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听到了,这张夫人在京城里,可还有甄家。这甄家虽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可是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就这一点,张夫人就比杜夫人强。”凌晴回答着,心里却微叹了一口气。这张夫人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啊,先是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结果,等到自己把话都说完了表明了来意以后,才亮她的底牌。不过,自己还是稍微低调点好,就让邵三去费些心吧,自己多出些银子吧。
锦甜不懂这些事情,说道:“三少奶奶,这爵位,皇上还能还给大少爷吗?”
这个问题还真的难住了凌晴。凌晴看了她,然后只得故作轻松地道:“若是我能告诉你,我现在就是在金銮殿上坐着的了。”
锦甜也知道自己问了个傻问题,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我只是前儿听了林贵他们在说。”
听了锦甜的这句话,凌晴才想起了被自己遗忘了许久的事情。她看着锦甜,嘴角含笑地道:“我倒是没有听到林贵给我说这些呢。翡玉你听过吗?”
“我也没听过。”翡玉自然知道凌晴要做什么了,立刻附和道。
锦甜顿时脸就红了,支吾了一阵,然后说道:“我,我只是当时正好碰到了林贵。并不是他特意来给我说的。”
凌晴听了,嘴角的笑意渐渐地更深了:“我可也没有说是他特意来给你说的。”
锦甜听了,人整个人就傻了,眼睛里面全是慌乱,双颊更加的红了。她更是说不出话来了。
翡玉在一边看着锦甜的表情,心里暗暗好笑,说道:“锦甜,你的脸怎么这么红?难道很热吗?”
凌晴一边笑,一边看锦甜的表情,觉得逗的差不多了,才说道:“锦甜,你觉得林贵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锦甜的声音越来越低了,头都快埋到胸前了。
“就是说人怎么样。比如长相家世什么的,能不能配地上。”翡玉嘴快说了出来。
锦甜连忙抬起了头,瞪了翡玉一眼,又连忙看了看凌晴,低下头:“翡玉你别拿我开玩笑。什么配不配得上的。”
凌晴的表情郑重了许多,说道:“虽是翡玉嘴快说了出来,可这也是我想问的。你待林贵,可有与旁人不一样的心境?”
锦甜的脸已经红成了苹果,有些嗔怪地道:“三少奶奶,怎么连您也拿我开玩笑了。翡玉嘴里胡说,您可千万别信。”
“哦?不信吗?我那日还和你们三少爷说,说是林贵也大了,倒是做事难得的沉稳,给他寻一房好媳妇。本想着你也大了,平日里也是知根知底的,还想着成就一双好姻缘的。看年龄,也就你和翡玉最合适。既然你说你对林贵没有什么别的念头,那我就做主把翡玉许给他了。”凌晴说着就望着翡玉,“翡玉,你可愿意?”
翡玉只一心想看锦甜的表情,说道:“那奴婢多谢三少……”
“三少奶奶。”锦甜连忙急急地说道,打断了翡玉的话。
凌晴微微地挑了挑眉,说道:“怎么了?”
“我,我也没有说没有啊。”锦甜说了这句话后,直接跺了下脚,用手绢子遮了脸,背过身去。
凌晴佯装不解:“什么没有没有的?”
锦甜还是不肯回过头来,说道:“就是三少奶奶问的那个问题啊。”
凌晴又问道:“什么问题啊?我刚问了许多的问题,自己也不记得了。”
“就是三少奶奶问的对林贵的看法的那个问题啊。”锦甜下定了决心,一口气将那句话说了出来。
车厢里先是沉默了片刻,然后就迸发出一阵笑声。翡玉在那里笑地前仰后合的。锦甜被笑地更加不好意思了,上前去挠翡玉的痒。
凌晴待两人闹够了,才说道:“锦甜,你今日可算是对我说了。”
“三少奶奶您知道了?”锦甜的脸上一惊,连忙就要跪下来了。
凌晴却拉起了她,神色严肃地道:“我说过,若是你们有什么想法,就告诉我。这是好事啊,连我也瞒着。虽然你是愿意了,林贵那边,我还得再看看,不能委屈了你们。”
“三少奶奶。”锦甜的声音哽咽了,眼里涌上了一层水雾。
凌晴拍着她手:“傻丫头,别哭。这是好事,以后你还能在我身边,不好吗?”
