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身高七尺,披着一件棕色的大衣,整个身子都缩在里面。他走到齐长夜面前,审视一番道:“恢复的不错。没有白费我的药。”
“谢前辈救命之恩。”齐长夜在雪儿的搀扶下,挣扎地做起来道,“不知前辈名讳,在下也好称呼。”
“文绉绉的小毛孩。你到底是一个用刀的武者,还是一个酸秀才!”棕衣人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眉头,“我叫水无情。叫我掌柜的就好。”
“姓齐的,掌柜的也是修仙者,不过他最讨厌繁琐的礼节。”白广有解释道,“你就随便一点就好。”
水无情点点头道:“嗯,看你小子生龙活虎的样子,想来过不了几天就能下床走动。到时候你就和白小子一样,做一个打扫端盘的小厮。”
“什么!”齐长夜惊道。
“你耗费了我这么多药材,又身无分文,当然要留下来给我做工抵债。”水无情双眉一横,“难道你想抵赖不成!”
“晚辈不敢。”齐长夜道。
“不用这么拘束!你在这里也不是白干。我观你也是使刀的,我还可以对你指点一二。”说到这里水无情好像想到了什么,从大衣中伸出手,将腰间的不悔解下,交给齐长夜道,“这是一柄好刀,不过你不可轻易使用。”
齐长夜接过不悔,轻轻摸着刀柄。走到门口的水无情微微的停顿:“我不让你用这柄刀,是不想你暴露修魔者的身份。等到我找到掩盖的方法便好了。”
说完,水无情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紧张地握住不悔的齐长夜,呆呆地望着敞开的大门。
“他知道我是修魔者!为何不杀了我?”齐长夜有些琢磨不定。
“为什么要杀了公子,他们保护公子还来不及呢。”雪儿掩着嘴笑道。
“此话怎讲?”齐长夜不解道。
“我听掌柜的和老板娘说,魔也是天地的规则。所以修魔者,也属于天地的宠儿。只是三千年前,修魔者尽数被灭,天地规则发生改变,使得天下无人能够突破上清。现如今,公子作为魔修重现人间,可谓是补全了这个规则。天下想要突破的修士,都指望着公子。”雪儿微笑着点头道,“所以说,掌柜的是不会打着除魔卫道的名号杀了公子的。”
“姓齐的,你就放心地住下来。”白广有道,“我们现在乃是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不要再想那些无用的。我们好好活着,才能有报仇的契机。”
说到复仇,齐长夜沉默了,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的不悔,瞳孔之中,有一种名叫愤怒的火焰在咆哮。
三天之后,齐长夜已经能够下床。他被水无情驱使着,在客栈中跑前跑后,招揽客人,擦桌洗碗。当然,他也见到了白广有口中的老板娘,花有意。这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大概有三十多岁的模样,嘴唇涂得鲜红,穿着艳红色的衣服,走起路来,一步三摇,风情万种,惹得不少男人邪火往上冒。
她对待客人时面带微笑,驱使白广有可不含糊,尖锐的声音仿佛能震穿耳膜,每当白广有偷懒的时候,老板娘都会过去揪着他的耳朵,在他耳边训斥。
倒是雪儿轻松一点,使得她有空,照顾一下伤刚刚转好的齐长夜。
顺便说一句,老板娘和掌柜的是一对夫妻。
便这样,一天的工作干完之后,齐长夜就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
“夫君,这样让他们忙起来,便没有时间沉浸在悲伤中了。”花有意站在楼梯口,看着趴在桌子上昏昏睡去的两人,掩着嘴偷笑道。
“你这个方法不错。等到过十天半个月,他们的情绪就该稳定。这时我们就能催促他们修炼了。这样一来,少了心结的羁绊,可能修炼起来会更快。”
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清晰的脚步声。水无情好像听出来人是谁,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看来,他已经知道了。”水无情道。
“伙计,给我烫一杯酒,上一盘花生。赶了这么长时间的海路,我这一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来人轻轻推着齐长夜的肩膀,将他从睡梦中唤醒。
齐长夜睁开朦胧的双眼,使劲地揉了揉,这才看清来人的打扮。
这是一个全身都罩在灰色布袍的人,全身上下都没有一处肌肤露在外面。就连面孔,都深深藏在帽子中。不过听他的话,便知道这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
“老人家,我们店里打烊了,厨师已经回家。你要的酒倒是能给你烫一壶,花生米就无处可寻。不过你若是想找个歇脚的地方,小店中倒是有几件空着的客房。”齐长夜的声音中带着疲惫。
“你不用管他,回去睡吧。”水无情站在楼梯口,冷冷地看着灰袍人,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来都来了,上楼一叙。”
说完,水无情头也不回地转过身,消失在走廊口。灰袍人也不在意,默默跟上去。当他刚刚走到二层的时候,从灰袍下面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你这个孩子不错。”
说完,在齐长夜疑惑的目光中,灰袍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上。狭长的走廊中,传来木门的吱呀声。
在水无情的房间中,已经摆好了三个杯子。水无情和花有意面前各放着一个,空着的那个座位上,不但有杯子,还烫着一壶酒。
灰袍人走进来,非常熟络地坐下,自己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好酒!在海上颠簸这么长时间,能喝一杯热酒,真是舒服。”灰袍人长舒一口气,笑道。
“说吧,你来到底什么事情?”水无情冷冰冰地道。
“我们一百多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个脾气。争强好胜,一张口就是一股冲味。”灰袍人略带责怪地说。
“我怎么样不用你管。”水无情道,“你想必是为了那个孩子来的吧。”
“确实如此。我刚刚观察他一下,发现他身上杀气过重。想必将来,手下定是冤魂众多。”灰袍人道。
“这样来说,你不同意他在我这里?”水无情的声音冷了下来。
灰袍人又斟了一杯酒,喝完后说道:“天地规则,不可违逆。”
水无情冷笑道:“我还以为,按照你的性格,会替天行道呢。”
“关乎你我能否突破,我怎么会挡自己的路。”灰袍人笑道。
“那你今晚来,难道只是看看他。”水无情皱眉道。
“我只想想给你们带一句话。”灰袍人道,“一味的庇护,不会对他们有好处。天下,不是云中仙宫的天下。云中仙宫,也不是云风自己的云中仙宫。他们的身份传出去,也并非是一件坏事。”
“这一点,我们会考虑的。不过张季将他放到我这来,想必也是怕云风不顾大局,斩草除根罢。”水无情道,“以他的性格,绝对做的出来。”
“这些就是你该考虑的事情了。”灰袍人已经将一壶酒都喝干,微微有些醉意。他站起来,略有些摇晃的走到门口,扶着门框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还和当年一样,一杯就醉。”水无情看着倒在桌子上的空酒壶,嘲弄道。
“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灰袍人的声音有些沙哑。
“这一点我知道。不然,你今天不会隐去相貌。”水无情道。
“你不也是一样,不再是当年的你。”灰袍人推门而出,远远传来一声叹息,“我们说了这么多,你可叫过我一声兄长?”
水无情没有回答,他将倒在桌子上的酒壶放正,然后轻轻叹息道:“你可知,我并没有变。莫非你没注意,我给你留的位置,是只有长辈才能坐的上座。或许是你修仙这么久,都忘了我们家的规矩罢……”
《魔刀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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