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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军成被气的勃然大怒,摔掉电话的时候几乎用了**成的力气,那手机在地面跳动没几下就碎成了渣渣,再无修复可能。
警卫员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整五分钟,看着一地碎屑,收拾也不是,不收拾也不是。
“你先出去。”从楼上下来的梁旭博的母亲魏晴转身关上别墅的门,小心绕过一地残渣,坐到了他身边,手轻轻放在梁军成膝盖上。
常年在部队,后者身体的反应先于思维,几乎是在她刚靠近过来的同时,沉溺在自己怒火中的梁军成已经无意识的钳住了她的手,反手擒拿,魏晴立即痛的倒抽了一口冷气。梁军成这才反应过来抓错了人,忙松开自己的手,见她皓白雪腕上已经爬上一道青紫,顿时懊恼异常。
“娇娇,你没事吧?都怪我,我没看到是你。”娇娇是魏晴的小名,通常只有在没人的情况下梁军成才会喊出。他自小就在部队长大,浑身皮糙肉厚的大老粗一个,脾气直来直往,若不是熟悉的人,很少能受得住。而梁家家风又严,婚前哪里接触过这等娇滴滴的细皮嫩肉,因而刚结婚那会儿,因把握不住力道,魏晴身上总是青青紫紫。好在他知道疼人,魏晴又聪明,两人结婚近三十年,一如既往的平顺。
“我没事,”魏晴拂开他的手,将蹲跪在地上查看自己手腕的男人扶起来,又重新将自己的手放到他膝盖上,道:“军成,我想去青武一趟,看看老三。”
梁军成眉头立即皱了起来:“那混小子,翅膀硬了这是!你看他做什么?”
“其想儿子了还不成吗?”魏晴软软笑了笑,适当加了些埋怨的口气:“我怀胎十月养了二十多年的宝贝儿子,连个商量都没有就被你们下放到了那种地方,前是狼后是虎,他才多大就要去面对这些东西?”
眼见勾起梁军成眼底一抹愧色,魏晴点到为止,立即转了方向:“其实啊,我也是对那小姑娘好奇。”
梁军成那暴脾气就立即蹿了上来,想也不想立即拒绝:“不行!年纪轻轻心肠就那么歹毒,身后还不知道站的是哪一方势力,这样的人要是进了我们梁家,迟早是祸害!”
“瞧你,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我只是好奇想看看老三看上的到底是什么人,若是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也好劝着老三,再说了,俞敏现在也到了青武,有她在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老三现在每一步都履着薄冰,万一她再生点什么事,可就说不好了……”
眼见梁军成又被说动的迹象,魏晴再接再厉:“更何况你说不知道那姑娘什么的势力,但军成你想想,从老三去昭阳县开始,别管这姑娘做了什么,中间多少磕磕绊绊,最后获益的又是谁?”
听闻这么一说,梁军成倒是愣住了,细想下来,若说获益最多的,无疑是自己的儿子,从一个人人排挤的空降副县长,到现在手握实权连市委书记都能忌惮的常委副市长,仅一年不到的时间,就完成了按照普通流程至少八年的跨越,再加上江北、海北等省份渗入进去的梁氏一脉官员,虽说惊险不断,但险中求富贵,又何尝不是这个道理……
梁军成的愤怒迅速沉寂下来,转换成深思……让人查不到出由的手段,超乎年纪的心性,以及大方向对着梁家的指向……许久,他终于抬头看向魏晴,有些不太确定地问到:“你说,会不会是……阿哲。”
梁旭哲。
这名字已经多久没被提起过了,就像是梁家的一处禁忌,自从他安排好一切无缘无故消失以后,就再没人知道他的去向。而梁家由盛而衰被打的措手不及,老爷子急火攻心差点儿交代在医院,现如今出现这样一个巧合,也怪不得梁军成会往这个方向去想了。
魏晴闻言摇摇头,业已露出一抹浅笑:“我也不知道,所以才想着去青武市看看,若是能见到她,也好问问。”
劝下梁军成后,魏晴又再次缓缓上了楼,被安抚下来的梁军成一改往日阴霾,显然已经被自己的脑补安抚下来,当即拿了外套,准备去医院,把这个猜测告诉自己的父亲,梁家的顶梁柱。
而魏晴则关上卧室的门,将一直放在兜中的手机掏了出来,屏幕上一直显示着通话状态,名字则是“宝贝儿”。
“听到了,都按照你说的做了。”她掐掐眉心,不赞同的摇摇头:“宝贝儿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不过这事你爸爸知道了,爷爷也就该知道了,他可不像你爸爸一根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知道,我也没指望爷爷能相信,只是这一阵子我要对付常朝党,分不出手来护着她,若是父亲为此去难为她,我怕是会……不管怎么样,爷爷总会因为这个有所顾忌,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不会去动她,这样就够了。”电话那头,始终沉默听着父母谈话的梁旭博嗓子还维持着方才的沙哑,通过电波的转述,给人以疲惫之感:“还有妈,谢谢你。”
“瞎说什么,我是你妈!不过宝贝儿你给我个准话,你是真的认定她了?不管……她是谁派来的?”
