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继芳的目光落在霍平搭在孙芸肩膀的手上。wwW.quDUDU.com 去‘读’读——他自认和霍平算得上是莫逆之交,一向亲近。什么时候从中冒出来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人来?心中不舒服,自然嘴上也开始不饶人:“孙公子是外地人士吧?”
孙芸不动声色的拉开自己与霍平的距离,朝秦继芳莞尔,客气回应:“在下荆州人士,初来乍到。”——孙家祖籍荆州,也不算是说谎。
霍平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默许的没有做声。
“哦!果然如此,我说怎么有一股乡土气息扑面而来。”秦继芳摇着扇子,顺着孙芸的话揶揄她。
一番客套忽然变成了夹枪带棒。孙芸面色微红,吃了苍蝇一样怔在原地。
霍平面露不悦之色,解围道:“继芳,孙兄弟进京寻亲,暂时寄宿在我门下,是我将军府的客人。”言语间处处维护。
秦继芳更是不服气的瞪了孙芸一眼,不再多言。
三人默默落了座。立即有堂倌进来换上新茶,又端上冷、热菜品各三道,并温热清酒一壶。堂倌谄媚邀功:“这是我们老板特意孝敬两位爷的!”
秦继芳赶苍蝇一样挥退堂倌,那堂倌弓着腰刚要退下,一抬眼目光正落在孙芸脸上:“咦?这不是上次和少将军一起的…”他正想说,“那位姑娘…”
霍平冷着脸发了话:“这里没你的事了。”
“哦!哦!”堂倌脸色一红,知趣的将后半句话咽回肚子里退了出去。
孙芸松了口气,总算是没有穿帮。可是,她高兴得太早,因为另一头的秦继芳正拎起酒壶斟满了她面前的杯酒,又端起自己的酒杯劝起酒来:“来者是客。既然孙兄弟是霍平的客人,那也就是我的客人。我当尽地主之谊,先敬孙兄弟一杯。”说罢也不等人拦一仰脖喝光了自己的杯中酒。
孙芸大惊,也不知道自己初来乍到究竟是哪里得罪了面前这位。一见面言语挑衅不成,又一副要将自己灌醉的架势。她看着满溢在杯口摇摇晃晃的酒水犯难:“小弟酒量不佳,酒品也不好。秦兄如此实在是为难小弟了。”
秦继芳鄙夷的扔下酒杯,不依不饶:“哎!大家都是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孙兄弟怎地如此婆妈?扭捏如妇孺。倒叫人小瞧了去。”
孙芸骑虎难下,心中白了秦继芳一眼,暗道:我本就不是男儿,凭什么干杯?
坐在一边一直没出声的霍平伸手大方将孙芸的酒杯端了过去,仰头喝尽:“好了,他确实不能喝酒。这杯我替他干了。”
秦继芳看得醋意横生,两眼冒火。脸上不知因为酒气还是生气,红了一片。他指着霍平嗔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没意思?我与孙兄弟喝杯酒,倒要你护短?”
霍平对秦继芳的跋扈性子见怪不怪。他放下酒盅正色道:“今日找你是有正经事商量,你差不多行了!”淡然的语气中颇有几分严肃警告的意味。
秦继芳不敢造次,呼哧呼哧的打起折扇,悻悻的罢了。
霍平睃了他一眼,哑然失笑:“皇上有意重开河州边关互市的事情你可知道?”
秦继芳负气扔了折扇,拾起筷子夹一口面前的花炊鹌鹑,心不在焉的回答道:“听说倒是听说过。据说前一段时间为了这事,以王绍鼎和冯丹钦还争得不可开交。你今天找我就是要问这个?”
霍平点点头:“泰安侯主和,希望与回鹘交好重开互市。而主战派自然会极力反对。可是如今皇上已然下定决心平息战乱,休养生息,重开互市也是大势所趋。互市以茶易马,茶马司每年会从汉中、蜀地和湖广采购大量茶叶贩往边境,再从回鹘换取战马。如果我们能在茶叶采买的生意上插一脚的话,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对主战派霍平没有指名道姓,但泰安侯和王绍鼎主和,冯丹钦主战,并因此而弹劾王绍鼎。孙芸想起霍平和太子李苏那日深夜在凉亭里的对话——冯丹钦的背后是孙怀楠。那么也就是说孙怀楠主战,而霍平并不看好主战派…甚至要提前布局茶马互市牟利。
孙芸面色不虞:“霍平,你眼睁睁看着孙家要遭殃不管,居然只想着牟利?”
霍平冲孙芸微笑着露出一个“孙家与我何干”的表情。
桌子对面的秦继芳则抓住机会反击:“孙家?哪个孙家?孙家和这事有什么关系?就算孙家遭殃了,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一连串发问堵得孙芸哑口无言。
“你们!”孙芸的目光轮流落在霍平和秦继芳的脸上。她想申斥两人太无道义,暮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立场。如今的她不过是流浪在外,没有名分的人。孙家嫡长女是泰安侯府八音叠奏迎娶的孙蔷…
目光一黯,她垂下了头。——她成了没有身份的人!
饭桌上有片刻沉寂,秦继芳捡起刚才的话茬,问霍平:“能和茶马司搭上边的,确实是好买卖。不过,想必盯着这块肥肉的人也不少,你我二人想要插上一脚恐怕比登天还难。”
霍平则压低了声音:“听说泰安侯向皇帝推举自己的门生王绍鼎做茶马御史,真定王氏与你们秦家可是有姻亲之好…只要秦家和王绍鼎开了这个口,他想必不会拒绝这个顺水人情。何况…做买卖的同时还能盯着边关秦王的动静…”
秦继芳醍醐灌顶,一双眼睛亮如灯盏。他恍然大悟,兴奋的道:“原来是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真定王氏,这我兴许可以说得上话。”
京城的贵族圈子大多盘根错节,秦继芳能跟茶马御史拉上关系也不奇怪。霍平端起自己的酒杯主动和秦继芳碰了下杯盏,笑道:“那就有劳贤弟从中周旋了。”
孙芸憋了一肚子气,又插不上话,只能默默吃菜。
秦继芳得意的满饮整盅,放下酒杯时才发现桌子上一整盘五珍脍已经被吃得要见底了。他有些发急的指着孙芸:“哎!你这人怎么只顾着吃?”
孙芸鼓着腮,报仇一样瞪着眼反问霍平:“难道不是你强拉硬拽的把我弄来这里,请我吃饭的?我若不多吃点,岂不拂了地主一番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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