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儿的鸣叫，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两只麻雀跃上枝头，把小脑袋埋到翅膀中，整理被雨水打湿的羽毛。树枝上，还挂着晶莹的雨水，反射着初升的阳光。
雨后的清晨，令人陶醉。
鸟儿终于整理干净羽毛，张开翅膀，飞到窗台，透过半掩的窗户，探着小脑袋，好奇地望向屋子里。
此时，还算柔和的日光，穿过窗户上边的缝隙，洒到屋子中，将小屋温暖起来。屋子里简单的放了一张桌子，几把椅子。桌子上的青花瓷泛着独有的釉光。
阳光穿过外堂，照进里屋。客房的床上，齐长夜动了动手指，随后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里？”齐长夜忍着小腹的剧痛，艰难地爬了起来。他走到外堂，打开窗，用手扶着前额，眯着眼睛，默默地打量着这个地方。
这是一个二层的小楼，小楼下面，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各色的商贩正在收拾摊子，将开始一天的叫卖。远处传来车马声，走镖的侠士，踏着早上的阳光，走出了这个小镇。
齐长夜一阵恍惚，那夜的剧变依然还在眼前，他仿佛能够闻到，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道。可是早上刚刚起床，便是这样安静祥和的场面，让他分不清哪里是现实，哪里是梦境。
不过可以肯定，这里不是淮阳。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陌生，不是熟悉的建筑，也不是熟悉的叫卖声，同样不是淮阳熟悉的青草香味，顺着风，齐长夜好像能闻到大海咸咸的味道。
关上窗户，齐长夜走到门口。或许只有出去，问问别人，才能得知自己身在何处。
小门“吱呀”一声响，齐长夜推开客房的木门。这里大概是一间客栈，走廊中，大概有四五间客房的屋门，整齐地排列着。走廊的边上，放着几盆花草，一直到拐角处才看不到。
齐长夜沿着走廊走过去，走过拐角处，便听到下面的吆喝声。
“客官，您要的糖醋里脊好了。”
“小二，再上一壶酒！”
“哈哈，老板娘，你这两个新来的伙计手脚挺勤快啊。我看你们两口子，轻松了不少。”
这些嘈杂的声音，落到齐长夜耳中，让他感到一种踏实的感觉。直到另一个声音响起。
“雪儿，清炖鲤鱼好了，你快来端走。”
一切都仿佛变了，齐长夜又回到那天夜里。眼前绽放的一朵凄美的花，让他永远不能忘记。
齐长夜不顾一切的冲了下去，即便是腹部的伤口都被他撕开，他也没有感觉。他只是想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去看一眼。
一个白裙的背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长发飞舞，是那样灵动。
“雪儿？”齐长夜声音有些发颤，试探着问道。
白裙少女停顿了一下，然后在齐长夜期盼，渴望的目光中转过身来，惊喜地喊道：“公子！公子你醒了！”
齐长夜看着那张和雪儿相似，但是完全不同的脸，心从高山直接跌入低谷。当期盼，化作残酷现实，任谁也承受不住。即便是腹部伤口的剧痛，也赶不上心中的伤。齐长夜双眼渐渐模糊，喃喃道：“她死了，死在我的怀里。我为什么还这么傻，侥幸她能够回来。”
剧痛如同潮水，将齐长夜吞没。齐长夜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然后便失去知觉。
最后的最后，他好像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姓齐的！你怎么了！”
傍晚，残阳似血。
齐长夜感到脸上有什么东西，便伸手将其紧紧攥住，然后睁开了眼睛。
“公子！”齐长夜的眼中，映出一张脸。便是今天早上所见的，酷似白落雪的少女。
“你是谁，这是哪里？”齐长夜声音有些虚弱，抓着她的手问道。
“公子，我是雪儿啊！”雪儿道，“我们被云中仙宫的一个姓张的长老带着，醒来之后，就来到这处红尘客栈，是老板和老板娘收留了我们。”
“雪儿？”齐长夜不容置疑地道，“你不是，虽然有些像，但是你不是雪儿。他不会叫我公子！说，你到底是谁！”
“公子，是你把我救回来，送给主人的，你不认识我了？”雪儿道，“我是那个雪儿，喵喵。”
雪儿睁着大眼睛，模样有些委屈地道：“我吃了猫妖的内丹，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你是，小猫？”齐长夜不可置信地看着雪儿。
“是啊是啊。公子终于记得我了。”雪儿连连点头，眉毛都笑成了月牙。
“公子！”雪儿忽然呆住了。
齐长夜伸出手，轻轻地捧住她的脸，眼神复杂：“和她真像啊。你这只调皮的小猫，也躲过一劫，真好。那天晚上出手相助的是你对吧。其实，你可以趁机溜走。向云风出手，暴露了，便是九死一生。不过能够看到你活着，真好，真好。”
“公子。”雪儿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猫一样，用脸轻轻蹭着齐长夜的手掌。她微微眯着眼睛，散发着猫儿慵懒的气息。
齐长夜将手抽出来，轻轻的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然后道：“只有我们两个还活着吗？我记得昏迷前，好像听到了白广有的声音。”
雪儿略有些失望的看着齐长夜收回去的手，答道：“白大哥也没事。他被你们的师父打晕了，和我们一样被带到这里。”
“哦，那师父呢？”齐长夜松了一口气问道，“师父道行高深，虽然不是云风老贼的对手，但是全身而退还是能做到的。”
雪儿的眼神黯淡下去，却还是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齐长夜：“您的师父，死在云风剑下。听带我们来的长老说，是他自己撞在云风剑下，云风才失手杀了他。”
“什么！”齐长夜一着急，剧烈地咳嗽起来。
“公子！”雪儿一声惊呼，立刻上前，为齐长夜抚背。过了好一会，齐长夜才缓过气，虚弱地问雪儿道：“师父的尸骨呢，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云风和师父乃是师徒，总不能让师父抛尸荒野。”
雪儿摇摇头道：“我不知道。那个张长老说，一位叫苏无量的人为了然师父收尸去了。不过，张长老向着淮阳吟了一句诗，可能是了然师父的遗言。”
“是什么？”齐长夜抓着雪儿的双肩问道。
“好像是……”雪儿皱着眉头回想，“血海也济人。”
齐长夜抓住雪儿的手无力地垂下来，双眼中留下一行泪：“血海……也济人啊！”
雪儿伸出手，轻轻抹去齐长夜眼角的泪。齐长夜抬头看她，正看到她嘴角的一抹笑容，好似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猫。
齐长夜轻轻拍拍她的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谢谢。”
“什么？公子刚刚说的，我没听见。”雪儿追问道。
“姓齐的！你醒了！”房门突然被踹开，白广有冲到床边道，“这几天你昏迷不醒，吓死我了。”
齐长夜不动声色地收回手，道：“我没事。老白，红尘客栈安全吗？我们今后该怎么办？”
白广有道：“安全不安全，我也拿不准。可是我们只能呆在这里。掌柜的也是修仙者，我打不过他。只是他没有恶意，又替你疗伤，我也不再强求。”
“他们不会在等云风过来缉拿我们吧！”齐长夜道。
“不会，你昏迷半个月，这四周就没出现过一个云中仙宫的弟子。”白广有道，“红尘客栈，现在来说还是安全的。”
“红尘客栈，红尘殿。云中仙宫，总是让我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齐长夜道。
“红尘客栈，身处红尘，观尽人世沧桑，品味红尘味道。所以客栈曰红尘。至于云中仙宫的红尘殿，则是带有贬低的意味。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冷冰冰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魔刀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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