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陈玉珍这样说了,谢小桃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先和连翘一起离开了这间房间。
走回去的时候,谢小桃适才得空向连翘询问起绿屏的情况来。
“绿屏还好吗?”
连翘只得把刚刚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的话再次讲了一遍,并且告诉谢小桃,“小姐,许大夫还说绿屏姐姐的情况不容乐观。他害怕耽误了最佳的医治时间,就立刻吩咐奴婢来这里寻您了。”
见着连翘端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谢小桃也没有再多问什么,“好了,你也别担心,咱们快些回去就是了。”
很快,主仆二人便回到了花槿阁,不由分说的向着绿屏所在的那间房间走去。
听见了开门声,里面正在帮着绿屏处理伤势的许大夫连忙站了起来,果然是看见了谢小桃的人影,原本纠结在一起的五官也稍稍有了舒展的意思。“苏四小姐……”
“许大夫,绿屏到底怎么样了?”谢小桃柔声问道,语气很是客气。
许大夫摇了摇头,“早年的时候,绿屏的腿就受了伤,今天被这样一摔,害得已经愈合了的地方再次裂开,委实是不好医治,就算勉强能接上,只怕情况会比之前的更为糟糕,甚至极有可能会失去这一条腿!”他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
连翘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这样严重?”
谢小桃也是紧紧皱起了眉头,神情凝重的向着床榻边上走了过去,只一眼就看见了绿屏受伤的腿,顿时就觉得心口好像是被人用刀狠狠刮伤了一般地痛了起来。
谢小桃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后悔在出事的时候,没有立刻就过来帮着绿屏医治。
她将手放到了绿屏的额上,轻轻帮其拭去了上面的细密汗珠,诚心忏悔道:“绿屏,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害你又一次受到了这样非人的痛苦!”说着,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似乎是在消化那从心底升腾出来的对苏云绣的强烈的恨意。
“许大夫,绿屏姐姐会有事吗?”连翘忍不住小声问道。
许大夫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在同一个地方受到了两次断骨的剧痛,只希望她能在你家小姐的妙手回春下好起来了。”言外之意是在表明,自己是没有那个本事去医治好绿屏了的。
一次断骨剧痛就好像是抽骨剥筋一般的痛,更何况是两次?就算谢小桃没有亲身经历过,但也清楚那种滋味绝非普通人所能承受得了的,但她却始终坚信上苍不会叫一个心存善良的可怜女子白白受这种虐人的苦痛的。想着,她从床榻上站起身子,朝着身后的书柜走去,一层一层地翻找起来。
连翘有些看不懂谢小桃究竟想要干什么了,便是开口问:“小姐,你在找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千日朝会回来时,我带回来的一个小瓶子?”谢小桃回答道,手上的动作却是半刻都未停歇。之前,她一直觉得将绿屏已经愈合的腿打断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所以才一直迟迟不肯为其医治,如今拜苏云绣所赐,绿屏的腿再次断裂开来。她刚好有机会可以去试试那药的功效。
苏云绣,如果绿屏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一定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你!谢小桃恶狠狠在心里起誓。谢小桃在心底恶狠狠地起誓,下一刻就在中间的那一层中翻找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谢小桃将瓶塞打开,一股类似于鱼腥的臭味便是扑面而来,很快就将整间房间都熏臭了,可她一点儿都没有犹豫,就那么快速向着床榻折了回去。
连翘看着谢小桃的动作,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一张俏脸上写满了担忧。小姐手里拿着的到底是什么?该不会真的要用来给绿屏姐姐治病吧?
未等连翘将这一番话问出口,谢小桃就已然开口吩咐道:“去,换一盆干净的热水来,我要将绿屏腿上的药草清洗干净。”
这话叫许大夫听不懂了,毕竟那些药草都是他刚刚精心配制出来的,因为是谢小桃身边的丫鬟,所以选用的也都是最好的那种。有那些药草在都未必能叫绿屏好转起来,又怎么能够就这样轻易清洗干净呢?
许大夫虽然心生疑惑,却是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做声。他猜想,这应该就是谢小桃医治病人时的独到之处了吧?
连翘的反应有些迟钝,但还是很快端起了铜盆,向着外面走去。不一会儿,便又端着一盆干净的热水从外面走了回来。她将铜盆放在了床榻便是的方凳上,“小姐,热水已经打来了,奴婢还需要做些什么?”
“等一下你去配合许大夫。”谢小桃有条不紊地吩咐道,然后开口向许大夫道,“许大夫,我这边需要你的帮助。”
“苏四小姐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许大夫不加推辞地应道,只要是谢小桃的吩咐,他一定责无旁贷。
“你带匕首了吗?”谢小桃又问,问的时候,已经开始去涮洗帕子了。
许大夫先是怔了一怔,但旋即就猜出了谢小桃究竟想要干什么了,“带了。苏四小姐,需要烧一下吗?”
