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川?你有客人了。”门内的女人反应过来,对着露华淡淡一笑,转身看了看屋里的人。
露华本想说什么,站在门上,看到唐百川坐在那儿正在喝什么,他也只瞟了这边一眼,淡淡道:“进来吧,不是客人。”
露华过去换了鞋,屋里的另一个女人恍然大悟,当即不说话了,浅笑着坐了回去。
“唐先生,你有朋友在吗?不好意思,我先……”
“过来。”露华的话被打断了,些微尴尬,她看到旁边的女人在对她浅笑。
“这是静和,露华,认识一下。”
露华有些没弄清楚状况,叫静和的女人已经站起来了,对她伸出手来,含笑看着她,“我是百川的大学同学,你好,露华。”
静和眉间清秀,人如其名,看上去是一个温柔的人,说话也是这样的口吻。露华心里笑了笑,伸出手去。静和姓邱,最近才归国,是心理学博士毕业。露华隐隐明白她今天过来的目的了。
整个谈话,露华和静和都一直努力维持着不冷场的情形,唯独唐百川坐在一旁,时而插话,时而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静和站起来说要走了。唐百川点点头,这样就算告别了。露华却不得不站起来,送静和到门口。
“露华,就到这里吧。”
“真的不需要帮忙叫车吗?”
“嗯,有人过来接我。”静和笑了笑,转身走了。
露华关了门,回头发现唐百川在闭着眼小憩。他的工作状态和生活状态没有太大的出入,这也让人分不清楚,他到底何时在工作,何时在休息。
“唐先生,累了就去睡吧。”
唐百川睁开眼,转过脸来直直地看着她。
“有什么不妥吗?”
“你认识一个叫姜艳的女人吗?”
露华愣住了,她不知道这个名字怎么会从唐百川嘴里说出来。
“怎么?”
“砸你房屋的背后指使者。”唐百川说完像费了很多心神一般,转过去撑着额头,“露华,要是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量开口。”
露华被这个消息给震到了。
姜艳是谁?姜艳是向仁在外面包的那个女人啊!是被向太捉奸在床的那个人啊!当然,她也是陪向仁去马尔代夫的那个女人!
露华缓了缓,叹了口气,那个女人……
她不知道唐百川是什么时候站起来走到她面前的,他想说什么,又顿住了,最后只是伸出手来,把露华拉住。
“你想要什么?”
他的眼直直地看着她,像他当初一样的澄澈。
“什么?”露华脑子想到了先前的表白,是他想起了这件事吗?他要追她,这件事是真的?
唐百川看着露华一脸的迷茫,他俯身过去,离露华很近,几乎要靠到鼻子了。
“你有什么特别珍惜的东西吗?”
露华下意识地摇头,动作被唐百川止住了。
他的手从露华的脸侧划过,慢慢滑,最后在她锁骨前停了下来,轻轻一提,露华颈间上项链的吊坠就露了出来。
是一个戒指,最朴素的戒指。
唐百川的眼变了变,把戒指拿起来,“美好的记忆?”
露华忽然反应过来,唐百川的动作近似于挑衅,她也被惹怒了,几乎是不留情地往回拽,却被唐百川死死卡住。
“过去的感情,就应该随过去一起埋葬。”他的眼神淡淡的,似乎看透了一切,又似乎什么都没看透。
露华眼中闪过一丝恐慌,下意识地要后退,可是又怕把链子拽断了。
唐百川一个大力,忽然就狠心把链子拽断了。
“你干什么!”露华一声大叫,随即扑了上去,可是已经晚了,唐百川毫不留情地把链子顺着窗户抛了下去,露华随即扑了上去,感觉整个人和那条链子一起被丢下去,摔了个粉碎。
“钟……”
唐百川死死摁住她,露华在反省过来后给了他一个凶狠的眼神,甚至不惜在他伤口处狠狠砸了一拳,“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唐百川默不作声。
露华像一只失心兽一样,对着他乱砸乱吼,片刻后,她像疯了般地冲出去,外面黑兮兮的一片,黑兮兮地一片……
他怎么能这么不近人情?她的戒指,她的戒指……
露华在外面不知道找了多久,什么都找不到,什么都找不到了,她最后坐在一片草丛里嚎啕大哭。唐百川下楼来了,眼神冷冷的,始终站在十米开外。
露华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哭脱力了,在那里发了会儿呆,然后,她忽然站起来,看了远处的唐百川一眼,什么都不说地朝楼上跑去。
唐百川不紧不慢地跟着,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就听到家里噼里啪啦的响声。他顿了顿,靠在门外沉默着。
他不是第一次注意到那条项链,露华始终戴在脖子上,一次,两次,三次……他没料到是一个戒指,也没想到上面会刻着字,z?l,明明是肤浅的小玩意……为什么分手了还要沉溺其中?
