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凯文忽然从雨寒身后冒出,递出张纸币,“这一轮比赛我也参加。”
狄伦一见凯文.杨,脸色骤变,甚少展露的笑容顿时消失无踪,如果雨寒有好好注意的话,不难察觉他神态怪异,可她顾着看凯文,丝毫没有留意到狄伦的情绪转变。
“如果我赢了,你把位置让给这个男孩如何?”凯文面带微笑温和地说道,显然已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小冲突。
雨寒颇为他的正义感动容——凯文既是凯文,为人处事永远不卑不亢,恰到好处。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认为。狄伦眯起眼睛,目光降至冰点,想了片刻,语气冷漠地答:“那是否如果你输了,就可滚到别处管你的闲事,充英雄?”
凯文依旧笑容和煦,点了点头。
四周围了一圈人,除了之前的母子,还有好些一直看热闹的孩子。因为狄伦和凯文的样貌太过不凡,众人们似乎都很好奇究竟鹿死谁手,当然,若果是两个地痞流氓,他们也不会如此感兴趣。人类的目光总是很难放过英俊的男女。
雨寒却是从未如此认真地玩过一个游戏,童年时她总是孤单一人,没有伙伴们陪她参加庆典,更别说是一起游乐,所以她越发聚精会神地瞄准靶心,不知是为了得不到奖品的孩子,还是为她自己。
当结束的铃声终于响起时,所有参赛者都第一时间抬起头,取得胜利的是六号——狄伦的蓝色猴子,而跟他只有一线之差的是四号的凯文。
围观的人群间传出窃窃私语,多数都是为凯文惋惜,并无喝彩之声。
看管摊位的年轻老板首先打破僵局,拿出一只超级马里奥的毛绒公仔给狄伦,嬉皮笑脸的说:“恭喜你连续十次取得胜利。”
狄伦看都不看就将马里奥甩在其他胜利品中,一脸桀骜不驯地盯着凯文,仿佛在问:现在可以滚蛋了吗?
凯文丝毫不失风度,即使是输家,依旧和颜悦色。他起身拨了拨被水珠沾湿的发端,温和的说:“你的技术真是不同凡响,我输得心服口服。”随后又轻拍了一下小男孩的头道:“对不起啊,哥哥技术不如人,没办法替你赢得奖品。”
那男孩的母亲立即陪笑说:“哪里哪里,这根本不是输赢的问题,有些人生下来不知父母是怎样教养的,没休养,没风度,真是社会的败类。你不必同他一般见识,还是换个摊位吧。我们先走了,谢谢你啊。”
四周的人群随着母子的离去也都逐渐散开,凯文轻轻唤了一声:“雨,我们也走吧。”
雨寒刚起身,狄伦却猛地一把抓住她的大衣袖问:“你跟他一起来的?”
如此毫无来由的问题令她好生意外,直接反应是想说:是,有问题吗?可内心深处竟有种做错事被抓到的感觉,久久未能回答上来,还是凯文先开口解释:“是我约雨寒来的。”
“我有在跟你说话吗?”狄伦马上厉声喝道。
明明前一秒还冲她笑的人,一转眼既态度如此恶劣,雨寒再也忍不住,反问他:“你发什么脾气?赢也赢了,我们这就要走了,还有什么不满意?”
狄伦清晰立体的五官蒙上一层骇人的阴冷,仔细凝视二人片刻话锋一转,慢条斯理地说:“昨夜喝下半瓶白兰地,抱你回房时还以为今日一定起不了床,没想到竟如此精力充沛地出来游逛,看来我真低估了你的能力。”
“你……”
“怎么?我说错了?” 狄伦露出一抹浅笑,为他的话里有话更增添几分暧昧。
雨寒气得语塞,也不敢去看凯文的表情,咬紧嘴唇一动不动。
三人就这样你瞪我,我瞪你,僵立在人来人往的市集中,直到一把声音从身后叫了一声:“凯文?”