锦甜连连地点头,只是说不出话来。
凌晴却注意到翡玉突然黯淡下来的神色,心里微叹了一口气。这分明又是一个心里有人不肯与自己说的。
马车却在这个时候停了起来,外面的车夫说道:“三少奶奶,府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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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看看是谁”凌晴端坐在车里,吩咐道。
翡玉和锦甜也对视了一眼,敛起了自己的笑意,整理了下衣裳,规矩地坐在那里。
外面传来了一阵说话声,可是隔地太远听不清楚。不多时,车夫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三少奶奶,是二少奶奶带着琪少爷来了。”
二嫂来了?凌晴来不及消化这个消息,先就吩咐道:“快请二少奶奶进去。”一边吩咐一边想着,这千里迢迢的,二嫂怎么会来江州?难不成,她和二少爷又吵架了?
到了二门前,凌晴就吩咐人停了车。翡玉和锦甜先下去扶了她下来。那辆马车的车门也正好打开了,二嫂弯着身子将熟睡的琪哥儿递给了在车下伺候的人,然后她扶着丫鬟的手下了车。
凌晴上前去,先是见了礼,然后带了浅笑问道:“二嫂,你怎么也没有找一个人来通报一声,我可万万没想到二嫂会来。”
二嫂的脸上的表情比较严肃,可是更多的是疲惫。她轻笑了一声,说道:“说来话长。”
“二嫂快屋里请。这么远的路,当真是累坏了吧。翡玉,你去准备些饭菜。锦甜,将那西厢房给收拾出来。”凌晴一边领着二嫂往屋子里面走,一边对着丫鬟们吩咐。吩咐完了这一切,她们也落了座。
二嫂抿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然后神情有些郑重地道:“三弟不在?”
凌晴点头:“他在衙门里面呢?二嫂,您怎么会过来呢?”
二嫂的眼睛瞬间盯住了凌晴,目光有些灼灼地道:“三弟妹,家里派了钟管家来寻了你们,可有这回事?”
“是,钟管家将事情都给我们说了。”凌晴点了头,脸色也郑重了许多,“难道二嫂是为这件事来吗?”
二嫂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正巧这时丫鬟们上东西来了。待到她们都退下了以后,二嫂才道:“那三弟和三弟妹有什么打算?”
凌晴有些诧异二嫂为何会问这个问题,但是看到她的目光,凌晴还是回答道:“父亲的意思是,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爷本来也是想要回去看看的,钟管家劝下了爷,说是擅离职守可也不是好玩的。前段时日江州的水患,还有许多的事,爷也忙,就暂时没有什么动作。”
二嫂咬了咬牙,脸上显出了无可奈何之色:“你二哥回京了。”
凌晴在二嫂问自己问题的时候,就有猜到这个结果。只是,她当真是没想到二少爷居然真的启程了。她默了一下,然后道:“赵管家让他回去的吗?”
“他自己要回去的。”二嫂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些疲惫和无奈。她微叹了口气,说道:“也算是我劝他回去的。”
这下真该轮到凌晴吃惊了。凌晴不可置信地望着二嫂,一句话也没说。
“你可能是觉得不可思议,我现在想起来,也是这么觉得的。我也知道这一去可能会遭人诟病,也有可能正中别人的下怀。可是,他不吃不喝了三天,最后见了我只有那一句:我要回去。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二嫂说着,眼睛里已经闪起了泪花。
凌晴听了,默然,继续听二嫂讲着。
二嫂用手绢子沾了沾眼角,说道:“赵管家也是苦苦留他,把额头都磕破了。虽然父亲是说不要我们插手,可是,只要我们不插手,那祁家就不会趁此机会火上浇油吗?只不过是不想坐以待毙罢了。”
凌晴听了,心里像是被什么扎过一样不是滋味。她一直觉得二少爷是没有担当的拎不清的主儿,扶不上墙,也成不了什么大事。二嫂是一个要强的人,忍了他的任性忍了他的花心,不像是一个妻子,更像是一个母亲的包容。凌晴时常会对二嫂产生同情。可是,在听了二嫂的话后,她突然对这两人有了一种新的认识,也许,她只看到了别人的一方面。不是每个人在每个时候都是英雄,往往大多数时候,都是平凡的人罢了。
“你也知道我和他两个不是很对盘,尤其是他纳了第一个妾,我们几乎除了争吵,就是不搭理。”二嫂的笑容有些勉强,“我想你也觉得,他是邵家扶不起的阿斗。可是,我知道,他一直都很想把一些事做好。即使会失败,他至少很认真地去做了。若是不试一试,怎么会有结果呢?”
