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12-26
两日后,他们到达了梅林县蟠龙镇。()在那片充满回忆的竹林里,薛岩一路狂奔,纵声高喊,释放着她许久以来的思乡之情。
喔!终于回来了!薛岩,你终于回来了!多少次的魂牵梦绕,多少回的暗自垂泪,以为再不能够重回故土了,没想到今天却梦想成真达成了心愿,她高兴的无以复加,欢呼雀跃。
连锦年双手抱怀,看着她快乐的模样舒心的笑了,心头的烦闷跟着一扫而空。只要她开心,做什么都值得。他在心里默默的念道:岩儿,真想每天看到你的笑脸,时间若能在这一刻停滞该有多好。
“喂!锦年!你好吗?”她已经跑向了林子深处,正用手环成筒状朝他呼喊着。
“我很好!你呢?”他也同样如此来回应她。
“我好开心啊,哈哈……你开心吗?”她继续往前面奔跑,因为心急跌跌撞撞的好几次都要摔倒。
他咧嘴直笑,高声呼喊道:“开心!你慢着点,看好路!”声音散播开去,回荡了一声又一声。
“没事,我闭着眼睛都能走!”她咯咯咯的笑着。
“唉,真是个疯丫头!”他嘀咕一声,轻笑浮现,正想上去追赶,突然觉得刚才的话十分熟悉。()
是的,相似的话语,迥然的心境。
“唉!真是个傻小子!”——那是连王爷的一声叹息。
怎么又冒了出来?怎么又来搅扰他?
——
“这桩婚事已经铁板钉钉翻不了案了,一个月内如果还见不到你在朝堂出现,皇上就直接派兵南下拿你回去。他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吗?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毫无回旋的余地。锦年,现在父王还能来劝你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你若铁了心的不肯罢手,到时候就是你岳母长公主出面皇上也不会给她面子的。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要为了一个女人自断前程,明白吗?”
“父王,我不过是想做个普通人,怎么就那么难!我放弃我现有的荣耀,只求一个自由,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为什么现在又不成了?”连锦年据理力争,希望能从他父王那里拼到一丝结果。
最近几年,皇上的疑心病日渐深重,对外不断的变更国策试探盟邦,隐形的争战一触即发。对内则忌惮几个异姓王族的势力,处处想着法子打压排挤。此次他自己主动提出削爵让位,并且请求去边疆应战,皇上还是驳回了他的折子,派遣他的父王前来传话,到底意欲何为?而他还能做些什么?该努力的都努力了,真要他以性命相抵吗?而对于这条性命,皇上是否还放在眼里?突然颁发的皇榜,明摆着不给他进言的机会。()原以为皇上会念在他们君臣多年的份上再斟酌思量,谁知竟会以最快的速度将婚期公告天下,他真的再没选择了吗?
心乱如麻,愁苦万千,他该如何是好?
连锦年匍匐在地,请求他的父王能够体谅,而连王爷已是老泪纵横,悲伤难平。
“谁让我是个王爷呢,谁又让你是我的儿子呢。锦年,我也跟你说说心里话吧,自从你大哥去世之后,我就想开了很多。我老了,想过过舒坦的日子,想看着孙儿绕膝,子嗣兴旺,可是成吗?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呢,毕竟我们是异姓,不是皇家的嫡系子孙,国难当头我们是国之栋梁股肱之臣,太平盛世我们就是琐碎闲人只能低声下气,否则稍有差池就会招致灭顶之灾。你忍心让你的父母,亲眷以及那些无辜的人跟着你一起受死吗?”他使劲的拍打着连锦年的后背,爱之深恨之切,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如果连锦年也弃他而去,他这辈子还能指望谁?什么王族,爵位,荣耀都是空的,现在他只求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齐齐整整的围坐在一起共享天伦,难道这也不能够吗?
阴云爬满心间,父子俩各自惆怅,伤感。
如何才能翻云覆雨,扭转乾坤?他连锦年不是神,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郡王又怎样,敌不过高高在上的君王。到底要怎么做才好?皇上的心意他猜得出来,却没有良策应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跳入火坑吗?他不忍,也不能,可是又该怎么办?
——这是连日来令他苦恼异常的问题,但是在她面前他只能强颜欢笑,虚言应对。()
“锦年,快来啊。我带你去看看我住的地方好吗?你快跟上我。”她跳跃着向他招手,还沉浸在归家的喜悦中。
“好啊。”他笑着奔跑过去。
一条小溪曲曲折折的出现在眼前,景色依旧。再绕着溪流上去,转个弯子就是她的家了。薛岩紧攥着他的手,加快了步伐,没走多远便指着前方说道:“喏,看到那个小院子没,有篱笆围着的,那就是了。”
“嗯,我看到了!”
“喔,到家咯!”她兴奋的叫着,冲过去推开竹门,迫不及待。他紧跟在后面,随着她一起进了院子。这时又听到她的惊叹声:“呀,花还在呢,锦年你看,我种的冬菊开花啦。”
窗下有一排盆盆罐罐,杂乱的堆放着。里边种着的花草有的已经枯萎,有的长的歪歪斜斜,兀自挣扎着。只有其中两盆冬菊长的十分喜人,黄嫩嫩的花瓣像流苏一样倾泻下来,恰逢油绿绿的叶子衬托着,看着让人心动。
她小心的摸着它们,然后凑到鼻尖闻了闻,香香的,好真实,就像眼前的院落,一砖一瓦,一草一木,还是旧时的模样,只是缺少了某种生气而已。()
堂屋的门虚掩着,里面黑洞洞的,窥不到模样。她的脚步明显在犹豫,想进去瞧瞧又怕看到里面的残破无法承受。
阿莽呢,不是说在这里会合的吗?姨妈呢,她人回来了没有?刚才自己故意喊的那么大声,怎么没听到里面传来动静,屋子是空的吗?
