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雪柔回家发现自己放出来的小鬼不见了,他立刻想到了安老爷子。虽然心里非常的气闷,但吃晚饭的时候,她愣是一字都不提。
倒是老爷子看了她一眼,难得地开口道:“雪柔你工作上点心,别搞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安雪柔垂着眼麻木地答道:“是,爷爷。”
安正鑫一边夹菜,一边用余光去看安雪柔的表情,心里有一种快意在翻涌。
周五下午放学,顾恩泽所在的九班班长在黑板前面公布聚餐的地点,顾恩泽这才惊觉自己把这事给忘记了,没有提前跟何明宇说要参加班级活动,不跟他一起回家的事。
赶紧起身去找何明宇,一出教室的门就看到何明宇在走廊等他了。听顾恩泽跑出来说不能一起回家,何明宇显然是不高兴的。
他说:“你不去不行吗?”
顾恩泽摇头道:“我想去,正常的同学活动,应该要参加的。”
何明宇抿了下唇,皱眉道:“天气那么热,人又多,你还是别去了。都不知道玩到什么时候,回家不安全。”
顾恩泽笑嘻嘻地说:“你担忧这么多干嘛,我有分寸的,不会玩太晚。”
陆续有同学走出教室,路过两人的时候,不时有人叫顾恩泽一起走,还有女生站在不远处似乎在等他。
何明宇知道顾恩泽很讨人喜欢,可真的看到这么多人对他示好,心里难免的不舒服,满心只想把小呆瓜装进口袋带走。
他伸手抓住顾恩泽的胳膊:“别去了,那么多人不差你一个。我带你去吃老船长。”
顾恩泽觉得这样拉拉扯扯有点难看,软绵绵地同他商量:“别这样,偶尔一次,好么。”
“不行,我不放心。”
顾恩泽叹气道:“何明宇,你不觉得有时候管我太多了吗?我不是小孩子了。”
何明宇当下就黑脸了,说了声“随便你”,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顾恩泽杵在原地,傍晚的夕阳斜照在他身上,压不住的坏情绪让他的透着一股子的悲戚。
刘涛和喻君越一起出教室朝顾恩泽走来招呼他:“陈澄,愣着干嘛?一起走啊。”
何明宇吃完饭,坐在沙发上看了眼毫无动静的手机满心的烦躁焦躁,泄愤似的丢在了沙发上。自己走到庭院里跟嘟嘟和大白玩丢玩具,再捡回来的游戏。
骨头玩具丢出去,还在空中程抛物线状,就见旁边没有受到邀请的黑白猛地飞扑而起,灵活地叼住玩具潇洒落地。然后屁颠屁颠地朝何明宇跑过来。
“……”何明宇木然地看着它,一只豹子来凑什么热闹?
黑白把玩具吐在地上,蹦蹦跳跳地说:“主人,再来,再来啊。抛高点。”
何明宇捡起玩具轮着胳膊甩了出去。这次用太大力了,玩具砸进了一排灌木丛里。黑白飞奔过去,绕着灌木丛转了转,不想往树丛里挤,于是回身看何明宇。
何明宇只好自己过去,扒拉开树枝。
“嘶……”一不小心手指被尖锐的树枝划伤了,一瞬间的疼痛让他打了个激灵。
其实顾恩泽脾气很好,外表温和无害,内里也同样柔软温暖,从认识到现在都没有见他真正地发过脾气。以后会越来越多的人认识他,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他的好。
何明宇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下来,他承认自己晃得晃失了,就像心里住了一只困兽,只想很冲直撞地撞开所有接近顾恩泽的人……
这样不正常的,是吧。何明宇举着冒血的手慢慢地走回客厅。
去冰箱拿了瓶酸奶的何颖平看到忙关心道:“明宇你手怎么流血了?要紧吗?”
“没事,小伤口。”何明宇拉开茶几的抽屉拿了张创可贴贴上,然后从沙发上拿起手机。刷了下,没有顾恩泽的来电和信息。他自己给顾恩泽发了条微信过去:“我手受伤了。”
可是身处嘈杂的大包厢,顾恩泽在班上同学吵吵嚷嚷的起哄声中,根本没听到自己的手机发出的一声响。
就在刚刚他抽到了鬼牌,要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他之前抽到了一次,选的大冒险,结果捏着鼻子喝下了一杯混杂了好多调料的可乐,脸都绿了,差点没当场吐出来。这次只好硬着头皮选真心话了。
坐在他左手边的陈思思大声道:“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周围立刻呼应地响起阵阵口哨声。
顾恩泽伸着食指挠挠脸,在无数目光下点了头:“有。”
周围的同学纷纷起哄:“哇哦!是谁?是不是我们年级的?七班的还是九班的?”
