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畅春园高高的假山之上。
远远地有丝竹声传来,不知是哪个宫殿的主子耐不住夜的寂寥,聊以*慰,声音哀哀怨怨,断断续续,让人听着说不出的惆怅。
阿丑抱膝独坐,仰望月的寂寥,那么亮却那么冰冷,那么高却那么瘦小。
镀上月色的花影树荫随着风轻颤。
虽然才入宫没几日,她却已经对太子的事情探听了不少,也越来越不解。
堂堂一国太子真的可以这样吗?据说太子自从娶了太子妃之后,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不再是那个留恋花丛的放浪之徒,也不再像过去那样飞扬跋扈,虽然还是一样的冷酷寡言,却也平添了几分沉稳自持。这样的改变仿佛发生在一夜之间,实在有些匪夷所思,更难得的是纵使太子妃十多年来无所出,已过而立之年的太子也并没有因为子嗣的考量而另结新欢,任凭多少妄图飞上枝头的女子用尽手段,他都像老僧入定般守着太子妃一人对一切的莺莺燕燕不闻不问。
如此专情的太子是阿丑万万没有想到的。还有一点也十分可疑,如若太子真的像传言所说的这般痴情,那么太子妃又有什么理由利用自己去监视他?
思绪如月夜下的湖面在微风中荡出一圈一圈细碎的涟漪。
或许每个女子都应该未雨绸缪吧!她苦涩的想:自己与他青梅竹马的长大,她可曾想过被她保护在羽翼下的他有一天会成为伤她最深的那个人?在她的心里,他们是可以平静无波,相敬如宾地走完一生,有白首不相离的美好。可是现实又是什么样的?一个皇子的地位,一个宰相的千金便如此不费吹灰之力地完败了他们所谓最深的情谊,再深的情谊也敌不过荣华富贵的诱惑,打不败不相干人的舌头。
现实真是把杀猪刀,刀刀封喉。
她对着月色轻轻叹了口气,也许从天佑握着她手,深情款款的诉说爱意的那刻起,她就不该放任自己做这样的美梦,可是当她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时,有人爱自己这样的念头让她欲罢不能了,就像冰天雪地里披上了一件厚实足以抵御严寒的棉衣,她再也不想脱下,于是,她沉溺在这样的爱里,可是属于她的冬天还没有过去,那件棉衣却偷偷溜走了,她的寒冷更甚于过去。
如果说仇恨是一把炙热的匕首,她抓住了,哪怕烫伤了她的手,她的心,她就要紧紧的抓住,只有这样,她才能熬得过着严寒,这彻骨。
夜风渐凉,她起身,目光凛然的望向湖面。
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这么的美好安宁,可是她知道这宫里从来就没有过这些。她的未来在哪里,她无从知道,可她并不迷惘,如果注定自己得不到平凡的幸福,那就让她的幸福不平凡吧!
许久,她缓缓的伸手,将一枚枫叶抛向湖水。
也许它会挣扎着打几个转,然后随着涟漪飘向远方吧?她想。
晚风吹起发梢,她一抖衣裙,飘飘然下了假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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