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
老者刚叫出一个字,立刻双手捂紧了嘴。那女腰间佩剑,想必是有些武功的。却对黑影毫无察觉,可见那东西绝不是人,而且那女去的方向正是平安集,说不定她已经惹上了什么邪魔妖鬼,自己要是出言提醒,弄不好会丢了老命的。
老者眼睁睁看着白衣女和黑影一起走远了,僵硬颤抖的腿再也撑不住身体,跌坐在板凳上。只觉一股恶寒从心底泛起,散入毛孔骨髓,不由自主狠狠地打了几个寒战。
过了好一会儿,老者才像是灵魂归体,意识恢复了正常。看到了桌上银,想起应该是那女留下的。的确不少,他做好几天生意也挣不来的。但想想刚才所见的诡异,摸着那银也觉烫手。
想了又想,老者终于狠下心,拿起银,丢在了一堆准备扔掉的烂菜叶里。
锦凉当然不知道她身后的许多事,在那个面摊老板痛苦纠结之时,她正走向扑朔诡秘的平安集。她没有用任何助行的法术,免得错过了上的异常。
急匆匆地走着,锦凉只顾看,而忽略了自己的脚下。她的影,似乎有些不对……
虽然不用法术,锦凉的轻功速也很快,几十里的只用了一个时辰。
锦凉到了此行的终点,站在一块青色的石碑前。此时正是盛夏,白昼漫长,快定更了天还没全黑。还能看清石碑上个苍劲有力的血红大字:平安集!
石碑前面,就是一个繁华集镇的入口。
锦凉轻抚石碑,回望来。深重暮色里,身后的平展笔直。的两旁是错落有致的农田和民居,鸡鸣狗吠,炊烟袅袅,一派勃勃的生机,哪里有什么吃人的流沙!
锦凉心下纠结。她实在想不出那个老人为什么要骗她,听说世上大多数的骗都是为财而行骗,可那个老人并没有向她要钱财呀?而且,他表现出的痛失爱女的悲伤那么真切,装是装不出来的。除非那老人是个演技高明的戏。可若是老人没有说谎,她面前的市镇,身后的通途,又怎么解释呢?
“你怎么看?”锦凉已经对真相无力为继了,忽然想到和自己同行的另一个“人”。
“我想……”其实筱梅想了一,她的直觉让她笃信那个老人,但若是老人没忽悠锦凉,那么他说好的黑色流沙呢?
“那边不是有人家嘛,你去问问就知道这里是不是真的平安集了。”
锦凉采纳了她的建议,转向去了旁的农庄,敲开一户人家的门。向来应门的妇人打听,“请问大嫂,那条前面是什么地方?”
“平安集啊?”妇人的口气诧异,似乎在为有人不知道平安集而惊讶,“那边就是我们这方圆里最大的市镇,平安集。姑娘,你是外地人吧,你进去看看,平安集里可繁华可热闹呢。”
锦凉道过谢。又回到了石碑旁,碑上箭头所指的方向,笑语喧哗之声可闻,妇人所说的繁华似乎不虚。但是,如果自己所见和农妇所言都是真的,难道那老者确在骗她?一个与她素不相识的人,何必要表演那么逼真的惊恐悲伤来骗她呢?
“要不然,你再回那个小镇去,问问别人,看是不是和那老人的说法一样。”这是董筱梅的第二个建议。
依锦凉的性,立刻就要进平安集去看个究竟。但她记着水清明的嘱咐,让她不要莽撞冒失。于是她踌躇了一会儿,走了回头。
她回到了卖面老人所在的那个小集市,此时天全黑了,老人当然已收摊回家了。锦凉向另一人问起平安集。得到的恐慌和回答跟老人给她的一样。
锦凉再走一遍这条,仍然平坦笔直,上有土块有石头,就是没有一颗沙。
她再向旁的农人打听,他们都兴奋地向她介绍平安集如何繁华热闹,姑娘你去看了就知道,那可真是个好地方!
那个地方越发诡谲蹊跷,董筱梅打了个哆嗦自语,“这可怪了,到底有几个平安集呀?”
于是锦凉也问,“到底有几个平安集?”
被问的人像看怪物般看着她,不屑答道,“平安集能有几个,就一个呗!”
折腾到快二更天,锦凉终于走进了平安集。这里是她的劫难,再奇诡幽秘她也不能逃。
她走过时,衣角轻轻拂上石碑,青石上的红字颜色突然变得鲜润殷艳,像是浸满了血。然后,“平安集”个字里的殷红就淋漓流下,竟真的是血。
就在锦凉的脚踏进平安集时,那片一直贴在她背后,却只被那个老人透过泪眼看到过的黑影离开了她,后退几步,融化般地消失了。
进入平安集,迎面就见一棵老树。一般村镇的入口处栽树都是两棵,左右对生。而且以榆树柳树这样名字祥瑞的树木居多。可平安集的入口处只有一棵槐树。
槐为木鬼,因此,槐树不宜栽于人气旺盛之处。而平安集的入口处,就偏偏种了一棵古槐。
这棵槐树,树身粗壮得需几人合抱,郁郁葱葱,遮天蔽日,树阴衬着夜的黑暗,几乎遮盖了整个口。这样的一棵巨槐,怕是已经过了几个春秋。
锦凉站在树下,仰视着巨大的树冠。这是她到世间以来见过的最壮观的树,让她忍不住赞叹。
这时有风吹过,似乎隐隐有哭声随风入耳。好像是很多人在哭,悲泣哽咽的是年轻女,放声大哭的是幼小孩童。再仔细分辨,却只有风拂枝叶的沙沙声。锦凉四下望去,周围没人,连房屋也没有一间。
刚消失的哭声又起,和枝摇叶动之声纠缠一起,若隐若现,似真似幻,是难以捉摸的飘忽。
“这里果真有些邪门!”锦凉忖着,转头去看来时的,还是一马平川的大道,没有任何变化。可是流火在鞘中铮铮低吟,她从怀里取出苏桓送她的紫烟寒,原本温暖明亮的珍珠现在冰冷黯淡,这两件灵物都已感觉到了危险和不祥,可是她偏偏一点危险也感觉不到,这,反而是最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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