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把她放回床上,眼光不自觉移到那只古怪的大碗上。
总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往前轻轻探了些身子,想要捞起来拿到眼前看一看,却一伸手捞了个空。
原先在左边的碗不知何时挪到了右边。
再去拿,又跑到左边去了。
是妖怪么?
指尖聚了一点光,遥遥一点:定。
那只碗便纹丝不动了。
他慢悠悠的伸手去拿。
还未触到,就听到一声怒斥。
“大胆小儿,本座岂是尔等随意碰得的?”
有趣,一只碗精还如此傲娇?
他的手顿在那里,声音含了两分笑意:“哦?敢问大王是何来历,我为何碰不得?”
那声音清了清嗓子:“本座可是天上地下仅此一只的山海,修行千年。其间妙处不可言传。非上神用不得。”
山海?
善生本来顿住的手忽然灵活起来,一把将这只碗捧了起来。
怪道有些眼熟,在书上见过的,却没想到竟还存于世。
”大胆!你这小子竟然把本座放在你的脏手里……你!“那只碗听起来很愤怒,却无奈被困在定身法里。
善生眨着眼睛:“我对山海有所耳闻,为上神芃芃亲手炼制,只跟随她一人。你却怎么在这里?”
“天机不可泄露,你小子快把本座放下……”
云仙儿在这几声怒斥中悠悠醒转,脑中混沌记起自己饮了酒,一个激灵坐起来,手脚麻利的跪倒在善生眼前。
善生慢慢转过眼来:“头不晕了,不想打我了?”
“请师父降罪。”
“何出此言,莫菲方才是装醉?”
“我……”云仙儿欲言又止的抬起脸来,看见捧着碗的善生好端端的坐着,白衣上一丝尘土也无。
结结巴巴又接半句:“那个,师父,我方才听见你说我打你了?”
善生抿着唇沉默了一会,慢慢摇头。
她一惊一喜。
“小仙儿……”
“嗯?”她看向她的少年师父。
“你认得他吗?”柔白的掌心托着一只大碗。
“不就是一只碗。”
“奇怪了,他一见到你反倒老实了,刚刚还在说话来着。”
说话?云仙儿脑中一阵清醒,扯扯善生的衣袖斟酌了一下:“师父,他好像是昨晚出现的小妖怪,名字……名字叫……”
诶?她敲敲脑袋,叫什么来着?明明刚刚已经到嘴边了。
“万景!”那只碗猛然大叫:“本座乃是千年山海,主人赐名万景!”
似乎……很是气愤。
“山海?什么东西。”云仙儿将碗前后左右看了几遍。
善生拿手在她手下挡着,生怕她一个不小心给碎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盯着碗开口:“简单地说,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碗,与上神芃芃有些关系。”
“芃芃?”听着很耳熟。
“据古籍记载,芃芃初炼此山海是想赠与同她有婚约的天神的,也就是她的嫁妆。然而后来好像发生了什么事,芃芃取消了婚约,山海也便从此失踪了。却没想到能在你这儿见到。”他望她一眼:“小仙儿,看来你有仙缘。”
云家的人都是有仙根的。
云仙儿脑中莫名闪过这句话,脸上的笑容闪烁了几下,慢慢抬头:“师父,先别管这什么山海了,你不是说要教我什么厉害的法术吗?”
他接过碗,高深莫测答道:“小仙儿,凡是入静和观者皆是幼时出家,顶大的也不过八岁,讲究一个灵根自小培养。而你,今年已经十五岁了……举个例子来说,人世科举,你这个年纪就好比耄耋之年开始寒窗苦读,不只是学得慢的问题……”
还有,时间不够用。不等学会什么大概就见了阎王。
云仙儿愁云惨淡地扯住他袖子:“师父,那我该怎么办?”
“本来是没办法的。不过……”
“不过?”云仙儿瞬觉有希望,谄媚的凑过来发出一个短促的疑问词。
“没什么。”他忽然转化了话头,直截了当道:“我们先从最基本的心法开始吧。”
这个善生什么都好,唯一一点让人不满的就是话说半句吞话头,言简意赅不解释。
她哦了一声,眼前就飞过来一本书,她眼疾手快地抓住。
《道德经》。
这个……也太基础了吧!
善生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慢慢补刀:“这个不是让你看的。是让你抄的。”
抄?
云仙儿重复了两遍:“抄?拿手抄?!”
他点点头:“明日我来之前要抄完,抄完之后我再来教你。这是很严肃的事,如同修仙,要严肃对待!”
什么鬼严肃规定?!
抄书啊!
要抄死人啦!
虽然心里不停腹诽,她还是点头:“我会完成的。”
善生看着她的小脑袋点了点,脸上分明写着不情愿,却也没说什么。只笑了笑就离开了。
留下满心凌乱的云仙儿。
窗外碧影浮动,云仙儿托着下巴挪到案前,将墨一点点晕开,眼前一目十行地看着书。
过目不忘!
第一章很快就背下来了。
待她摩拳擦掌准备开写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件让她崩溃的事。
善生师父只说让她抄书,却没给她纸!
抄在哪儿?!写在地上吗!
她开始翻箱倒柜地找纸。约莫过了一刻,地毯式搜寻过后的她只找到一沓厕纸。
如果把道经抄在这上面,会不会被当成大逆不道啊!
就在她捏着草纸左右为难的时候,身后传来小小声。
“芃芃大人……”
她回过身来,看到床前卧着的所谓山海,哭丧着一张脸:“我不是芃芃大人……”
那只碗动了动,乖巧答道:“小主人。您有什么要万景来帮忙的吗?”
云仙儿眼睛动了动,将碗拉的近了些:“万景啊,你神通广大,能不能给我变一些抄书的纸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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