他不是经常冲动,丢戒指这件事也是早就计算好的了,可是为什么丢出去的那一刹那还是有一种痛快感?即使露华打他骂他,他好像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他在外面不知道呆了多久,等到屋里没了动静后,他才开门进去。
露华坐在地上,看着地面发呆。
她这几天似乎一直是这个状态。
屋里有点乱,杯子,盘子,碎的东西不多,但是已经足够危险了。
唐百川走到露华面前,刚蹲下,忽然“啪”得一巴掌,让他整个人有点懵。
露华死死地盯着他。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露华,有生之年,他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
“啪。”又是一下。
第三次的时候,露华的手被唐百川抓住了,他只是回望她,眼里有着不解。
忘掉了丢掉了不是一件好事情吗?装满的杯子是无法再倒水进去的,只有把旧的倒掉,新的才能填进来。
唐百川无法理解,因为他未曾经历过,那种要把过去埋在生命里藉此补充养分的过程。他不清楚,也始料未及。
露华被他抓住了,可是她心里更难受了,为什么是这个人呢?他从头至尾都扮演得像个好人,可是谁知道最损的招也是他想出来的,他把她生命的一部分丢掉了!骗子!混蛋!伪君子!……她脑海里有更恶毒的话可以冒出来,可是对着这个人除了愤恨外,她竟然说不出过分的话来。
他的一双眼为什么这么通透,看起来世事洞明?
“我现在特别恨你!”露华顿了顿,恶狠狠地道,“有一天,唐百川,有一天你也会像我今天这样!你看吧!会有这一天的!”她的话乱七八糟的,听起来却像诅咒。唐百川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波动,这些无关紧要,虚妄的东西终究虚妄,他不会不理智地守着,睹物思人,听起来多美好的事情?其实就是傻子的行径,他不会成为傻子。
露华软下来了,唐百川慢慢放开她,却始终跟她一起坐着。
露华忽然一把推开他,自己爬起来回了房间,“咚”一声关上了房门。
屋里静极了。
他反正没做错。唐百川的潜意识里有个声音这样告诫自己,然后他捂着腹部想站起来,动了动,又跌了回去。再爬了一次,再跌。
他知道伤口裂开了,晃了晃神,看着屋内的狼藉,慢慢从口袋里掏出电话来。
“周潇?你跟静和在一起吗?”
那边“啪”得一下挂了电话。
他不舍不弃地又打了一次,那边在响了很久后才接起来。
“我不太好,需要去一趟医院。”
这一次,那边没挂断。唐百川不知等了多久,那个房间门始终没开。
周潇这次来得很快,只是没有之前闹腾。
门开了,唐百川撑着墙面色惨淡,周潇一把扶住他。
“走吧。”
谁也没说话。
周潇不会告诉唐百川他刚刚跟静和碰面,像多年前一样,静和还是和她的名字一样,安静祥和,只是她身边的人,再不是他了。
旧情人见面,原以为不会有所交集,静和却主动叫住了他。
“我刚从百川那儿回来,你最近见过他吗?”
周潇点头,时常通电话算吗?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过,有空你多和他聊聊。”
聊什么?聊人生?聊爱情?
他心里哂笑,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在静和面前。
“我要回去了,再见。”
周潇忽然一把拉着她,静和一脸诧异。
“你,还好吗?”
“挺好的。”静和浅浅笑着,就像老朋友问好一样,她也顺口问道:“你还好吗?”
周潇拉着她的手僵了僵,想说什么,后面有女伴叫她道:“周少,又看上哪个妹妹了?”
静和的眼神一闪,慢慢抽出手来,依旧笑着,“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看到你好我就放心了,我走了,再见。”
周潇想说什么,就算现在问问她的婚期也好,至少让她在自己面前多站几秒也好,那种不顾一切的、让人无法抑制的悸动再次横扫他的全身。可是最终,他也只是站在那儿,看了看,电话铃声响了。
“周潇?你跟静和在一起吗?”
……
“我不太好,需要去一趟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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