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爷家和王铁牛家中间隔着一户人家,当天晚上,我匆匆吃完晚饭,便直奔王铁牛家而去。
就在我闷着头赶路时,王铁牛的堂妹王雨婷从对面走了过来。她看见我以后,笑盈盈的停下脚步,问我去哪儿。
王雨婷比我小一岁,如果单论身材的话,她绝对是我们村的第一美少女,但老天爷却在她右脸颊上印上了一个红色的红色胎记,足有小孩的巴掌大,如此一来,她便成丑女了。从小到大,除了我以外,很少有人和她接近,就连她的堂兄王铁牛也对他敬而远之。
七、八岁时,临村的两个个男孩不光说王雨婷是丑八怪,还把她推倒在地。我见后,挺身而出和他们干了一架,虽被打的鼻青脸肿的,但还是逼着他们向王雨婷道了歉。
从那以后,王雨婷便和我走的很近了,小伙伴甚至开玩笑说她是我的小媳妇儿,不过从那以后,却没人再拿她脸上的胎记说事了。
“我去铁牛家办点事!”我答道。
“哦,那你去吧,我……我走了!”王雨婷说道。
我轻嗯一声,便抬脚往前走去,在经过王雨婷身边时,我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失落。
我知道王雨婷的小心思,却故意装作一无所知。我在大学三年级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女孩,处了两年后,在毕业前夜,她提出了分手。虽说大学生谈恋**,毕业之日往往便是分手之时,但我还是无法面对曾经付出的那份真情,时至今日,仍没有缓过劲来。
我到王铁牛家时,他正端着饭碗蹲在门口埋头扒饭。
王铁牛人如其名,不光长的壮实,身高也达到了一米八五,在整个尹家庄,除了我四爷爷以外,便数他的个头最高。
铁牛虽和我同年,却早在前年便结过婚了,娶的是邻村的女孩,姓林,名玫瑰。林玫瑰的长相还算过得去,但皮肤却黑的不行,铁牛曾在背地里和我说,她是玫瑰中的极品----黑玫瑰。
我来找铁牛是假,监视四爷爷是真。就在铁牛有意无意把话题往王雨婷身上引时,我发现四爷爷借助夜色挨着墙角从家里溜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后,我连忙在铁牛的肩膀上轻拍一下道“铁牛,那什么,我还有点事,改天再和你聊!”
“你小子别一说到王雨婷就找借口,你这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可告诉你,这事……”
就在王铁牛喋喋不休之际,我已抬脚往四爷爷家走去了,留他一人在那唠叨。
我不敢离四爷爷太近,只是远远的跟着,生怕被他发现。他在走上村后的小石桥时,回头看了一眼。我以为他发现我了,连忙闪到一棵大榆树后面偷偷观望。
我错了,四爷爷并没有发现我,这会,他正抬眼望向家的方向。由于离的太远,我无法看见四爷爷的眼睛,但我能想象,此刻他的目光中一定充满了不舍。
四爷爷站在石桥上约有一支烟的功夫,随后便猛的转过身来毅然决然的径直往尹家祖坟的方向走去。
如果是之前我只是猜想四爷爷可能会走他三位堂兄的老路,这会则完全可以确定了,我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绝不能让四爷爷出事。
四爷爷在祖坟前站立了片刻之后,轻叹一声,便往河边的那棵大柳树走去。
我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后,心里紧张到了极点,借助树木与蒿草的掩护,悄悄接近那棵大柳树。
四爷爷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根绳子,走到大柳树跟前以后,他先是抬眼看了看那根横长出来的树干,然后搬来两块石头摞起来放在树下,再抬脚站在石头上,将绳子的两头分别扣在树干上。
我远远的看见绳子呈u字形从树干上垂了下来,顿觉得喉咙口一紧,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就在我考虑着要不要冲过去阻止四爷爷的时候,他却抬脚从石头上下来,然后一矮身坐在了石头。
四爷爷在身边摸索了一阵以后,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来叼在嘴上,然后啪的一声点上了火。
我无法想象一个即将亲手将自己吊死的人竟能如此镇定,我真想走上前去问一句,四爷爷,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走这步路呢?
我强忍住好奇,将身体往树影里缩了缩,打定主意继续观察,看看四爷爷到底在搞什么!
抽完烟以后,四爷爷依然坐在石头上没有起身,不过我却看到他不时抬起右手腕看一看,并且大有越来越沉不住气之感。
片刻的疑惑之后,我便明白过来了,四爷爷抬右手腕是为了看手表上的时间,难道他要等到某个时间点再上吊身亡?这未免也太诡异了吧!