道理是谁都懂的,可是,如果这成功的机会是以卵击石呢?凌晴想着,就问出来了。
二嫂望着她,只轻声地说了一句:“若是三弟想要去做这些事,你,不相信他吗?”
这句话很轻,却投在了凌晴的心里,溅起巨大的水花。她就这么愣着神,一个人回到了屋子里面。
她什么时候也开始计算投资回报率了,在做什么事之前,先掂量能够给自己带来多少的收益。就像之前她想要见陆家的人,知道邵三的为难,知道那件事情的难办,她还是决定当鸵鸟,视而不见他当时奔波了好几天的辛苦。她知道在自己和他去了甄家后,他还去过甄家,而且还跑了很多的人的家里。
说实在的,当时她知道自己能见到自己的父亲之时,还是有这种感觉:他不过是打着了邵家的旗号,别人也不过是看着邵家的面子上给他一些便利而已。若是他不是邵家子孙了呢?若是他真的就是自己一个人呢?凌晴的心里,其实是觉得,除了军营,不对,哪怕就是军营,他也是混不开的。
她一直不肯承认的问题,就因为大嫂的这句话,而完全地被挖掘出来,然后袒露在了空气中。她不是没有私心的。最开始的时候,也不过是想着,他有了那个流言,自己这算是一种赌博,这样的男人是没地儿花心去。可是,当贞娘的事情出来后,她发现事情不和自己想象的一样,她就开始逃避。她好象一直在逃避,在陆家面对那些伸向她的黑爪,她逃避;出了对她名节不好的事,她逃避;在婆家被自己的妹妹和自己的丫鬟联合陷害,她逃避。若是遇到了她意料之外的事,她就选择性地把自己给缩起来,让别人去为她挡风遮雨。而邵三,其实是为她承受的最多的那个吧。
就因为不顾流言地嫁给他,她一直以一种救赎者的心态自居,觉得什么都是理所当然。所以,贞娘的事可是说是他不信任自己。可是,自己的所作所为,其实,根本没有信任过他会给自己带来幸福吧。于是,她就想着经济上独立,什么都划得很清,准备着随时的抽身。
她面朝里侧身躺在床上,闭着眼,听着邵三的声音。她突然很怕面对他,于是放弃了久久以来表现出来的好妻子的形象,早早地爬上了床,准备装睡。
邵三小声地询问凌晴的情况的声音很清晰地传进了她的耳里,凌晴却更紧地闭上了眼睛,感觉有一滴温温的东西划过了自己的脸颊,渗透进了自己的鬓发里。
她听到了他躺下来的声音,还有他低唤自己的那一声凌晴。她紧闭了眼睛,不让自己出一点儿声。
翌日清晨,他起身的时候,凌晴早已醒了,却不想睁开眼睛,只是装着还在熟睡。迷糊间感觉到有一只手搭上了自己的额头,然后是他的声音:“等下让白嬷嬷瞧瞧,若是哪里不舒服赶紧吃药。记得派个人来通知我。”
白嬷嬷在早饭后真的过来给她把脉了。她的手搭在凌晴的手腕上,良久以后,她收回了自己的手,说道:“三少奶奶最近是不是不思饮食?睡眠也轻了不少?”
凌晴轻轻地点头,说道:“嬷嬷,可需要吃些什么药?”
白嬷嬷的目光炯炯地往着凌晴,说道:“三少奶奶,有一句老话您也听过,这心病还需心药医。郁结于心,三少奶奶也是明白人。这不需要吃药。”
凌晴是知道自己的身子的情况的,听了白嬷嬷的话,她呆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让人送了白嬷嬷出去了。
二嫂饭后也过来了。本来这深宅大院的女子,在后院就是相夫教子,无所事事。这又不需要立规矩,闲下来的时间就更多了。二嫂就带着琪哥儿过来了。
琪哥儿又长高了一些了,算起来,虚岁也有三岁了,不过是过了三个年头而已,实岁还不足两岁。他跑到了凌晴的身边,看凌晴手上打的络子,说道:“三婶婶缝衣裳,是给琪哥儿缝的衣裳吗?”