三人同时望过去,原来是凯文的妹妹——纱曼塔。
“哥……”纱曼塔走上前,看到狄伦微微一愣,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说,“总算找到你了。”
“不是怎么说都不愿来的吗?怎么突然打电话说人已到了?”凯文问。
纱曼塔耸了耸肩,“那个讨厌的姑妈登门拜访,你和爸又不在,我不想呆在家里陪她寒暄,就溜出来了。”
看得出凯文对他唯一的妹妹极之体贴,突然出现也并无多说什么,温和地向雨寒和狄伦介绍:“这是我妹妹,纱曼塔。”
雨寒跟她一同上化学课,自然知道她是谁,而就算不是同班,圣乔治也没有几个不认识昵称“公主”的纱曼塔.杨——她和她的小伙伴们毕竟是九年级最受欢迎的女生帮。
可雨寒不敢肯定纱曼塔是否认得她。
“我叫雨寒.丘。”她淡淡的说。
“我知道,你跟我同班。”纱曼塔很随意地应了一句,便转向狄伦,彷似更期待他的自我介绍,可狄伦目光始终没离开过雨寒,也丝毫不给面子,就这样沉默了下去。
公主恐怕从未经历过这般尴尬,笑容尽失,还好身边有哥哥解围,找了个台阶。
“我们走吧。”凯文说。
“等等,”狄伦终于开口,“你真要跟他们去?”
雨寒抬头。
“我没想到你也是如此肤浅之人。”他又加。
“狄伦!”雨寒终于忍不住,低声喝道,“你倒底是哪根筋不对,不分场合的无礼!”随后一脸歉意地转向凯文:“对不起,我跟他有些话要说,你们还是先走吧,今天谢谢你了。”
“不行。”凯文回答得斩钉截铁,“你是我带出来的,我向罗伟先生保证过会安全地把你送回去。”
他的责任感颇令雨寒感动,可眼前有更需要她应付的事,况且,她不能否认纱曼塔的突然出现没让她玩兴尽失。原来她一直只是个候补,公主不愿来,他才约了她,如今主角登场,她并无意做那第三只轮子。
“凯文,我真的是有事跟狄伦谈……这样吧,过一会儿我发短信给你,如果你还在的话,再来接我。”
凯文疑惑地看着她,直到纱曼塔不耐烦地拽了一下他的胳膊,才勉为其难地答:“好吧,可有什么事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知道了。”
当凯文和纱曼塔的身影消失于人群中后,雨寒才开口道:“你不是应该在房里闭门思过的吗?怎么跑来这里?”
狄伦冷笑一声,“我不觉得我有做错什么事,为何要闭门思过?”
雨寒懒得跟他狡辩,一屁股坐在水枪摊位旁的草坪上,抚摸着他赢来的巨大恐龙。
这只荧光黄色的毛绒公仔有半个人那么高,表情极其卡通,质量低劣,可孩子们似乎就吃这一套,路过的无一不投来羡慕的眼光。
“你觉得有意思吗?”她淡淡的说,“欺负小孩子得来这么大一个奖品,你是能带回学校,还是怎样?”
狄伦也索性坐了下来,“梅德湾的这些孩子们都娇生惯养,有的更是娇宠得不知天高地厚,我不觉得是在欺负他们。”
“你真是很不可理喻。”
“彼此彼此......一边哭丧着要同什么最好的朋友冰释前嫌,一边忙着攀上校花校草……不可理喻的不知是谁。”
雨寒没有停止玩弄恐龙尾巴,渐渐的,在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狄伦的挑衅已对她失去效用。
“为何对凯文充满敌意?你......妒忌他?”她像聊天气般平淡地问道。
“妒忌?他有什么值得我妒忌的?”
“嗯……凯文的确外表不如你,家境恐怕也没你殷实,可是,他有恩爱的父母,感情深厚的手足,温暖的家……还需要我继续下去吗?”
狄伦突然脸色一沉,“闭嘴!你懂什么?”
“是,我什么都不懂,但至少我知道你愤世嫉俗,心里有一大堆委屈不知发泄在何处,于是周围做一些损己不利人的事,这样只会让所有人更讨厌你,你便有更多理由愤世嫉俗。”
“......”
“这是懦弱。
“说完了吗?”
“岂止是懦弱,你还是笨蛋,偏执,不成熟,无聊透顶……”
雨寒话音还没落,手腕突然被紧紧扣住,狄伦不似常人般光洁白皙的面庞就近在咫尺,她能清楚感受到他呼出的热气喷在脸上,和蓝色冰眸射出的寒光,这让她想起一次又一次的强吻,瞬间窘得低下了头。
“原来你把我观察得如此透彻,还有什么见解,不妨一并说来听听。”
雨寒习惯性地咬紧下唇,一言不发。
她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其实她并无意跟狄伦吵架,其实她看到坐在水枪后的他,一次又一次赢得奖品,背影却是如此寂寞......她是想好好跟他谈一谈,然而,结果总是以互相伤害,吵架收场。
或许他们就是一对命中注定要相克的人。他说过又做过太多伤害她的话与事,她应对他敬而远之,可,为何又留了下来。
雨寒越来越搞不清自己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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