这一念头刚在我的脑海中闪过,三爷爷便猛的站起身来了,他双手合十对着祖坟的方向作了三个揖,然后再一次低头看右手上的腕表。
见此情况,我也低头看了看腕表,只见时针指向八,而分针则在十二的位置。
就在这时,我的耳边突然响起嘭的一声闷响,抬起头一看,只见四爷爷已挂到了绳子上,那两块摞起的石块则被他的脚踢倒了,闷声正是石块发出的。
“四爷爷,四爷爷,你不……不能这样呀,快……快点下来!”我边喊边猛冲了过去。
我冲上去以后,一把抱住四爷爷,用力把他的身体往上提,希望能救他一命。
四爷爷本就比我高,再加上踩着石头上吊的,我根本无法把他从绳子上放下来。意识到这点后,我慌神了,对着尹家庄的方向大声喊道:“快来人呀,四爷爷上吊了,快来人呀……”
连喊两、三声以后,我的心情平复了。村里离这儿虽说不远,但等到村民听到我的呼救声再赶过来,只怕四爷爷早就没气了,要想救人,只得靠自己。
我往脚下瞥了一眼,四爷爷之前搬过来的两块石头只被他踹翻了一块,另一块仍正对着他的脚下。我连忙弯下腰迅速的捡起那块滚到一边的石头,将它放回原位,然后抬脚站上石头,猛的一用力,将四爷爷抱了起来,将他的头从绳扣里拿了出来。
由于最后一下用力过猛,我抱着四爷爷摔倒了,我摔在地上,四爷爷则压在我的身上。
我顾不上腰部和**的疼痛,将四爷爷放在地上,疾声喊道:“四爷爷,你没事吧,你怎么……”
说到这,我意识到了不对劲,四爷爷如死人一般静静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大着胆子将食指和中指放到四爷爷的鼻子下方,心里暗暗祈祷:“四爷爷,你千万不能有事呀!”
半分钟以后,我没感觉到四爷爷的任何气息,顿觉头脑中一片空白,不知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时,我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我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影影绰绰有几个人影,不用说,一定是村里人听到动静赶过来了。
我见状,连忙大声喊道:“快来人呀,四爷爷上吊了!”
片刻之后,那几个村民便到了近前。他们比我要懂行的多,除了轻推着四爷爷的身体之外,还用手掐人中,不过四爷爷却始终不见动静。尽管我不愿相信,但却不得不信,四爷爷死了!
“小泉,你怎么在这儿,你四爷爷他……”就在我一脸失望的想要站起身来时,耳边响起了爷爷的声音。
如果说之前大爷爷他们的死和爷爷有关只是道听途说的话,那这次四爷爷上吊则是我亲眼所见。四爷爷午饭以后去我家找了爷爷,两人在一起聊了大约半小时左右,晚上他便上吊自杀了,这怎么看都像爷爷怂恿四爷爷自杀的。
尽管心里这么想着,但我的脸上却丝毫都没有表露出来。村里人对我爷爷本就诸多诟病,如果我再把这事说出来的话,不知他们会怎么看爷爷呢!
“我从铁牛家回来,看见四爷爷一个人独自往祖坟这儿走,便想跟过来看看,谁知他却……”
我这么说不光是回答爷爷的问话,也是给村民们一个解释,为什么四爷爷自杀我会出现在现场。
爷爷听到我的话后,没有开口,但却两眼直直的盯着我,满脸的愠怒之态。不知怎么的,我竟不敢和他的目光对视,悄悄低下来头鬼神神差的抬眼看向了平躺在地上的四爷爷。
就在这时,我突然看见四爷爷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他体内一般。我大吃一惊,刚想开口叫喊,又觉得不妥,于是抬起手用力揉了揉眼睛,再向四爷爷的遗体看去。
我盯着四爷爷看了好一会,都没发现异常,暗想道,刚才一定是我看花眼了,四爷爷要是没死的话,早就醒过来了,怎么还会躺在地上呢?
爷爷见我低下了头,便不再瞪我了,他上前两步,走到四爷爷跟前,墩身弯腰,低声说道:“四哥,走,九堂带你回家!”
说完这话后,爷爷伸出双手横抱起了四爷爷,站起身来往尹家庄走去。
四爷爷身高体壮,但这一刻在爷爷手中却轻若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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