“说起来还真是缘分,这孩子不粘谁,光粘你。”二嫂想起了最早的时候,琪哥儿一见到了凌晴就扑着上来要凌晴抱的时候了。
凌晴也想了起来,放下了手里的活计,逗起了琪哥儿。两妯娌说着以前的事,不知不觉就到了晌午。
饭刚摆好,两人刚坐下,门口传来了一声通报:“三少爷回来了。”
通报的人的声音刚落,门帘子就被打了起来。邵三走了进来,还穿着官服。他先是打量了一下凌晴,见她好好地望着自己,先是放下了些心,然后才对着二嫂揖了一礼:“二嫂,昨日我回来得晚,您已经歇下了。”
“三弟太客气了。都是一家人,哪里分得那么清楚。”二嫂轻笑道。
凌晴站了起来,望着邵三。昨儿睡了一夜,有些事通了,有些事没有通。也许,有些事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既然自己不想要再这么继续下去,就迈出这坦诚的第一步吧。她走到了邵三的面前,轻声地道:“怎么回来了?下午不用去衙门吗?”
“下午也没什么事。崔大人家办喜事,下午衙门就留了人。我送了礼,也没去。你身子好点没?”邵三看着她的脸色,总觉得是不太好。
凌晴注意到二嫂的视线还在自己的身上,脸上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昨儿也兴许是累着了,就睡地早了些。早上白嬷嬷也来瞧了,说是也没什么。”
邵三去了净房换了家常的旧服,走了出来,坐了下来。翡玉给他斟上了酒。他端起杯子先敬了二嫂一杯,说道:“二嫂,您千里迢迢到了这边,这一杯先给您接风”
二嫂也笑着举起了杯,饮尽了这一杯。
邵三自己又斟了一杯,说道:“这第二杯,弟弟没有能来迎接您,这一杯就给您赔罪”说着,一仰脖子,又是一杯。
二嫂也饮了这一杯,拿着杯子看着他又斟了第三杯。
“凌晴的身子也不太好,也不懂很多事。我在这边也忙,没什么时间陪她。这第三杯,就代凌晴敬您了。”邵三看了看凌晴,然后对着二嫂道。
二嫂端着酒杯,笑着说:“三弟倒真是疼三弟妹的。这一杯,我可是非干不可了。”说着,二嫂也饮尽了那一杯。
邵三知道二嫂也是没有多少酒量的,当下也就不强求了。三个人吃着菜。邵三随意问道:“二嫂,您此番前来,那二哥呢?”
“你二哥回京了,临行前让我先来你们这里避一阵子。来得急,也就没有先来告诉一声。”二嫂说道。
邵三的筷子顿时就顿住了,好半晌他才搁下了筷子,说道:“二哥回京了?什么时候的事?”
“和我一起动身的。算脚程,怕是应该已经到了京城了。”二嫂想了想说道。
邵三的表情愣了许久,然后说道:“二哥,还是一点儿也没变。”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他就再没问这个问题了。
饭罢,几人又说了会儿话,琪哥儿要回去午睡,二嫂便带了他去了。只剩凌晴和邵三两人的时候,邵三才叹了口气,说道:“本来没有事的,被二哥这么一闹,怕是又给了人弹劾的机会了。”
凌晴一边帮他整理着衣裳,一边说道:“二哥也是想帮家里吧。宇轩,难道你就不想回去吗?”
“想啊,可是父亲和大哥一定有他们的道理。那些朝堂上的事,真真费脑筋。罢了,只要他高兴就好。兴许这么一闹,还正让皇上放了些心也不一定。”邵三望着凌晴纤细的腰肢,半眯起了眼,只觉得有一股花香萦绕在鼻间。
凌晴转头,还未开口,外面响起了林贵有些气喘的声音:“三少爷,三少奶奶,京城来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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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晴看着邵三的脸色变地越来越凝重,心里也升起了一种不安。
邵三将信看完了以后,手有些微微地颤抖。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凌晴,脸上的表情非常的肃穆。
凌晴猜测到这个信上的内容应该不是很好,张了好几次口,也说不出话来。邵三将信递与了凌晴,却没有开口讲一句话。
凌晴接了过来,刚看了两行,人整个就懵了。那四个字在她的面前,异常的清晰:陆大人殁。她的腿一弯,人整个儿就瘫坐在了椅子上面,却是毫无表情。
林贵还在气喘吁吁的,看到凌晴这样,他也知道这信肯定是不好的。他看了看邵三。邵三对着他摇了摇头,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了。
林贵站了起来,刚想往外走,凌晴突然开了口:“林贵,这信是谁送来的?”
