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得来全不费功夫
两人走下堤坝，来到水库堤外的泄洪管边。由于水库水位下降，泄洪涵管早已经没有点滴水流，石条砌成的涵管露在外面，上面没有加盖。曾经流水的部份长了不少青苔，两边石坎上则被一根根生命力极强的黄荆树爬满。
刘英雄蹲在涵管的一边，用手将那一根根黄荆树扯去，然后纵身跳到涵管内，弯着腰查看管道。刘立秋见刘英雄跳到涵管里后，也准备跳下去帮忙。刘英雄对他说：
立秋，你就不用下来了，就站在上面等着我吧。你知道吗，跳下来容易，但等会上去就难了。你看这将近半人多高的石墙，我倒是有办法爬上去，担心的是你这个白面书生，能不能爬得上去。
刘立秋说，没关系，天已经不早了，趁着天还没有黑，我们一起找不更好吗？只要你有把握爬上来，我看你也不会把我丢下。你上来后，再拉我一把不就可以了吗？
刘英雄说，那好吧，注意安全就是。
放心吧。刘立秋说，我也是农村土生土长起来的，又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没有那么贱。说完，刘立秋选择了离涵管高度最低的地方，纵身跳了下去，稳稳地落在涵管道里。
两人背对背一左一右，从外往内仔细察看。露在外面的涵管有十多米长，都是由一块块条石砌成。进入到大堤底下后，就是用水泥做成的圆管道了。刘英雄和刘立秋眼睛一眨不眨地寻找着，可找了好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刘立秋说，英雄，看来今天的庆功酒是喝不成了。
刘英雄说，立秋，你真记得那石头都移到了这里做涵管，如果真的砌了涵管，一定会找到的，我们再认真找找。
刘立秋说，我记得很清楚。我大哥当时还很生气，那天，大哥愤愤不平地斥责刘忠成，说他偷偷地将祖宗遗留下来的东西拆掉后拿来做涵管，真是辱没祖先，不得好报。
刘英雄说，既然奇龙大哥说了那些石头砌了涵管，相信不会错。大哥当时虽然不是党员，但他也是大队干部，熟悉修水库的情况。我敢断定，那宝贝就在这涵管里。
刘英雄和刘立秋每人拿着一块小石头，将石条上的青苔刮掉，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地寻找。
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刘英雄在大堤坡下靠近水泥圆管道的地方找到了那几块石条。刘英雄高兴得跳了起来喊道：立秋，找到了，找到了！你快过来年看看。
刘立秋紧赶走几步，走到刘英雄身边：在哪里？
刘英雄指着那有些水晶帘下看梳头褪色的石条说，你看，这块石条上面不是有清乾隆苦年间的字样吗？
由于石条太靠近大堤下面埋着的圆形管，高高的大堤将光线阻挡，石条上的字又小，刘立秋便将眼镜摘掉，把一双眼睛凑近圆管和露在外面的接头处的石条上，果然有几行字映入了他的眼帘。这几个字虽然被水流冲击了二十多年，显得有些糢糊不清晰，但仔细辨认，还是看得很清楚。
凝望着那特别熟悉的字体，刘立秋心潮澎湃，仿佛这几个字一下子将他拉回到少年快乐的时光里。
小时候的每年夏天里，刘立秋的外公总要来月亮湾住上十天半个月时间。刘立秋的外公和刘英雄的爷爷一样，读过两年私塾，喜欢给小孩子们讲故事。刘英雄的爷爷喜欢讲历史故事，如关羽过五关斩六将、薛仁贵征东、樊梨花大破天门阵、陈杏娘和番等等；而刘立秋的爷爷更擅长讲神话故事，什么孙悟空大闹天宫、三打白骨精、唐王游地府、牛郎织女……讲起来更是绘声绘色。
因此，小把戏们只要听说是刘立秋的外公来了，就高兴得跳起来蜂拥而至到刘立秋的家门口，要外公给他们讲故事。因为他们太喜欢听刘立秋的外公讲那些鬼怪故事了。刘立秋的外公看到外孙家里房子不大，天又热得不透气，于是说，你们再别到这里来了，吃晚饭后就到荷塘上下马墩那里去。小把戏们欢呼着跑了起来。
于是每天吃完晚饭，一帮小把戏们就自觉地来到荷塘与月亮河相连的的石桥边，将月亮河上的石桥上挤得拍拍满满，离石桥两米之隔的下马墩上，更是成了小把戏们争抢的地盘。当然刘立秋的位置是别人抢不去的。每天晚上，他搬着一把椅子，陪着外公来到桥边，刘立秋让外公坐在下马墩与石桥的中间，刘立秋和刘英雄则坐在下马墩上，翘着二郎腿听外公讲故事，听得特别入神。虽然有些孩子们听得毛骨耸然，但他们总是把一双耳朵怔怔地竖起来，生怕有些生动的情节被忽略了。
也不知刘立秋的外公是怎么知道月亮河上石桥的来历的？有一次，外公说，今天我就给你们讲讲这石桥，好不好？
有孩子不明白地问，石桥有什么可讲的？
外公拿着一把扇子扇着风笑着说，你们不知道吧，这座石桥来历不小，可神秘呢。