有只手轻轻的落在她的肩膀上,暖暖的。她惊喜的回头,看到了连锦年深情的面容。
“锦年……我……我好想她,我就快要见到她了是不是?”
他读懂了她的表情,她的心思,柔声说道:“先进去吧,外面冷。”
屋里没人,却收拾的非常整齐,干净,不像有被外人扰乱的痕迹,她的希望在瞬间升腾起来。
“锦年,阿莽呢?”她没敢直接问话,怕那个希望会突然破灭。
连锦年坐下来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吹了吹递给她道:“先暖暖身子,他马上就来。”
“哦!”她心不在焉的抿了一口。
“吱呀”一声,外面有了响动,听是竹门推开的声音。她想也不想的冲了出去。
果然有人进来。()
在院门口,她见到了一个年轻的男子,腰间挎着一把长刀。
“小岩!”那男子惊讶万分,说话的声音都抖了。
“裴大哥!”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初春时节她离开了这里,现在入冬了,她回来了,遇到的第一个故人居然是裴济堂。
“真的是你吗?小岩,让我好好看看!”裴济堂冲过来端详着她。是的,真的是她,容貌一点都没变,笑容也是依旧。他激动的抱起她转了好几个圈,嘴里发出声声欢呼。
“咳……咳咳……”有个声音在旁边响起——连锦年用手捂嘴假意咳嗽着,提醒着对方他的存在。
裴济堂恍若未闻,自顾自的说道:“小岩,你让裴大哥好找,都快一年了,你去了哪里?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呢?你可知道我们多想你!”
“裴大哥,我也很想你,还有裴大妈,我一直都在想你们……”她哽咽着。
“嗯!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裴济堂摸着她的头。
“咳咳!”连锦年再次出声,不由分说的拉了薛岩靠到自己身上,一本正经的说道:“岩儿,你在跟谁说话呢?”
裴济堂这才惊觉面前站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且看到薛岩被他搂的十分严实,立时变了脸色提高声音质问道:“你是谁?”
薛岩正要解释,就听得连锦年发话道:“她是我的夫人,你说我是谁呢?”
“夫人?”裴济堂身子一震,急忙转向薛岩问道:“小岩,这是真的吗?你什么时候成婚了?”
“啊……我……哎呀……”她急的踩了连锦年一脚,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思吃醋。
连锦年“哎哟”一声叫的十分痛苦,又扰的她乱了方寸,没好气的说道:“哎,你怎么样了?”
“没事没事,多谢夫人关心。”他“恬不知耻”的笑了。
看着他们打情骂俏的样子,裴济堂呆呆的,倒不知说什么好了。
薛岩对着连锦年轻叹一声道:“别胡闹了,这是我邻居裴济堂裴大哥,一直对我很好的。”又转向裴济堂说道:“裴大哥,这是我……我……”
唉,该死,当着别人的面居然不知道怎么介绍他才好。
“我姓连!平日里人家都称我一声‘连爷’。早从岩儿那里听说过你了,谢谢你多年来对她的照顾,今日相见,十分有幸。”连锦年很有诚意的拱了拱手。
“噢,原来是连爷,幸会幸会!”裴济堂颇不自然的看着他们两个,心里还在猜度他刚才的话,小岩真的跟他成婚了吗?
“爷!您来啦!”司莽在这个时候现身了,对着连锦年恭敬一拜,又朝着裴济堂说道:“小裴,这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主子,还不赶紧参拜!”
裴济堂诧异道:“主子?”
“哦?阿莽,你说新近收了一个好徒弟,就是指他吗?”连锦年也好奇的发问道。
“正是,刚才我让小裴先行一步前来打探,看看主子到了没有?”
“哈哈,你还真能编排差事。有缘的很哪,我已经跟你的徒弟聊了一会了。”言罢想起方才见面的场景十分有趣,连锦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裴济堂却分外尴尬,当即跪下请罪道:“恕小的眼拙,居然不知道是主子亲临大驾,请主子责罚!”
“不知者不罪嘛,这里不是京城,别主子主子的了,还是叫我‘连爷’吧。”
“是!”
眼睛一扫,连锦年又指着薛岩说道:“小裴,知道怎么称呼她吗?”
“锦年,你干嘛呀?”薛岩觉得他的行为好不幼稚,心说何必为难裴大哥呢。
裴济堂愣了愣,果断的回答道:“连夫人!”
“裴大哥,你……”这回轮到薛岩不知所措了。
连锦年赞许道:“嗯,很好,比你师父脑子快。走,我们进屋说话吧。”说罢挽了她的手直往里去,完全无视司莽奇怪的眼神。
裴济堂讪讪的,低着头尾随而入,虽然事情来得突然,但是小岩幸福就好了,想到此他的唇边泛起了笑意。
司莽挠挠头,一时还没弄清楚连锦年的意图。对于感情之事,他始终是个榆木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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