“回三少奶奶,是家里派人送来的。”林贵恭敬地回答着。
凌晴的声音出奇的平静,似乎没有一点儿情绪起伏:“我要见见那个人。”
林贵看着这样冷静过头的凌晴,只觉得身上浮上了一层寒意。他望向了邵三。半晌后,邵三轻轻地点了点头。林贵这才躬身道:“回三少奶奶,奴才这就去将那人带来。”
凌晴没有表情,就那么坐在那里。她的视线没有焦点,就是发着愣的饿感觉。邵三也知道现在的她的心里什么也听不进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哀伤里,也不劝她,就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不多时,林贵就带着那个人进来了。那人是个门上递东西的小厮,平日里也没怎么进过内院。他进来的时候一直低着头,跪下来的时候身子都在发抖,声音也在哆嗦:“奴才给三少爷,三少奶奶请安。”
“你是什么时候从京城过来的?这信是谁交给你的?你拿到信有多久了?你走的时候可曾听见陆家什么事没有?”凌晴见了他,似乎一下子就恢复了过来一样,连忙噼里啪啦地问道。
那小厮抬起头来,一愣一愣的,看着凌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邵三坐直了自己的身子,说道:“起来吧。林贵,搬个小杌子给他坐下。”
那小厮有些局促地坐了下来,却只挨了一点儿板凳边儿,也不敢抬头,手还在发抖。
凌晴还欲问,邵三看着她,轻声道:“我来吧。”凌晴点了点头,也知道自己现在太过激动,有点让人招架不住。
“你什么时候从京城启程的?”
“十天前。奴才是快马过来的。”
“这信是谁交与你的?”
“是大少爷亲自交与奴才的。奴才拿了信立刻就启程了。”
“那当时,京城里可有什么事发生?皇上有没有下什么圣旨?”
那个小厮想了一下,说道:“有一件,好象有个皇子被立成了什么亲王。奴才也知道的不是很清楚。”
“那陆家呢?有没有什么消息?”凌晴连忙问道。
那小厮摇了摇头:“奴才不知,没有听说。”
那就是一得到消息立刻就给凌晴他们送来了。凌晴靠在了椅背上,只觉得那椅背上的雕花磕得自己的后背有些生疼。她轻声地道:“你下去吧。”声音里面空荡荡的,让人听着就揪心。
那小厮也被吓住了,跟着林贵给两人行了礼,就下去了。
门关上的时候发出的声音,让凌晴的身子忍不住地颤抖了一下。那思绪似乎才慢慢地回到了她的脑海里面,一种感觉牵扯住了她的心,扯地她的心一痛一痛的。她的视线渐渐地模糊了起来,一滴温温的液体滑过了她的脸颊。她一动不动,那眼泪直接掉了下去,晕在了她的裙子里。
渐渐的,那眼泪越来越多。凌晴的肩膀微微地耸动着,那种揪心的感觉慢慢地散发出来。她整个人不自觉地抽动着,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即使不是自己的父亲,即使他之前对自己那么冷眼冷言,可是,他毕竟是“凌晴”的父亲。还有自己的父母,凌晴想到,就哭地更伤心。
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空气里有细细的灰尘,似乎也被她的哭声所影响,在空气里慢慢地漂浮着。
一双有力地手揽住了她的臂膀,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凌晴的鼻间全是他熟悉的味道,她的手不自觉地圈住了他的腰,温热的眼泪一点一点地浸湿了他的衣裳。
“三弟妹你放心,孩子们跟着我在后面慢慢地走着,没有事的。还有奶娘在呢。”二嫂站在车窗外,怀里抱着珍姐儿,对着邵三说着。
凌晴掀开了车窗的帘子,往外看着。珍姐儿还对着他们笑,两只眼睛弯弯的。凌晴见了她的样子,眼里一阵的酸涩,连忙撇过了头去看着二嫂,说道:“那就劳烦二嫂了。”
“快上路吧。她们都跟着我的,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快上路吧。”二嫂的眼里也是有些不舍,可是却作出一副轻松的样子让凌晴不担心。
凌晴点了点头,对着二嫂感激地笑了笑。邵三郑重地说道:“二嫂,那我们先走了。”
车晃悠悠地起步了,凌晴望着车窗外笑着的珍姐儿,轻轻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车开始走了,她看到珍姐儿的笑一下子就不见了,有些茫然地把她看着,嘴已经撅了起来。
凌晴不敢再看,连忙将帘子放了下来,侧过头去,一滴晶莹的眼泪已经滑了下来。车外已经响起了珍姐儿和珏哥儿的哭声。她捂住了嘴,那昨天就哭地很红的眼睛,现在肿得像个桃子一样。
邵三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静静地安慰着她。这是他们昨天晚上的安排。凌晴和邵三要回去吊唁,就先赶回去。二嫂带了孩子们慢慢地回京。
凌晴本想自己一个人回去的,邵三不放心她,就去了那杜大人那里说明了情况。杜大人给了他的假,杜夫人还送了些礼。杜大人还旁敲侧击地想让邵三回去以后给自己美言几句。看来杜家的消息的确是没有那张大人家里灵通。
其实今天本来不是一个好的出行日子。前儿就开始淅沥地下起雨来,只是很小。今儿的早晨,这天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看上去很厚重,还刮着风。
车行进了半天,都没有什么事。午饭他们就在一个小镇上的客栈吃的。吃了饭出来,那天已经暗地像是傍晚的时候了。邵三抬起头看了看这天,问车夫道:“前面还有人家吗?”