那你说说它有什么神秘。
外公接过有人递给他的一碗泉水。这泉水是从200米远的山洞边泉水眼里提来的山沁水。外公喝了几口泉水后，便滔滔不绝地叙述着石桥的来历。在外公的描绘神化之下，石桥似乎成了一座特别神秘的桥。外公绘声绘公地说，明朝时候，月亮湾河上没有桥，村里人外出做工夫只能涉水而过。可是到了冬天或遇到涨洪水，村里人就得望河兴叹，一愁莫展。有一天深夜里，村里的一个小孩子还在就着油灯读书，读得有些累了时，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不经意地望了一眼窗外。村子里万赖俱寂，窗外月光如水，突然间，他看见有一道红光从远处飘来，落在村外荷塘边的月亮河之上。那个小孩子特别纳闷，他心里想，莫非是有仙人降临到月亮湾？第二天早上，那小孩子起得特别早，洗漱之后，就走到月亮湾河边，他一下子惊住了：月亮河上竟然架起了一座石桥。于是他在村子里奔走相告，村里人纷纷来到石桥边，放响了鞭炮，庆贺这一奇迹的发生。
外公问，你们可知道这个小孩子是谁吗？
小伙伴们都摇摇头说，不知道。
外公笑呵呵地说，告诉你们吧，他就是你们刘氏宗族的状元郎祖先刘德仁。你们可知道，你们的祖先可是个特别聪明和好学习的人，从小就立志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每天晚上他读书要到深夜，一边读还一边做笔记。你们一定要像你们的老祖宗那样好好读书哟！
接着，外公问小伙伴们，你们知道桥的边上那圆洞是怎么回事吗？
小伙伴们默不做声。
外公说，那是神仙用伞把掮石桥留下的痕迹。
小伙伴们一个个走到石桥边，仔细看了看洞痕。听外公这么一说，那茶杯大的圆形洞，确实有些像伞把凿出的痕迹，真以为石桥是神仙送来的。
长大之后，刘立秋知道外公讲石桥的故事，就是想让自己和小伙伴们好好读书，不负长辈们的期望。这个石桥的故事也许是外公有意杜撰的，但老祖宗刘德仁寒窗苦读，金榜题名是有历史书籍留墨和家谱可查的。外公的良苦用心，让刘立秋终于明白了人世间的一些道理。他发誓要好好向自己的祖辈学习。因此，刘立秋从小就发奋读书，每次都是班上的第一名。
刘立秋收回思绪说，英雄，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这几块石条就是我们要找的宝贝。晚上我跟大哥说，把这几块石头挖出来，先好好保存起来。
刘英雄心情特别高兴地说，立秋，今天我们可为月亮湾的父老乡亲们办了一件大好事。你看春节刚过，我们的梦想就开始启航，而且事事如意。我们全村人都要感谢你！要不是你提供情况，这宝贝也许就要永远埋在这涵管里，让流水冲刷了。
英雄你言重了。刘立秋说，我生长在月亮湾，在月亮湾度过的那二十多年时光，虽然贫穷，我们家经历了太多的苦难，但苦难与快乐一直伴随我成长。有人说苦难下成长的孩子更有韧劲，因为韧劲是他们永远不倒的精神支柱。我特别感恩月亮湾，是这块多情的土地养育了我，能为月亮湾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是我此辈的荣幸。
刘英雄说，你呀，是大秀才，又是青年作家，讲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是那样打动人心。哪像我们这些粗人，三担牛屎六箢箕，只知道做些笨事情。立秋，我们祖辈从搬到月亮湾后，历史上就出过不少位高权重的大才子大官人，我们这一辈人就只能看你的了。好好干吧，衷心希望你也步祖辈们的后尘，给我们月亮湾添个府官甚至省官，如何？
刘立秋摆摆手说，那是在做梦。你看我三十大几了，才混了个副处级，这辈子能扶正就不错了。别说这些了，走，我们喝酒去！
对，喝酒去！刘英雄像猴子一样脚踏着石条中的夹缝，双手抓着涵管上面的石块，三两下就爬了上去。然后伸手将刘立秋也拉了上来说，立秋，今天我们太高兴了，等会我们回去后，你把大哥也喊过来一起吃饭，我们三兄弟好好地喝个痛快！
是要好好庆祝一番。刘立秋有些感触地说，自从我调到市里后，难得回月亮湾住上几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马书记这次也算是第一次给我放这么长的假，才让我们兄弟在老家相聚多日。你看，今天我们有太多的惊喜，一定要喝个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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