顾恩泽微微低头笑得有点羞涩:“一个问题已回答,其他的无可奉告。”
坐在他右手边的喻君越被那个笑容晃得眼有些晕,看得移不开视线。作为几个月前被陈澄表白过的人,喻君越心跳得有点快,“咚咚咚”地应和着音箱里传出的音乐声。直到胳膊被死劲拽才回过神来,对拽自己的刘涛恼道:“干什么?!”
刘涛无辜地指了下屏幕:“喻少,《专属天使》是你点的吧。”
喻君越站起身,他身材高大,在一群人当中做什么事都很显眼。他这个去年的校园十佳歌手要唱歌,原本在闹的人都静了下来。
“我不会怪你,对我的伪装,天使在人间是该藏好翅膀……”
喻君越坐在高脚椅上,低沉带点沙哑的声音娓娓唱着歌,一双眼落在顾恩泽的身上没有移开半分。
很多人都顺着他的视线往顾恩泽的方向看,不过大部分人都把目标锁定在了陈思思身上,搞得陈思思都在无数暧昧的目光中觉得不对劲起来。只有顾恩泽尴尬地垂下了头,无目的地玩着桌上的骰子。
安雪柔突然从桌上抓了瓶啤酒,仰头灌了下了。
另一边,何明宇等不到顾恩泽的消息,干脆背上包骑着自行车去小出租屋那等他。
在顾恩泽的小卧室里看了会书,突然想起之前在客厅看到的蓝色礼物盒。他跳下床,出去一看,居然还放在原地。
丢在那几天,盒面上落了一些灰。何明宇拿了起来,有点起疑,这真是小呆瓜要送他的生日礼物吗?
何明宇拿着礼物重新回了房间,犹豫了一会,还是动手解开了绑好的蝴蝶结打开了盒子。
一支维斯康蒂的蓝色钢笔和一张卡片。卡片上写着:
何明宇捏着卡片的手因为抑制不住的怒火微微地颤抖起来。
晚上九点,顾恩泽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对依然在狂欢的同学们道别,几个女生也跟着说要回家。其他人意犹未尽地挽留,明天是周末没有必要这么早散场什么的。
顾恩泽想着已经答应何明宇早回了,不管别人的劝说依然背起包跟班长说了声就往外走。喻君越看到了也跟了他出去。
顾恩泽看到他跟出来有点吃惊:“你怎么也走了?”
喻君越说:“嗯,我们顺路,一起搭车啊。”
的士在巷子口停下,顾恩泽先下车,回身打算跟喻君越说再见,结果发现喻君越也跟着下了车。
他挠挠脸道:“其实不用送我的。”
“你家里面巷子那里太偏太黑了,简直杀人打劫好地方。”喻君越刚说完,就想起上学期自己带人把他堵在那巷子深处打的事情……
两人往里走,越走越安静,路慢慢变窄,路人也不见踪影,只听到两人的脚步声。
这样安静没有外人的环境让喻君越鼓足了勇气,开口问道:“你喜欢的人是谁?”
顾恩泽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没有说,此时却停下了脚步,坦荡地面对喻君越道:“是何明宇。”
他知道喻君越对自己的心思,不想喻君越继续在自己这条死路上一直走,能说开来是最好的。
何明宇……意料之中的答案不是吗?自己竟然还抱着侥幸的心理,喻君越咽了咽干涩的喉咙问:“我呢?上学期在天台对我说喜欢,才过去多久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吗?移情别恋是不是太快了?”
“喻君越,对你表白的那个陈澄不是我。”
“你什么意思?我知道在你表白后对你说了不好的话,做了不好的事情。我也很后悔。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喻君越艰难地说着。跟一个人表白,就像剥开所有的防护把自己的柔软之处送到了对方手上任由他揉捏一般,毫无胜算地等着对方的审判。
“真的不是我,我不是陈澄,我叫顾恩泽。那个被你们堵在这里打的晚上,原来的陈澄放弃了这个身体,我是那时候才来这个世界的。”顾恩泽认真地解释着,夜色里他的双眼依然闪着明亮的光,温和又坚定,“我同你说的第一句应该是‘大胆,尔等何人’之类的吧。你不觉得我跟以前那个陈澄一点都不像吗?”
喻君越沉默地看着眼前的男孩,记忆里在那个四月的夜晚,漆黑的巷子里,他匍匐在地上,抬起一双小野兽般愤怒又倔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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