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聚好散也好，一拍两散也罢，又怎样呢，难道我在你的眼里还能更加不堪一些么？”林美美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她眼神中的倦怠牵得天佑心头一疼。
“你以前不是问过我么？当初我是不是为了报复喜欢你的那个住在沿江号的女孩，所以才和你在一起的吗？”
天佑咽了咽口水，缓慢地闭上双眼。他不想知道答案，可是他知道此时对方由不得他。
“我现在可以肯定的回答你，没错。”林美美不动声色的笑了笑，全然不理这样的笑容在对方看来有多么的残忍，“那个女孩曾经当着外人的面指着我的鼻骂过我‘野种’。我当下就发誓无论如何一定要让她好好来切身体会一下我的痛苦。往后的日里我都有特别的留意她，我发现她每天放后第一件事就是马不停蹄的赶去篮球馆。于是我跟着她去了，我偷偷的观察她，自然而然的也就发现了你——不管是她看你打球时脸上那种专注的表情，还有每次你投篮成功后她神采飞扬的样，这些都骗不了人的——我迄今为止忘不了，有次终场休息时，她鼓起勇气向你递去一瓶矿泉水，你开口向她道谢的那一刻，那个女孩惊喜的样，就是那种一看就知道要作孽的眼神。”
林美美很满意自己亲手在两人之间制造出的巨大而悲凉的寂静，她不紧不慢的继续说，“当然，我更忘不了，当我挽着你的手大摇大摆的从她面前经过的时候，她眉眼间一瞬间曝露出的深不见底的哀伤，真的是精彩绝伦了。”
“别说了。”天佑声音非常沙哑。
“还没完了，我现在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当年桃色事件曝光以后，那些报刊杂志上写的一点儿都没错。哪怕eilsa是我的好姐妹，但我就是看不惯她那么好命，所以她喜欢什么，我偏偏就要从她手里去抢回来。”
“够了。”天佑面色苍白的挪了挪步，离街灯靠近了一些，似乎从头顶笼罩而下那一抹惨淡的光线可以让他取暖。
“怎样？”此时此时，林美美眼中荡漾着寒光四射的涟漪，她一边妩媚的笑着，一边摇摆着腰肢风情万种的朝天佑步步逼近。“你现在是不是开始怕我了？是不是觉得我比你想象中还要恐怖许多倍？是不是想要迫不及待离开我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我只是觉得你很可怜。”天佑平静的注视着林美美，“你费劲心机去争去抢，但到头来你根本不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我承认我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可是我更清楚，我不要什么！”林美美突然间被激怒了，她咄咄逼人的不断把身往前倾，“其实你现在根本不必伪装出这么一副虚伪的表情看着我，你就承认吧，承认你已经从这一刻开始厌恶我了，承认你现在觉得我很可怕，承认你打心眼儿瞧不起我这一个自私到连自己的孩都不要的女人……你现在心底一定是这么想的，没错吧？”
林美美清晰的看到，天佑向自己投来的目光就像在打量一个素未相识的陌生人。她的心咯噔一跳，感觉胸腔像被打出了一个小孔，冷风嗖嗖的灌进去。天佑停顿了一下，二话不说上前握住她的手，掉头就要走，“我现在就送你回家。”
“不要你来假装好心。你怎么想，我不在乎。你也不必用这种方式来提醒我，提醒我们现在已经是仇人了……”林美美尖叫着挣脱开天佑的手，没想到脚一崴，踉跄的摔倒在地上。可能是脚踝传来的阵痛刺激林美美的脆弱的神经，也有可能是跌倒时狼狈的姿态令她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屈辱。当然，可能两者都有。因此当林美美撩开遮住眼帘前的凌乱发丝，看着迎面朝自己走来的天佑时，她一边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叫对方滚，一边拔下高跟鞋朝对方的膝盖重重的戳了过去。
天佑哀嚎了一声，死死地捂住大腿膝盖的关节，直直地跪倒在夜色里。
林美美嘴角微颤着，怔怔的张开了五指，她掌心里是一大片滚烫的鲜红。
秦小煜半眯着眼，出神的凝视着寂寥无人的街头。他看起来有点微醺，以平常的酒量来讲，不可能区区几瓶啤酒就把他放倒，可是谁又知道了。
薇薇安倒是清醒的很，她把手搁在膝盖上托着腮，一会儿觉得心头上积压了许多事，沉甸甸的，一会儿又觉得好像什么事都没有，胸口空旷的发疼。
秦小煜突然间抬起臂膀，朝江边的方向指去。薇薇安立刻顺势望去，结果什么都没看到。这时他不紧不慢的开口了，“就是那里……我十一岁的时候就应该死在那里了。”
薇薇安有些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秦小煜落寞地笑了笑，垂着头，直勾勾地盯着手中的酒瓶，“我从小就住在外婆家，身体不大好。天两头就住医院看病。关于我的童年记忆基本都是那么白茫茫的一片，白色的病床，白色的墙壁，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自然而然，我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吉利的孩。后来，十岁那年我爸妈把我接到了江城好好调养。我是悄悄的躲在房门背后听到主治医生跟他们这样说的，原来我一直好不起来的原因是有人在我日常吃的饭菜里添加了不该加的东西……”
听到这，薇薇安不犹得屏住呼吸，听着秦小煜有条不紊的继续说，“我外婆要让我一直生病，最好是永远的病下去，这样她就能向我爸妈漫天要价的勒钱财。外婆不止年兮月一个女儿，也不止我这一个孙，显然，我们都不是她老人家最疼爱的。我的胃溃疡就是当时栽种下的病根。”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永远都不会好起来了。
整个世界在秦小煜的叙述中一点一点变得冰冷而苍凉，苍凉到让薇薇安觉得店铺门前广告牌被夜风吹得吱呀作响的声音都是亲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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