“嗯。”谢小桃缓缓点了下头,“我需要用它把绿屏腿上的坏肉刮掉。”绿屏腿上的伤虽然是新摔的,但伤口边上有很多坏死的黑色的肉,想必是上一次摔伤的时候,没有得到很好的医治所残留下来的。既然都说要帮绿屏医治伤口了,依照谢小桃的脾气是断然不能继续纵容它们来伤害绿屏的,“连翘,你去帮着许大夫搭把手。”
“好。”连翘也是不由分说的就去帮许大夫的忙。
很快,匕首就已经烧好了,而谢小桃那边也已经用热水帮着绿屏清理好了腿上的淤血。
谢小桃在绿屏嘴里塞了一颗药丸,静静等待了半晌,适才从许大夫手中接过了匕首,开始动手去帮绿屏清理那陈年坏死的肉。
连翘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有些不敢去看,耳畔忽然传来了许大夫的声音,“苏四小姐,这种事情还是叫我来做吧。”
像刮骨刮肉这种狠心的事情,谢小桃就是再勇敢,也终归抵不上男子。至少许大夫是这样想的,可惜那个小女孩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屋子里几乎一点儿声音都听不见,静得有些离谱,害得连翘险些以为谢小桃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连忙睁开了眼睛,才发现此时此刻的谢小桃手持着匕首,正在静静地帮着绿屏清理伤口,神情专注且小心翼翼。
连翘被谢小桃的举动所折服,方才的畏惧也没有那么强烈了。她就那么安静地站在原地,注视着谢小桃的一举一动,直到对方将手中的匕首放下,适才想到自己已经很久都没有呼吸过了,便是重重地喘了一口气。
谢小桃将沾满了污秽之物的匕首丢到了一旁的铜盆中,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连翘,再帮我换一盆干净的水来。”
“好。”连翘重重地点了点头,用了最快的速度打来了新的一盆干净的水。
谢小桃在水中洗去了手上的血迹和其他脏东西,再次将瓶塞打开,缓缓倾斜了瓶子,很是小心地涂抹在了方才被处理好的伤口上。随着她的缓慢动作,那股腥臭的味道变得比之前更加浓烈了。
连翘想要强行忍耐,可到最后,还是没有能够战胜胃中那股排山倒海的感觉,捂住嘴巴,冲出了房间,跑到了一棵木槿树下“呕”的一声吐了起来,可吐了好半天,却也只是干呕而已。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过了好一阵子才恢复过来。“天啊,刚刚那黑色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如果她早就知道在那小小的瓷瓶里会有这样勾人作呕的东西,只怕早就给丢掉了。当然,她也只是想想而已。
晚风拂面而来,换来了片刻的清醒。连翘晃了晃脑袋,总算是从刚刚的昏昏沉沉中彻底清醒,正打算回去的时候,余光却是无意间扫到了远处有什么东西躺在那冷冰冰的砖地上,若不是它能发出莹莹的光芒,只怕还真不能够一下子就被人注意到呢。
那是什么?带着疑惑,连翘快步走了起来,从地上将它拾了起来,是一个夜明珠的挂坠,珠子个头不算小,上面还刻着精巧的花纹,一看就知不是寻常之人所能拥有的物件。
连翘清楚这并非是谢小桃的东西。她在脑海里搜寻了好半晌,也是没有能够在认识的人里面找到这物件的主人。无奈之下,只好暂时揣进了怀中,重新回到了房间。
谢小桃已经帮着绿屏包扎好了伤口,拟了一个方子,交给了许大夫,并且叮嘱对方在选择药材的时候都需要注意哪些问题。
许大夫依次记下,“苏四小姐放心,这药一配制好,我就吩咐伙计给你送过来。”说完,拎起药箱,向着外面走了起来。
谢小桃目送着许大夫离开,半晌,才将目光重新移回到了绿屏的身上,看着对方那一张因为失血过多而过分苍白的脸,心底又是生出了好一阵愧疚。
连翘也是安静地看着绿屏,为其偷偷祈祷着。
过了好一阵子,谢小桃忽然开了口,“你有没有觉得我很残忍,明明绿屏都已经伤成了那样,我居然还可以把她一个人丢下。”
连翘犹豫了一小会儿,摇头,“不,小姐这样做是对的。如果换做是奴婢,也一定会这样做的,否则绿屏姐姐这小偷的罪名可就是被坐实了。”她顿了顿,又问,“小姐,绿屏姐姐要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这个……只能耐心等了……”谢小桃终于是站起了身子,转过头,看向连翘,“连翘,今天你出现的真是太及时了,否则我定还要同她们周旋好一阵子。”
连翘还是第一次被谢小桃这样夸奖,有些羞涩地垂下了头,“小姐,您要夸的话,就要夸做那两支钗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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