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棠汀袖口露出浅紫色的缎带,衬得一双手腕如玉似雪。
他咂咂嘴感慨道:“公主难道不晓得,你若就此将这小妖怪落在路上,他便会虚弱而亡么?”顿一顿将碗托起了些续道:“总该念些主仆情分。”
云仙儿还未答话,又见他抬手将那只碗丢了过来,赶紧手忙脚乱地去接,只觉身侧一阵凉风袭过,卿一辰略显孤傲的身影挡在她前头,表情像是在场的人欠了他钱一般,右手稍微往外一格,云仙儿眼睁睁看着那只碗碎在了地上。
然而,也只是一瞬,那只碗的碎片便消失无踪了。
云仙儿恍然。
方才她和卿一辰都被这人给诓了,那不过是术法做出来的幻象,是她近来心绪不宁,才如此轻易当了真。那卿一辰应该早就看出来了,她还真是蠢。
重点是,这个千棠汀做这些是为何,他到底是何人?
念及此,她缓缓抬起脸来看向他,依旧是让人动容的美貌。他粲然一笑:“时间到了,我们入宫吧。”旁若无人的前行两步又回身对卿一辰笑道:“那只雄鸟,莫要这样盯着在下看,在下会不好意思的。”
云仙儿被噎了一下,回头看向卿一辰,果不其然的发现他的表情更加臭了,紫色锦袍下的手微微鼓成了拳头。
可是卿一辰却是上前一步拱拱手,声音板板的吐出一句话来:“虞山卿一辰见过神上。”
云仙儿又被噎了一下,很是剧烈的。
千棠汀眼眉弯弯地颌首,捏着一柄不知从哪里变出的折扇敲敲手心,微微抬眉道:“你竟还记得我,也罢,五百年对你来说不过眨眼一瞬。你我再次相见亦是缘分使然。公主便交给我,那只碗也交予我,你且在此等候。”
言罢看向尚在呆愣中未能回神的云仙儿。
卿一辰抬抬眉毛:“那便有劳了。”
让卿一辰卑躬屈膝的男人!云仙儿的重点已经难以转移。
“你……究竟是谁?”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
千棠汀朝她走近,折扇收了两收:“你二叔的幕府。”敛敛眉头又解释道:“还有一个身份,说来有些好笑。你既入了静和观,就应晓得几百年前有个羽化登仙的道士,那道士便是区区不才——在下我。”
他抬手抚向她的脑袋:“公主,论辈分,我是你的师祖。”
云仙儿如同五雷轰顶,那……那这个人……不,师祖……在传闻中不是一个清心寡欲的老道士么!升仙后便不再过问凡俗之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一点,他长得这样好当初怎么想着做道士呢?
难不成命中注定有仙缘。
有蓝衣小厮气喘吁吁跑过来,毕恭毕敬地朝千棠汀禀告:“千先生,车马已备好。”
云仙儿见他微微抬手,视线再度落回她脸上开口:“公主,我们走吧。”卿一辰一直垂着头立在一侧,似乎并无不妥。
她抬脚迈上去,看到卿一辰猛然抬起的双眸,清澈中带着隐忍的渴望,似乎记忆中也有这样一双眼睛,只是望着她,那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也是一场分离。
那时候,空中尚有青草香。
她的手顿在轿沿处,鬼使神差一般,她回头一笑,身侧的千棠汀抬起讶异的双眸,卿一辰缓缓点点头。
和风清软,她听见自己道:“卿一辰,你随我一道吧。”
总觉得这样是还愿一般。
人生有此岸与彼岸,此岸消则彼岸长,以彼岸度此岸,造化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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