“这一路上都有。若是真下雨了,避雨也是能找到地方的。”车夫中的一个是当地人,显然很熟。
邵三放下了心,就上了车,继续开始赶路了。
谁知道,刚走了一个多时辰,就开始吹起大风来。那马嘶鸣了几声,就不肯再往前走了。车夫一面用胳膊挡着自己的眼睛,一面回头对着凌晴他们道:“三少爷,三少奶奶,这风吹地睁不开眼睛了,要不先找个地方歇一下。”
邵三他们找了处农家,暂时歇下脚。凌晴坐在那凳子上面,发着呆。邵三见了她这样,也知道她心里着急,不过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风呼呼地刮着,那声音,听起来一时半刻是停不了的。好不容易呼呼的声音停了,却是噼里啪啦的雨声响了起来。凌晴看了看邵三,自己走到了门口去看。
那雨一瞬间就已经下得非常的密了。雨水都连成了白线,交织成了一张密集的网,像是将整个天盖在了地上,这种压抑,让凌晴透不过气来。
这样大的雨,怎么可能还能走?凌晴的心里不禁一阵灰败,虽然急还是没用的饿。信上只说陆大人是去世了,可是却没有说他是怎么去世的。是不是皇上下了圣旨,陆展文现在怎么样了,陆家又有什么处置。还有邵家,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凌晴的心里越想越着急,越着急就觉得这雨越发的不会停下来了。
这雨一直下了半个时辰,才淅沥地止住了。邵三看了看天,只见天比刚才亮了许多。他出去看了看那地,然后回来说:“凌晴,要上路还是先在这里歇一晚。”
“车夫不是说这里一路上都有人家吗?我们还是赶路吧。”凌晴还是不想多耽搁时间。
邵三出去寻了车夫,与他们说了一阵,然后就带着凌晴上了车。
这下过雨的路,总归是有些泥泞,速度就比之前的慢了不少,而且有些摇晃。马车走着走着,突然车子的左后角一歪,那整个车子就斜了下去。
凌晴一下子掌握不了平衡,身子就向左边歪去,亏得邵三接住了她。
那车夫指挥着马车往前走,却一晃,又回到了原地。似乎是车轮子陷进了一个泥坑里。车夫在外面说道:“三少爷,三少奶奶,这车陷进了坑里,我们得把它推出来。”
“那我们先下来吧。”邵三看着凌晴带上了帏帽,然后就带了她下了车。
这路一面是山壁,一面是平坦一些的平地。凌晴他们站在山壁那边,看着车夫们推着车。
轰隆窿的雷声又响了起来,那天色又暗了下去。凌晴抬头看了看那天,眉微微地蹙了起来,不着痕迹地往邵三旁边挪去。怕打雷的毛病,她一直没怎么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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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的一声,伴随着耳膜的轰鸣,一道闪电划过了天际,直直地插入了那边的山头。
还没有下雨,可是那风已经吹地人睁不开眼睛了。
偏偏那车轮子陷进的泥坑非常的深,那马又不肯走,光靠两个车夫去推,根本那车就是晃一下,然后回到了原地。
邵三将凌晴整个人圈在自己的怀里,看了那边的车的形状,眉不知不觉地就蹙了起来。
凌晴被风吹地眼泪都快出来了,她拉了邵三的衣袖,有些困难地张口道:“宇轩,你去帮他们推车吧。我怕等会儿下了雨了,就更不好推了。我一个人站在这里没事的。”
邵三看了看柔弱的妻子,点了点头,伸手拉了拉她的披风,然后大踏步地走过去帮他们推起了车。
咔又是一声剧响,凌晴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在那一瞬间,开始嗡鸣不止。而紧接着,她的脑袋上突然感受到一滴冰凉。她抬头,那豆大的雨滴已经落了下来。
“下雨了”其中一个车夫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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