“是。”没有犹豫,梁旭博在电话那头点头,笑了笑:“我不怕她是谁派来的,也不怕她有什么目的,只要这一次她选择了我,只要这一步她能跨出来,剩下的九十九步,我就敢走下去!妈……”
是的,他已经给了她选择的余地,只要这一次,她能够选择自己……
他已经轻快地笑起来,像是二十年前那个撒娇的孩子:“妈,我恋爱了。”
魏晴瞬间泪如泉涌。
挂断电话后,梁旭博独自一人抵靠在墙上,双眼半垂着,厚实的睫毛掩住眼底一层青色,衬得脸色甚是苍白,哪怕不细看,也能从他额头看到微小的汗珠。他的手抵在胃部,等一阵阵痉挛过去,方才站直了身子,在那处缓缓揉了揉。便是如此,他脸上也是带着笑的,午后阳光就这样肆无忌惮地扫在他身上,浓墨重彩中拟似西方油彩,连落在地上的影子,都在跳跃着。
认识桓妧这么久,他当然知道她与自己的大哥梁旭哲没半毛钱关系,但若不提前给家里人这样的暗示,梁家反扑起来,怕是自己也保全不了她。想着,梁旭博就又站直了身子,只这一瞬间的气势变化,方才那错觉一般的柔和就完全被推翻,再转眼看去,只剩下和平日无异,那般不苟言笑的小梁市长。
就在魏晴收拾东西准备动身来青武的时候,梁旭博的电话已经打上了常朝党案头,两个斗了半个月的对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叙着交情,并且言笑晏晏的将那不开心的一幕揭了过去,把讲和地点定在市内五星餐厅的包间内,准备“和好如初”。
常家父子不知道他打得什么算盘,最后还是为了老领导,才得知梁旭博的父亲将他骂了一顿,这才推测出,怕是梁旭博是真的想要讲和了。
当晚赴宴,整个几十平的包间里就他们三个人,一上来梁旭博就站起来给自己面前斟满了三大杯,冲着常朝党笑道:“之前是我不懂事,给常书记添了麻烦,造成了这么多误会,还望常书记海涵。”
说着,一杯毫无停顿直接下肚。
常朝党只笑着道好说好说,却也不阻止,显然是之前被他气狠了。
梁旭博便继续端起第二杯,笑道:“桓妧那丫头也是刚毕业,还什么都不懂,她后来也跟我说了,当时给樊小姐说那些是无心的,只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爱炫耀罢了,竟没想到最后会出那样的事,她也很后悔,还望常书记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她一次,我保证她以后做事不会再这么不经大脑了。”
言毕,就又干下去一杯。
常朝党和常胜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俱是明白了他这谢罪宴的目的——说来说去,不论之前的编制舆论战还是他现在能站在这里低头赔不是,不过全是因为那个女孩儿罢了。
能让一向高高在上的红三代,梁家的太子爷这般妥协,看来他们对这个姓桓的小姑娘,得重新去估算了。
想着,常朝党的笑容就深了许多,不紧不慢地笑道:“小梁市长说的这是什么话,小孩子不懂事罢了,我还能真放在心上?来,吃菜吃菜……”
这么一说,算是默认已放过桓妧了。
梁旭博立即微微地舒了口气,只这一个动作,就被常氏父子看在眼里,那笑容便又真诚了几分。
梁旭博并不推辞,立即借着他的话夹了两筷子菜,这才又站起来,拾起第三杯酒。
“这第三杯,是敬给常公子的,毕竟妧妧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就由我来替她陪这个罪了。这样,我听说常公子最近想接政府这边的一个项目,不瞒你说,这个项目审批权在我……”
他这么一说,尽管坐着不动,常胜的双眼还是不由地亮了,他之前之所以借着桓妧接近梁旭博,也不过是为了这个项目和批地,想想其中利润,现在只要他松了口,哪怕之前再多损失,都能弥补回来!
常胜看了自己父亲一眼,见对方默许了,便立即跟着站了起来,也给自己满上,杯沿低于梁旭博轻轻碰了一下,笑道:“梁市长可是太见外了,那樊青青不过是我养着玩玩的,算不上什么麻烦。”
只这一句,就也把桓妧和自己撇了开来,表示不再追究。
两人一口闷了杯中的酒,梁旭博坐下后又夹了两筷子菜,这才不紧不慢道:“常公子大人大量,想来那个项目交给你这样大气的人,一定能做的出彩,只不过……”
常胜立即心中一动,接道:“不过什么?”
“只不过时机有些不巧,你可能还不知道,前几天高开区的赵书记找过我,说想要那个项目的企业太多,上面又盯得紧,所以不敢做太大的动作,便拟定成了招标的形式,而那文件……半个月前我就签了。”
常胜的脸色立即就有些不大好看。
梁旭博请他过来,之前又安排了那么多,显然不是为了在饭桌上找他不痛快,因而说完也不再卖关子,立即补充道:“不过招不招标,最后又是谁中标……”他睨了常家父子一眼,意味深长的笑起来。
同时那手指沾了酒,在桌上轻轻写了个字。
话既没说满,又让对方明白了意思,却偏留不下证据,哪怕最后这餐桌上的话流了出去,也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听他点到这儿,常胜立即伸长脖子看过去,见那湿痕之下,一个“陪”字渐渐显出倪端,就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继而也跟着笑了起来。
是陪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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