经足够让我完完全全的原谅她,分之两的如释重负的原谅她……”
秦小煜仰头喝了一口酒,手中的酒瓶倾斜的角刚好遮住他已经烧得通红的眼眶。薇薇安心中心里面某个柔软而隐秘的地方,重重的抖了一下。就在刚刚,薇薇安看见秦小煜脸上缓慢的崭露出宽容而满足的微笑,接着说完了刚才说到一半的话。他说,“原谅她从来没有真正爱过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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